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许成精

    这年头因各种仇恨钱权搞木仓击算是常见,但在黄金之王坐镇的东京,还敢光明正大去瞄咖啡馆里的人头还是挺大胆少见的暗杀方式。

    因为这档子糟心事儿,在从咖啡馆往回走的路上,正好徘徊在附近的亡灵们都聚集到枝川时身边警惕巡视周围保护着她。

    其他还在远处的也在陆陆续续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赶来。

    喜欢在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或是喜欢低空漂浮的,人形、动物形、植物型、异形……

    那些与枝川时签订下契约,却并不期待她死去以求解脱的灵体们紧紧盯牢四处,沿路护送披着普通人外壳的她慢慢散步回家。

    枝川时不太喜欢被拘束,她认为那会有种压抑感。

    但如果是来自曾无数次并肩作战的友人们的关心,她反倒是有种享受的感觉。

    他们与枝川时始终建立着精神链接,却在她有意放纵下自主掌握着双开关,自行判定要不要一直让枝川听到他们的想法。

    此刻,因为枝川时遇袭不免有些焦躁的亡灵们叽叽喳喳地通过精神之海说着话,擅长追踪暗杀的几位已经考虑要怎么去宰人了。

    枝川时委婉的拒绝。

    说实话,他们现在相互争吵的声音比刚才的木仓响更要让她产生耳鸣的错觉。

    打打杀杀多不好!

    不探明底细就让他们出手,若对方反而喜欢居住在显眼的地方,太容易弄出大动静。

    况且,说不定人家也只是个拿钱干活的雇佣兵杀手。曾经只看钱不看人的几个,这不现在也还在她面前飘着问情况呢么。

    就算没有莉丝在身边,那一发子弾也伤不到枝川时。

    除了本就有的『未来视』,她身上被许多人赋予的众多保护性质的被动能力。虽然在她回到这边时都已经用「封印」关掉了,但唯有几个重要的没有,包括一项——『风会击落一次致命伤害』。

    如果放在游戏中,就是一天刷新一次的保命技能。

    无论什么时候,命都是最重要的——满级·咸鱼·枝川时,目前对生命唯一的要求。

    就算内心想要遵从愿望去成为一个普通人,这个命跟血条还是要尽力苟一下的。

    【系统?】

    枝川等了半天,这苟东西半天都没响应,像是因为服务器炸了而完全离线的游戏GM。

    最近一段时间,系统都是这种断断续续的奇怪状态。

    询问没结果,暂且问不到也不是大问题。但这样下去,枝川时早晚有一天是要为了自己的安全除掉它的。

    最近会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其他的问题要先解决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某处,又垂下头。

    枝川时未曾察觉到具体是从何时发现的,只是在安娜提议希望自己与吠舞罗联手帮忙时,隐约感觉得到有一道方位不明的视线在认真注视着她。

    不包含有任何恶意,是一道十分纯粹,仅仅是为了「看」而投来的目光。

    因敌我不明、方向不明、意图不明,当时枝川并未做出任何察觉到视线主人的表现。

    方才在她被木仓击的瞬间,那道视线的存在感却突然变得更加鲜活起来,随后便浅淡了下去。

    枝川时体会得到,那并非喜悦一类的感情,更像是对突发事件多看了几眼的关注,又再缓缓平淡下去,却依旧轻轻浅浅、若有若无地落在「枝川时」这一个体身上。

    最初枝川并没有多余兴趣理会这位存在方式不一般的观察者。

    既然对方未做出伤害到她的事,她也无意深究。

    可在木仓击事件过后,枝川时却萌生出了想要跟这个观察者说话的意思。

    若她强于对方,自然不必谈危险问题;若对方强过她,一切的防范措施就等同无物。

    况且枝川并不认为,那是个喜欢用杀来解决的存在。

    不要紧的生命安全问题可以暂时跳过。

    与亡灵们略沟通过后,无视反对意见,枝川转头拐进另一家和食馆,订下一间无窗的小型独立包厢。

    啊~小金库……

    仪态优雅的女老板送餐前的柠檬水进来时,枝川时吩咐她暂时不要进入。

    场地密闭,太宰治没有执着地跟过来,清醒着的亡灵们都在警戒,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现在正是谈话的好时候。

    如莉丝所说,枝川时早已关闭了许多攻击、反击等战斗类的能力,将身体调整至稍强于普通人的强度,精神能力也关闭着大半。

    因此以她现在的精神力难以捕捉到这位正体不明的观察者,更别说由她提出交谈邀请。

    所以,束缚解开一点……好像也行。

    如同储量充沛的大坝开闸,被更贴近自身本源的「封印」能力束缚许久的精神力霎时向四周及天宇苍穹奔涌而出。

    只一瞬,在探查到遥远俯视此处的那位所在,传递过想要表达的话后,波涛流转的精神之力又顷刻收回,安全闸口被重新拧紧开关。

    无时不刻地被动接受附近人员从表层精神上传来的各种欱望渴求,叽叽歪歪些痴男怨女、家长里短、权力纷争,真是太委屈本就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作大脑了。

    枝川时在内心里吐槽着,一个少年突兀的出现在对面。

    披肩的白发上镀了一层浅色的金,精致的容貌毫无波澜,通过不正常的瞳孔即可得知他非人类的事实;黑长褂子柔顺地垂落,在前襟装饰了一竖排金属质感的排扣,笼罩住纤薄的少年身形。

    他跟枝川一样跪坐着,坐在矮脚桌的另一边与白发的女性面对面。

    这种可给予任何人回应、又空无一物的感觉,就是向「枝川时」这一个体轻轻垂下视线,置身事外的观察者无误。

    “你好。”枝川时说,“聊天吗?”

    “这是初次有人主动将「话语」传达到这个姿态的「我」这里,未来的……”

    他语气略有疑惑,稍微停顿了一下,“你所期望的平静,与『王』所期待的「变革」发生了冲突。”

    原来如此。

    “是我打扰到了那位『王』的计划,被盯上列入除掉的名单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就这样被卷进去,跟王权者牵扯在一起也不是枝川时自愿的,“只是不知道我跟那位『王』,到底谁更倒霉一点。”

    枝川时曾经从已故的父亲那里得知,第七王权者是能干涉其他王权者的『王』,是难以预测好坏的「鬼牌」。

    如果那个企图杀死赤组干部十束多多良的丧病白毛,目的就是为了挑起『赤王』周防尊的怒火,引发青组不得不出动的场面,再让两个立场不同的氏族打起来……

    这「变革」最终的目的还真难猜。

    之前枝川时对『无色之王』的动机并不关心,只要宰了他…不,把他送给吠舞罗就成了,但在同意与赤组合作之后又遭遇木仓击,这么惨兮兮的枝川时总觉得,这位渴求「变革」的『王』不一定是那个丧病的精神分裂。

    开玩笑!

    差点被她搞死的人敢在大白天人来人往、容易失败的地方搞袭击?

    一看就知道是个偷袭高手!

    除了数学题,一加一大多都不等于二。

    想干掉这么自认为可怜兮兮的枝川时的人一多,她变得显眼起来,被各种组织盯上的可能就越大。

    枝川希望平静生活,期望平淡的想法来源,抛开在异世界经历太多战斗,时常接触死亡、感受死亡不说,也是希望能够实现父母对她的期望。

    枝川时仔细回想。

    在迦具都陨坑事件后,她的父亲日夜祈盼能营造出母亲还活着的假象,最后觉醒了除先代羽张迅赐予的青之氏族以外的能力,制造出母亲的幻影。

    他不清楚自己女儿拥有『未来视』的能力,早已知晓却从未对除祖母外的任何人说过那无数次过早预见的「死亡」。

    「枝川时」在他心里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的普通孩子。

    父亲用母亲的幻影不断地欺骗着他自己,也希望幼小的枝川可以在仅从视频通话的虚假幻觉中得到幸福。

    那个为了实现母亲「女儿今后能平平安安」愿望的究极妻奴加女儿控,为了保护仅存的枝川时,除了一开始就与母亲商量隐藏唯一女儿的存在,之后到底在背地里做了多少脏手活,直至现在枝川也根本不敢去细查,避免追根问底。

    枝川时对她父亲最鲜明的记忆,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的景色,在祖母的花园中。

    而在那两个月后,他在横滨潜伏任务『龙头抗争』中死得不明不白。得罪了数个组织,给他更上头留下了一大堆可能性的隐患后殉职了。

    枝川时却从『未来视』和一些缚地灵口中拼凑出了真相——在两全法中,殉职的男人是作为一个好父亲慷慨赴死了。

    一切都是为了枝川时能平安地作为普通人无所顾虑,所以她也要有所回应报答这份恩情。

    与原本主题不相符的思维跳跃了数秒。

    在枝川时对这个非人的观察者发起提问前,少年突然说:

    “你有资质。”

    “只要祈愿的话,凭你的力量完全可以取代现任的某位『王』。”

    “你,不会是……”他的话让枝川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她轻轻叹气,“那么麻烦的事还请不要找上我,你应该知道我所要的只是「普通」,德累斯顿石板先生。”

    就像黑桐干也那样的理想型,那种普普通通的款式多好!

    “我原本只是德累斯顿石板碎片的意识,但却在赠与又收回众人内心祈求的美好愿望时,再次睁开眼就身在此处了。”

    精灵一样的存在疑惑着。

    “人类总是心怀希望,祈求着奇迹。许许多多的愿望编织成线,将那份愿望连通到我这里。”

    “但是,为什么又能够在得到之后果断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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