云知指尖摸着他腰际微微凸的疤,心胀着疼,哭意让他的吻给制止了。
本来只是想轻吻她一下。
一碰她,柔软的触觉从嘴唇回馈心,呼吸变得灼热,松的手按住她的后脑,用以加重这场唇舌间的吮压。
分不清思念过甚,还是之所至,她像被擒住了魂,亦是难以持。
可这露天的地儿,不晓得会不会给人瞧见,她想避,下一刻脸颊被他托,非要她仰头他,只让她缓一口气,继续未完的亲昵。
停停歇歇,歇歇停停,跟着了瘾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去撑秋千的扶手,吊篮给重重一晃,她条件反射搂住他,哪知就恰好给他腾出了一只手
握了一年枪的手,指腹生了茧,掠过之处,跟摄魂似的,直把人摩擦的浑身血液乱冲也仅仅是从后背肩头,分明还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都被他弄得气都喘不匀。
她才想里边睡裙极低的领子,他的手就停在腋窝,只待透过毛背心稍稍往内一探
她回了劲,用力圈住他手,小声道“流氓。”
沈一拂懂了她的窘迫,笑了,“就摸摸肩,怎么就流氓了。”
“骗人。”她瞪着他,“”
他顺着她的眼神低了一下头,“是要脱的,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说着,将皮带抽出来,扣好裤子,坐回凳子。
“我就是想伤疤,想知道我不在身边这一年,都经历了些什么,可每次”
每次吻她,总引人往那种湿漉漉、无限旖旎的方向遐想。
她被他瞧的窘迫,拿毯子遮住热烘烘的脸颊,毯子不够,这一撩,露出了一截白白嫩嫩的脚。
她没穿袜子,他想伸手捂,给她踢了一脚,“哼。”
见她真的被逗急了眼,他动了动吊篮“外边凉,回屋吃点热宵夜,想听什么,我都和说。”
她没应,又摇晃了几下,她探出一双眼,不满道“当是这是摇篮哄小孩么”
他笑着,“不哄好,哪有小孩可哄”
“沈琇,真的是胆肥了啊,我可没说”
“穿着我昨天穿过的毛衣满司令府的跑,想赖也赖不掉了。”
“”就说那些人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最后还是被拦腰抱了回去。
了床,见她将己裹得像粽子一样,他坐在床边,兀说了一阵在北京与沈一隅的纷争,还有中弹后命悬一线、无法联络她的始末,“得父亲的信任不易,想折断沈一隅的羽翼更需步步谨慎,我父亲年事已高,沈一隅顾不暇,再无力再对骆川他们下手,局势稍靖,我才回海来见。”
他略过了军阀内斗最血腥、最黑暗的部分,接着方才的玩笑道“放心,军阀的陋习,我一样也没养成。”
“我可没说这个”她嘟囔着。
见她偏不肯钻出来,他去端了碗姜汁炖奶过来,扇着香气诱惑她,“好了,简单吃两口,困了早点睡,我睡了再去工作。”
她这才身,“这么迟了,还要出去么”
“不出去,就在书房。有不少公务我毕竟是来和谈的。”
她在报纸过不少南北局势,各方志士皆在痛斥军阀,更别说如今的对手都是昔日的盟友。她出他眼底的无奈,这其中诸多博弈、权衡利弊她一个局外人也闹不清,说不出安慰的,就只拿过他手中的甜品“我不至于睡觉还要人陪,忙的就好。”
他稍稍歪了一下头,“不高兴了”
她低着头,手里的勺将奶冻剁成一块块的,“没。在北京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处处身不由己,我以为回海,我毕业了、不用再受制于沈家,下次见面一切都会好来可现在,恐怕还是过去好些,在大南当授的时候、我刚入沪澄的时候。”
他听懂了她的外音,却不大赞同,“这是说气了。那有什么好我没认出,还想着要离我远远的。”
“那时候,做的是喜欢做的科学学问,而且做得好”她道“我之前不明白,但这一年我过多写的论文,尽管的不是懂,但也出心里最向往的路是通向哪里的”
他眸色微微一动,还没来得及口,她又道“是不是想说,鲁迅先生弃医从文,说学医救不了中国人,并非否定医学救人的价值,而是以他一己之力用另一种方式唤醒更多的人,也是一样”
“那是不一样的。”她摇了摇头,不知如何反驳,只重复一次,“反正不一样。”
沈一拂忍俊不禁,“来我不在身边这一年,五妹妹始往思想家的领域靠拢了”
“别贫了,我说正经的呢。”
“还有一个道理,先吃饱了才活,想去一座城市至少得攒够车票钱。”
她没有一时间会意,稍作一顿回过神,“是说”
她困的眼皮都始打架了,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回头再聊,先睡吧。”
沈一拂不让云知回林公馆,初她还不太理解其中深意。
虽说她早透林家,可要离家,没必要如此悄无声息,更别说户口还记在大伯名下。
快,她就明白沈一拂此举的用意了。
彼时她才从理发店出来,剪了一头齐耳短发,江副官将车停在路边,她一车,就见车内坐着失踪数日的何掌柜,何掌柜见她人既惊且喜。
“五小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何掌柜眼眶泛红,“我们听大爷说小姐您被抓进巡捕房,皆因操持我们这些生意”
“这是大伯说的”她吃惊,“他都知道了”
“是。大爷说五小姐被捕前把生意托给他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本就是他叫来的巡捕”云知敏锐意识不对,“何掌柜那日为何紧急闭店”
何掌柜说那日接了匿名信,说有人查出了端倪,提醒他暂避风头。
一回司令府,快又得来了新的线索福叔恐遭绑架,他的妻儿有十多日未曾见人。
“是宁遇舟派人所为。”沈一拂傍晚归来,听过后得出了初步结论“否则,林赋厉也不会一夜之间就取得所有掌柜的联络方式。”
云知只觉得胸腔内一片森寒,“的意思是,是福叔将底细告诉了宁会宁遇舟”
何掌柜道“陈福数十年忠心耿耿,不会轻易叛变,多半是这宁会使了非常手段。”
沈一拂赞同这句,“林赋厉一旦知,然要打收回店面的算盘,他知林老爷将主事权过手里,掌柜们未必肯听他的,但若是因此进了巡捕房,为了救,诸位掌柜势必是要将生意链盘托出的。”
何掌柜连连附和“对啊,老许、老杨他们听闻五小姐您出事,马不停蹄地就赶来海。”
来,之前的推断果真没错,宁会一早便是冲着祖父的生意,他怂恿林赋厉送她进巡捕房,还处心积虑逼她进总巡捕房,是将这后招也都料了。
云知“过去这么多日,我从巡捕房脱身的事,姓宁这孙子总不一无所知吧”
素来文静的五小姐原地骂了人,把何掌柜听的一愣,沈一拂倒像被她乐着了“之前不让妄动,就想多瞒两日,他应是反应过来了,否则,本该一步步下的棋,不至一股脑都下了。我估计,宁遇舟并不希望这些生意落林赋厉手中,但时间不允许她怕杀个回马枪,这才改变策略,要不然,没有必要一次性把几位掌柜都叫海来当然,一旦林赋厉接手,至少宁氏掌握了林家把柄,大哥的研究所也就成了囊中之了。”
她紧张的嗓子都干了,“那福叔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怎么找他”
他眼风一扫边江随。
江随会意道“宁氏与鸿龙帮来往密切,已派了人去探消息了。”
他颔首,从茶几拿水杯递给她,“别急。宁遇舟是个生意人,陈福是重要的筹码,他不会轻举妄动。”
她怔怔接过,不留神溅湿了膝盖,沈一拂取出方巾给她垫着,直把入府后就不敢作声的何掌柜的瞠目。
云知没注意这些,又问何掌柜“我大伯约们在哪里会,几时”
“本来说好了今晚,不知为何改成明天中午,就在丽华荟。”
她喃喃道“丽华荟是大伯会客的私人会所没错,可这种私密的事为什么不放在家里”
沈一拂提醒她“也许,林赋厉暂时不打算让家其他叔伯知道。”
云知恍然是了,八家店铺,三个兄弟,分都分不匀
她道“那为何要改期他们就不怕拖则生变么”
一瞥眼,正巧了江随的欲言又止,又见沈一拂早有所料地扬了扬唇,她反应过来了“”
沈一拂眨了一下眼,默认了她的怀疑。
碍着何掌柜的面,她没立即问,大致猜得,沈一拂今晚组了饭局,宁遇舟也参席了。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沈一拂道“林赋厉那边,我回来再解决。”
她纠结了片刻,认为宁遇舟不在是个好时机,“何掌柜,其他几位掌柜都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吧不如就趁今晚去林公馆,我也一道同大伯他们说清楚,此事,不必拖明日。”
“这不妥。”何掌柜不同意,“五小姐,大爷他们才送去过一次巡捕房,要是再来一次”
“我回孤立无援,这回不同,我有沈司令做后盾”她喉咙一卡,发现“后盾”这词用的不妥当,“我的意思是,有沈司令帮助我们”
她求助似的向沈一拂,他好整以暇地回视过来,笑而不语。
大抵是何掌柜的眼神变得古怪,她才想,进门后光顾说事,忘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她清了清嗓子,“呃那个,沈司令之前是我的老师喔不是,也没有正儿八经过我,算是,校”
不止是何掌柜,司令府客厅外十数名站岗的军士同时竖耳朵偷听。
“他和我大哥亦是挚友,所以这回才会这么热心”
何掌柜迟疑着“原来如此”
沈司令毫不留拆台“她是我朋友。”
偌大的客厅一片静谧。
包括阿义阿成在内的军士们疯狂用眼神进行交流。
“在北京,我已向林老求过亲了。”沈一拂不疾不徐道“没想会有意外。如今一年孝期既满,我也盼着早些把她娶回家。”
她听最后五个字,心中猛一跳,才发现手被他拢在掌心里,想缩回,他不让。
她打了磕巴,“我、我什么时候”
“她还小,还不想这么早做少帅夫人。”
他这分明是对何掌柜说的,说的时候却眼中含笑望着她。
半分钟后,何掌柜找回了己的声音“我们五小姐过完年,虚岁也有十、十八了吧不小,不小了。”
心里在想五小姐和大都会祝七爷结拜不说,还把鼎鼎大名的沈少帅迷的这般七荤八素,真不愧是老爷选中的东家啊。
她心里是一片翻江倒海,面还努力维持着镇静,“总、总之,不会有事的,只是”
何掌柜心说您都是准少帅夫人了,还有什么事
于是连连点头“五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她心里的确有一番谋划,只是否成事也并不笃定,于是先照直说了,说完再下意识征求沈一拂的意见“觉得此举可行么”
他手肘压在她身后的椅背,目光落在她耳畔边软软的、打着卷儿的发梢“是他们的东家,有什么想法只管做,我做后盾便是。”
“”
这场谈最终以“后盾”为结尾陈词。
何掌柜离司令府,云知的脸还透着红,感受军士们异样的目光,先回卧房去了。他跟来,她在洗手间洗脸,靠在门边打趣着“我没想会这么害羞。”
“谁害羞了。”水打湿她的刘海,露出一小截额头,整个人去尤为娇憨,“我知道,在何掌柜面前给足我面子,是不想他倒戈大伯那里其,他们是忠义之士,心里都有一杆的秤的。”
他也没反驳,就这么瞅着她,想着笑,就真笑了,“新发型蛮好的。”
“我也觉得挺新鲜。”没头没尾换了茬,她也接得好好的,回过神,气鼓鼓踢他鞋面,“别扯题,先说,今晚是不是约了宁遇舟”
“还有些官员、以及海商会的人。”
“那是想”
沈一拂本来是想先会一会此人,此番心里想,今夜出手也未尝不可。
不想惊着她,便说“商人最擅审时度势,宁氏家大业大,掣肘亦多,他不敢惹我的。”
她这才缓缓呵出一口气,听他道“今晚,我让江随陪去林公馆。”
“江副官还是跟着好。”她知他那才是随时擦枪走火的局面,“我这次是有准备的。”
“好。”他柔声道“让阿成阿义陪,不必瞻前顾后,有什么底我来兜。”
太阳落了山,过了六点,是林公馆的晚饭时间。
算来,云知离家也有日了,楚仙与汪公子的好姻缘也因此搅黄,家中阴郁的气氛始终未散。
二伯林赋行听说五丫头被人救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陈福无故失联,苏州家业还有一摊子事着他,原是打算吃过饭就走的。
林赋厉委没有想,何掌柜、周掌柜他们会突然登门造访。
八个掌柜一次来了六个,将人拒之门外是不可了,一大家子见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均有些手足无措,老三问他们不是约了明日,何掌柜一拍脑袋,说抱歉记错了时间。
林赋厉忙给老三使了眼色,想让他们二楼书房,没想周掌柜单刀直入就说“救五小姐是头大事,我们几家店都关张好些天了,不宜再拖,不如早些商量对策吧”
老大和老三本想瞒着家里,没料想出了这纰漏,老二果然当场了疑问“他们是谁说的什么店救五小姐又是什么意思”
见裹不住了,林赋厉不得不对二弟稍作解释,让家中的妇道人家先回房里去,请客人坐下来慢慢谈。
则二伯坐镇苏州老宅,林瑜浦手也有一些慈善性质的生意是在他手中的,但是当他听闻父亲临终前竟将八间商铺交付给云知时,亦是怎么都不敢置信。
单说沙发座有两位在沪的何掌柜的何味堂、周掌柜的金玉铺是颇具名气名气的,另外个有做古玩的、有茶馆的,店址在苏杭的闹区,光是月租都不低还有两个在北方没赶得及,想来也是差不离的。
三位兄弟是各有想法,至少心中是有一点达成共识这八个生意需得拿回来。
过茶水,他们来来回回讨论了一圈,林赋厉终于委婉表了态,老三附和说“毕竟云知现在也不在家里,总归是林家的生意,我们做伯伯的也不坐视不理。”
哪知何掌柜当先了口,说“几位林家的大爷怕是弄错了吧这些生意是我们己的生意,只是租用了林家的店铺,何来归还生意之说”
林公馆外,街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云知坐在车后座,借着月光擦拭着望远镜的镜面。
阿义捧着两包炒栗子过来,先把一包递给她,再回副驾驶座和阿成分着吃,五小姐气定神闲的,忍不住问“几位掌柜都进去好一会儿了,小姐不进去么”
阿成说“小姐有小姐的考量,插什么嘴。”
两位侍从兵已经觉的把称谓从“云知小姐”缩略成了“小姐”。
“不急。”她剥着栗子,“还得他们再吵吵。”
阿义“吵”
云知在来前同几位掌柜打过照面了。
这一出戏她写了“剧本”,得先由几位掌柜们唱完“白脸”,她这个“红脸”才登场。
来之前,她说“诸位掌柜需得要我几位伯伯明白的一件事们和林家只是租赁关系,而非雇佣关系,只不过们都是祖父的挚友,心中也有一片赤诚爱国之心,才愿意拿钱资助那些学校、科学团还有革命军,一直以来祖父是召集人,所以会盘下店铺租给们,那么严格算来,与林家有关系的最多是八家店铺的门面,生意是属于们己的。”
“尽管如此,们也都是和祖父正式签了租赁合同,有些签了五年、有些签了十年,期限内不可强行收回,否则三倍赔偿金是不免的。这是其二。”
“当然,我的伯伯们也有可宁可赔偿也要收回铺面,说不定还会威胁们私底下做这些政府不容许的生意要这个份,们也无需给他们面子,吵就是了。”
“要是让他们认定们都是慈善家,反而就被捏住了软肋,其大家都是趋利避害的生意人,还是应按着生意场的规矩来我大伯不好糊弄,必要时不近人的大可直说,要真的将事闹大了,大家都倒霉,林家肯定也脱不了嫌隙的。”
“这也是我祖父的意思。”
当初,老爷子把这一切危险的生意交孙手中的同时,不是没想过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于是令福叔转述给她,既为保住林家,亦是留给云知后路。
最重要的是,老人家不愿辜负这些忠义之士,不愿头来让林家成了过河拆桥之辈。
剥八颗栗子时,她借着望远镜周掌柜从林公馆花园往外疾走。
“阿成阿义,可以准备了。”
下了车,她带着两位护军使侍从兵大喇喇往公馆方向而去。门房初时还没认出来人,近,见是五小姐,俱是大惊失色,不及他们回去传,她佯作意外地叫住周掌柜“周掌柜您怎么在这里”
老掌柜抿着嘴,满面怒气并借位冲对她比了个“欧”。
刚迈别墅门前的台阶,就听里头传出何掌柜的怒骂声“这两年生意本来就不景气,亏损了那么多还照样给家那宝贝儿子的研究所打款,还不是着林老爷子的面子们现在还反过来要我们算账行今天索性一笔笔算清楚”
“何掌柜,什么事犯得着动这么大肝火呀”
客厅内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个身着蓝色灯芯绒连衣裙的短发孩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身材凛凛的军官,她越过门槛,笑吟吟道“诸位伯父们,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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