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纵繁带着早饭去了程婧入住的酒店。早饭是在小区楼下店里买的，也是纵繁这几天吃着不错的，纵繁估摸着程婧回来就要吃烧烤，应该对中式早餐也情有独钟才对。
甄姨知道他母亲回来，特地允许他这段时间迟到早退，纵繁也就不用赶时间到店里了。
程婧时差调得不错，纵繁到时，她已经起床了，对他带来的早餐也是满目欣喜，客房服务叫了两杯咖啡做添头，也是防噎。
肉包子配咖啡，中西结合，非常奈斯。
程婧吃到第二个，才问纵繁：“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来的。我那边没有直通这边的车，坐地铁要走一段距离，怕送过来早餐都凉了。”现在早晚两头是真的凉，食物很难保温。
程婧说：“那个小区生活条件是便利，但出门有时候真不方便，妈妈给你买台车吧，这样冬天出门也不遭罪。”
这边的冬天还是冷的，她也心疼纵繁大冬天的挤公交。
“不用了。”纵繁果断拒绝，他向程婧借些生活费还说得过去，这样的大件可算了，有那个经济能力他自己买，买不起也没有让母亲出钱的道理，“这是你过来，我的活动范围才大一些，平日我就在小区周围，买车也是浪费。”
程婧不太赞同：“万一有需要用的地方呢？”
纵繁把油条泡进自己的豆腐脑里，说：“我现在没有重要场合需要出席，平时出门想方便点，打个车就行，实在没那么必要。你给我买了车，我每年交着保险和车位费也不开，等于白交钱了。”
程婧想了想，没再勉强：“那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再跟我说。”
“好。”油条在豆腐脑里泡得软而不烂，减了不少油腻，纵繁吃了半跟，才问，“妈，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程婧：“约了朋友见个面，我难得回来，多年没见的朋友都得见一见。”
“应该的。”纵繁没细问都要见谁，反正他谁也不认识，理论上猜一猜，应该有之前给他转账又送过钥匙那位，“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程婧脸上的微笑僵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说：“会待一段时间再说，你放心，妈妈不会打扰你生活的。”
她很清楚，这么多年她没照顾过纵繁，也没和纵繁生活在一起，纵繁就算现在思想转变了，跟她不亲也是正常的。
纵繁知道她是误会了，赶忙道：“不是怕你打扰我，是我想给你做件衣服，你要是回去太快，我恐怕做不完。”
程婧的表情从勉强维持变成了欣喜：“我不着急走，你做好我再回去。”
纵繁笑了：“那好。”
他这位母亲又给他钱，又给他房，还特地大老远飞过来看他，纵繁作为一个孝顺孩子，父母的贴心小棉裤，肯定也要有所表示才是他一贯作风。
“对了，给你带的礼物你一会儿看看。”
“好啊。”昨天母亲临时被约走，他也没能来拿。
程婧的礼物还真是没少带，什么东西都有，大到笔记本电脑，小到电动牙刷，简直是为纵繁的新生活添砖加瓦来的。这些东西里唯独没有衣服这一类需要尺码的，可见程婧对他的了解都是平面化的，对一个母亲来说的确心酸。
“谢谢妈，我很喜欢，代我谢谢叔叔。”纵繁说。无论用不用得上，心意是摆在哪儿的，正好他家网线刚装好，以后用电脑看时装秀更舒适。
程婧露出舒心的笑容：“一会儿我帮你把东西都搬回家，我再去见朋友。”
“不用不用。”纵繁摆摆手，母亲出了钱，总不好让人再出力，再说他母亲一个Omega，他也不敢让她提重物，“我把包装拆一拆，一个包差不多能背走，电脑和平板我抱着就行，你就别跟我忙活了。”
“也行。”程婧想的是一次拿不走，明天儿子来的时候再拿也可以。
纵繁从酒店离开已经快九点半了，他打了个车直接去了真美丽，就算甄姨允许他迟到早退，他也得跟甄姨打个招呼，最起码的礼貌要有。
下了车，纵繁就看到在路边等车的宋响。
“繁哥！”见他下车，宋响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你这是去采购了？”
“没有，我妈给我带的礼物，我一会儿送回家再过来上班。”纵繁打量着宋响，宋响今天穿了一套西装，不是名牌，甚至不太合身，再配上宋响这张娃娃脸，总觉得像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穿这么正式，今天有重要的事？”
“是啊，老板今天要见一位大客户。”宋响说。他平时怎么穿，工作室并没有规定，但如果要见人，还是要稍微捯饬一下。
纵繁没提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老板是费行枫的事，只道：“你这衣服穿着有点大，怎么没让甄姨给你改一改？”
“这是我毕业时为了面试才买的，现在我比毕业那会儿瘦了一些，穿着不太合身了，但每年也穿不了几回，就没动。”宋响在穿衣这件事上要求不高，作为生活助理，他平时的衣着也是以方便舒适为主。
纵繁在自己的帆布包里找了一下，翻出母亲给他买的领扣，“不介意的话，这个借你用一用，能让你的西装看着更精致些。”
领扣是用来固定衬衫领子的，设计繁复的、简单的均有，纵繁这枚是比较简单的，一边是方型镶钻的，一边是银色圆珠，不会特别扎眼，却能让人眼前一亮，将注意力从西装不合身这个部分转移，是个取巧的方法。
宋响抱拳：“繁哥仗义！”
他跟在费行枫身边，好东西没少见，自己也培养出了眼力，这枚领扣一看就不是廉价货，纵繁能毫不犹豫地借他用，他真的特别暖心。
纵繁失笑，帮他把领扣别好，想了想，又从包里拿出一副灰色宽边平光镜，是某品牌今年春季的新款，相对于这个品牌的其他饰品，这副眼镜算便宜了，春夏两季风靡一时，到了秋季热度已然下降，却并没过时。
“来，戴上。”纵繁说。
他不是得了好东西不舍得借给别人的性格，作为一个设计师，合适有时候比价值更重要。
宋响也没拒绝，乖乖戴上眼镜。
眼镜遮挡了宋响脸上的稚嫩，看着终于有了那些点精英范儿。
“挺好，去忙吧。”纵繁喜欢捯饬自己，也喜欢给别人搭配衣服和饰品，只是之前他这块儿参与得非常少。
宋响透过玻璃上的人影看了看自己，也觉得好像这身西装都变合身了，“谢谢繁哥，我肯定小心着戴，晚上回来还你。”
纵繁笑道：“不急，赶紧走吧，别迟到。”
宋响应了一声，坐上纵繁刚才乘坐的出租车出门了。
纵繁已经向甄姨提过卖刺绣用品的事了，甄姨并没有打爆他的脑阔，反而觉得让年纪大的人动动手是件好事，手脑同步还能防止老年痴呆。甄姨动作也是快，这不上午送货的车就来了，甄姨拿了张大白纸和一支马克笔给纵繁，让他写个海报贴门上。
这样简单粗暴的广告纵繁上一次见还是门口的招聘信息，拿着笔琢磨了好一会儿，写上六个大字——出售刺绣套装。旁边附带一行小字——懂的都懂。
甄姨看过后，啧啧了两声：“字是好看，但整体毫无美感。”
纵繁虚心请教：“那您看怎么改？”
甄姨考虑了几秒，回屋拿了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水彩笔，在素净的海报上画了几朵小花，让纵繁有一种梦回东北花棉袄时代的错觉，个性十足。
一顿挥洒猛如虎的甄姨看着自己特别社会的海报，胖手一挥：“去贴上吧。”
骚不过，骚不过。
纵繁老实地当个工具人，把海报贴好。
*
费行枫今天要在工作室见一位知名导演，他有意投资这位导演的新剧，之前两个人并没有合作，第一次正式见面，难免要正式些。
李千泷有别的工作安排，今天没有跟着，否则也不需要宋响顶上了。
蒙导的作品不多，却是位非常有实力的导演，这位导演的厉害之处在于选剧本的眼光，一个导演再厉害，如果剧本本身经不起推敲，也不会被市场认可。
蒙导是个有自己个性的人，比如见人一定要穿西装，无论自己在剧组是大裤衩配拖鞋，还是在家光着膀子吃冰棍，出来办事见人，一定是西装，也希望别人同样穿西装，显得正式，所以才有了宋响即便不合身也要穿上一套这事。
宋响进会议室送茶，蒙导看了宋响一眼，原本也只是寻常一看，但就这一眼，让他突然眼前一亮。
费行枫也发现了，但蒙导没说话，他也没着急开口。可实话说，宋响今天看着真不错，一看就知道不是宋响自己搭的。
等宋响出去了，蒙导才开口道：“那是你工作室的演员？”
别怪他多想，他跟别人谈投资的时候，那些人多少都会带几个自己旗下的演员让他看看，如果有合适的能出演一个角色，对那些小新人来说也是稳赚不亏。
费行枫跟蒙导喝茶，吹开浮在表面的茶叶，说：“是我的生活助理。”
蒙导意外，居然不是艺人。
“你这个生活助理挺会捯饬的，让我想到剧本里有个角色挺适合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演戏的意向？”蒙导不排斥新人，只要对方肯学，稍微有点灵性，他就有自信把人调-教出来。
剧本费行枫看过，便问：“您是说老板秘书的角色？”
“对。”蒙导一拍手，“你这小助理的打扮太有那个感觉了，脸也嫩。话说，不会是你特地让他这么打扮给我看的吧？”
蒙导还是想确认一下，不是说特地给他看就不好，但总没有自己发掘的惊喜。
“还真不是，我要想把他推荐给您，会直说的。”这种迂回的方法费事费力，还不一定能达到效果，对费行枫来说非常不实惠。
蒙导笑了两声：“那你问问他的想法？如果想演，我来指导他。”
费行枫明人不说暗话，直接道：“我这个助理有些怯场，也不怕跟您说实话，他外形条件不错，我的经纪人也为他挑过几个角色去试镜，但都因为怯场没能成。如果蒙导觉得他合适，可能需要更多耐心调-教了。”
这在蒙导看来完全不是事：“要我说，就是经验少才怯场。演员演什么像什么固然难得，但外形正好契合角色更难得，这得是多少部戏才能遇上一个。虽然不是主角，但说句不要脸的话，上我的戏也不丢你助理的面子吧？”
费行枫听他这话，既然有意用他工作室的人，那投资的事基本就等于定了，之后商谈的余地也会比较大。如果投资顺利敲定下来，他得给宋响包个大红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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