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美琴推开门。
御坂宅的灯早已熄灭，只有一层的客厅隐约发着暗沉的光。
美琴定神看去，隐隐意识到什么，她小声试探着开口，“小哀？”
啪！
是什么东西被合上盖子的声音。
美琴打开灯，明亮的灯光有些刺眼，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抱肩端坐在沙发上的哀。
外表只有七岁的女孩端着成年人的表情，可爱非常。
但她眼神中不可忽视的严肃认真却让美琴无法用任何方式去敷衍她。
“我见到妹妹了。”
“妹妹？”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说辞、语气让身前的少女无法反抗，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的哀，在对方开口的一瞬间，先失了镇定。
御坂美琴是独生女，这一点她早就知道。
所以，她说的妹妹就只可能是......
“嗯，sisters。”美琴有些疲惫地点点头，脱去外套在架子上挂好，然后一屁股在小哀边上坐下，随手抱起了沙发上的抱枕，整个人团坐着，将下巴靠了上去。
这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然后呢，她恨你吗？”
哀瞥了美琴一眼，学着她的姿势坐着，但没有拿抱枕，目光直直看着前方，冷淡得像是根本不在意美琴的回答，只是随口那么一问。
“我......不知道。”
美琴声音颤抖着说道。
从那个少年那里得知有妹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激动的，或许其中还有一些别的情绪，但毫无疑问，她是期待着的。
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活了三年，美琴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和原来的世界有所联系，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去。
妹妹的出现，就是那个纽带。
可是，在见到妹妹的瞬间，在得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妹妹是10031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刻，想要逃跑，即使最终没有那么做，但她内心很清楚，她在害怕。
“‘别用那种声音，那种样子，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
美琴痛苦地将脸埋在了抱枕上。
“我对她说出了那么恶毒的话，我......明明，明明给她们带来不幸的人是我啊，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
哀听着身边那个如阳光般开朗温暖的少女，用如此悲伤痛苦的语气说着自责的话，抱着膝盖的手紧了紧。
如果来到这里的御坂妹妹不是10031，美琴内心的罪恶感或许还要略微的淡一些，但是偏偏是10031，那个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的妹妹。
“去弥补吧。”
哀的声音平静而冷淡。
“上帝不是给了你机会吗，既然那个让你愧疚的人再一次出现在你面前了，就去弥补吧。”
“......可以吗？”
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克隆人不是机器人，既然是人，就能有感情，才会受伤，也同样，可以治愈。”哀说道，“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先去尝试吧。”
“那我，该怎么做呢......？”
“她不是你的妹妹吗，既然这样，就去做个好姐姐吧。”
“好姐姐......吗......”
“还有，”哀微微停顿，像是有什么令她为难的话似的，过了好久才终于撇开脑袋，淡淡地开口，“虽然因为你，死掉了一万多个妹妹，但是死亡本身是依托于生命存在的，不管是怎么出生的，生命就是生命，生命本身值得敬畏。我这样说，你......”
“......”美琴怔怔地看着偏过头，努力掩饰着什么的女孩，低低笑了起来，“嗯。”
类似的话，她曾在那个刺猬头少年的口中听到过，只是，再次见到10031的震惊盖过了一切，让她不自觉变得软弱。
但是不行，她是姐姐大人啊。
是要保护妹妹的姐姐大人，所以......
必须要振作起来！
“咳！”哀稚嫩的小手放在嘴边，故作老成地轻咳一声，说出的话却别扭得不行，“总之，安慰的话就说到这里，你现在好好解释一下，前天夜里到底发什么疯，把整个房子的电路都弄坏了！”
“哎？！”
美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件事还没有放过啊！
总之，在被某个外表7岁的女孩狠狠敲诈了一笔之后，美琴再次整理心情，出现在了黑羽宅的门口。
虽然昨天临走之前问了10031——啊，不对，美咲——是否要和她一起生活遭到了拒绝，但是细细一想，或许她也是在担心被自己厌恶吧。
那个时候的残忍对话，即使是她，也无法忘怀，又何况，是那个孩子呢。
14岁的外表之下，是一颗不到一岁的心。
“姐姐大人？”
“我仔细想过了，你可是我的妹妹，放任自己的妹妹住到别人家算怎么回事啊！”美琴插着腰，一派不容反抗的气场，“所以，给你收拾行李的时间，现在就跟我走吧。”
“喂喂，你难道就不问一下我的意见吗？”黑羽快斗靠在门边，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眼神却清澈明亮。
“你是希望我打电话给警视厅，报告一下某位国际大盗的行踪吗？”美琴眯起眼睛。
快斗惊愕地看着她，立时投降。
解决掉了某个外人，美琴看向妹妹，“你、你还不快收拾！”顿了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算了，不收拾也没关系，反正缺什么买就好了！”
名为御坂美咲的妹妹歪了歪脑袋，面无表情的脸上少见的多了几分情绪。
“姐姐大人和我约会吧，do.御坂借机提出条件。”
“约会？”
“嗯，吃冰淇淋，吃蛋糕，喝红茶，嗯，要是能收到姐姐大人的礼物就更好了，do.御坂一边回忆一边提出要求。”
回忆......
美琴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清晰的画面。
和自己有着相同面容的少女，曾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那个下午，她们就像是真正的姐妹一样......
那个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和自己道别，转头就开始那种过分的实验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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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大人？”
“嗯？”美琴回神，看着美咲的眼神更为复杂。
直肠子的美琴其实很想单刀直入地问问眼前的少女，是否怨恨自己当时那些过分的话。
可是，或许是答案早已在心中给出，她又无法将问题问出口了。
如同白纸一般的妹妹们，对着那个残忍杀害了一万多妹妹的一方通行都毫无怨恨，又怎么可能说恨她呢。
问这个问题的结果，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罢了。
可伤害就是伤害，错误就是错误。
始终存在。
“走吧。”
“约会吗？Do.御坂满怀期待地询问。”
“嗯，约会。”
如同美咲要求的那样，美琴请她吃了冰淇淋，吃了蛋糕，喝了红茶，还带她去电玩城玩游戏，结果被老板哭着请了出来，又去电影院看了电影，最后两人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喝着冰镇饮料，露出惬意的表情。
美琴看着身边的少女，将喝完的罐子精准地投入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在秋千上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
刺啦！
年代有些久远的秋千铁链接头处断了，眼看着升到最高处的美咲就要摔下来，美琴顾不上周围的视线，脚下一个借力，就跳上去想抱住妹妹，结果——美咲身体灵巧的在空中一番，完美地错开了美琴伸出去的手臂，稳稳当当踩在了地面上，反而是美琴，被她这番操作惊呆了，一个怔神，险些就翻了车。
“姐姐大人没事吧？Do.御坂看着安稳落地的姐姐大人，表示遗憾。”
“后面那些话太多余了啊！”
不过，美琴还没来得及教育一下自己不会说话的妹妹，就注意到周围那些指着她们，兴奋私语的路人，庆幸还好刚才的一切太过突然，也非常短暂，并没有拍下视频。她赶紧拉着美咲跑路了。
两人慢慢走着回家，美琴看着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能察觉到心情不错的美咲，忽然想到了临出门的时候，某个女孩的提醒。
（“如你所说，如果她的身体是在14天内通过技术快速生长的，恐怕会存在某些隐患，你最好带她去做个检查，不过最好找信得过的人。”）
能说能跳，看起来身体素质倍棒的人，真的，身体存在隐患吗？
“美咲，你......”
“？”
“有时间跟我去做个检查吧？”
“......”美咲没有说话，突然看着天空，说道，“那个云看起来好像一只猫啊，do.御坂兴奋地说道。”
看着她的样子，美琴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知道？”
美咲收回视线，认真地看向美琴，“美咲本来就是只要按下按钮，就可以批量生产，单价十八万日元的实验动物，现在能有一年的时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很幸福了，姐姐大人不需要在意。Do.御坂尝试说服姐姐大人。”
“不是，不是这样的！”
美琴激动起来。
“你不是什么实验动物，你就是你！你有名字，有身份，你是御坂美咲！你是——”
“我的妹妹。”
美琴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美咲一时间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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