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绵长而深沉，甚至连一个梦也没有做。
睡饱的未绪慢慢睁开眼睛，视线上方是一片大红色的透明纱帐，对于每日睡眠的地方来说，这样浮夸的风格委实有些惊悚了。
未绪艰难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king size大床上，而被子下的身体已经被人穿上了睡衣。
未绪悚然大惊，不由地捏紧领口，心慌意乱地猜测着自己昏迷时是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醒了吗？”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未绪蓦地转过头，看到穿着和风睡袍的鹿马和哉正在一边擦头发一边向这边走来。
和哉看起来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玫瑰花的香味弥漫开来，虽然并不难闻，但总归是太过浓烈了一些。
大床、睡衣、洗澡……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事情的发展很奇怪。
未绪眉头拧得死紧，眼神追随着坐在梳妆台前拍爽肤水的和哉，“你不会对我……”
和哉“噗嗤”一笑，转过头，神色间有些妩媚，“我虽然也喜欢女人，但绝对不是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不过你身上的睡衣是我帮你换的。”
未绪一听，脸上立即露出生不如死的表情。
和哉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哈哈大笑起来，“骗你的！”
未绪在短短几秒种内体会到了情绪的大起大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不过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再纠结也没有用。
未绪定了定神，站起身，“我在哪里？你没有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杀人很烦的。你是专业人士，应该知道处理尸体很麻烦吧。”和哉挖出一块面霜擦在脸上，仔仔细细地涂抹着。
未绪不由自主地点头，“处理尸体是很难，不过对于专业人士来说其实有很多简单的方法。”
和哉放下手，“你现在的语气真的很像杀过很多人的杀人魔你知道吗？”
未绪耸了耸肩，“我倒是有幸见过几个。”
虽然未绪所说句句属实，但和哉却丝毫没有将未绪的话放在心上。
“你过来。”和哉对未绪摆了摆手，然后将挂在一旁的吹风机拿下来，“给我吹个头发。”
未绪迟疑着站起身，走到和哉身后接过吹风机，然后对着镜子里的和哉做了个“砸”的动作，“你不怕我偷袭你吗？”
和哉仿佛没看见似的，拿过一旁的护手霜开始涂，“你可以试试看。”说完手指点了点桌上一瓶金色的头发护理液，“吹的时候顺便抹上这个。我的头发最近有些干，要多保养一下。”
……
未绪愕然片刻，竟然真的按照和哉的指示帮他吹起头发来。
和哉的头发长到肩膀下面，是非常健康的黑色，发质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些干燥，但却并没有很多分叉，看得出平日里保养得很勤。
不管是吹风机，护理液，还是铺了满桌的化妆品，全都是未绪想都不敢想的高级货。
“在想什么？”和哉望着镜子里的未绪问道。
“我在想……你的这些化妆品卖掉的钱应该比我一年的薪水还多吧。”
未绪有些蠢萌的大实话取悦了和哉，他闷笑了一会儿，大方地将其中的几瓶推到未绪手边，“这些我都没用过，你可以拿去用，卖掉也行。”
这种好闺蜜之间互赠礼物的气氛，未绪也是很迷惑了。她“哦”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加了一句，“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很喜欢你，你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女孩子。现在很多女人为了取悦男人，喜欢表现的很弱智，但你不是，所以我很欣赏你。当然，你踢裆的动作我也很喜欢。”
“……唔，谢谢你中肯的夸奖。”未绪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好了，可以了。”和哉制止了未绪继续吹下去，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我们来聊聊天吧。”
聊天？未绪实在有些搞不懂此刻的状况，但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地在和哉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聊什么？”
“聊……不如聊聊你爸爸吧。你不是说你爸爸也喜欢女装打扮吗？他做过性别矫正手术了吗？”
“……没有。他是男人，也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件事。”
“哦，是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女装打扮呢？”
“因为女装让他很自在，很快乐。女装和他的性别并没有冲突。”
和哉皱起眉，似乎有些困惑。
“那你呢？你难道想变成真真正正的女人吗？”未绪问道。
和哉思忖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不想。不过……如果不是女人的话，就不行呢。”
说到“不行”的时候，和哉的脸上倏然闪过一丝悲伤。
未绪隐约猜到了和哉穿女装的意图，他一定是爱上了某个不该爱的人，而那个人喜欢女人。大概率来说，被和哉爱上的人应该是个直男。
“还真是个悲伤的话题呢。”和哉垂下眸子，终止了这个话题的深入，“你有什么其他问题想问我吗？”
“有。”未绪置于膝盖上的手倏然一紧，“老板他……真的死了吗？”
“你说依田大哥吗？”和哉摇了摇头，“你知道依田大哥年轻时候的外号吗？‘不死依田’，他曾经被人刺了十七刀还活着，我只打了一枪，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的。”
听到和哉这么说，未绪不由地松了口气。她很喜欢老板，不希望看到他死掉。
“第二个问题，龙一被谁抓走了？抓走他的人是不是为了……他的眼睛？”
和哉定定地望着未绪，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未绪，你知道的太多了。干我们这一行的，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可我不是干你们这一行的。”未绪神色平静，并没有被吓到。
“你只要知道，他不会死就好了。用一只眼睛换来衣食无忧，还能提携他那个不成器的兄弟，不是很划算吗？”
“划不划算由不得旁人来做决定。我相信龙一，他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未绪语气淡淡地凝视着和哉的眼睛。
和哉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
两人正陷入沉默的僵局中时，和哉手旁不远处放着的粉色座机突然响了一声。
和哉伸手拿起话筒，“说。”
电话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便结束。
和哉放下话筒，转过头望着未绪，“龙一失败了。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实验体。虽然我很中意你，不过为了他，我愿意牺牲一切。”
感受到危机的未绪猛地起身后退几步，“你要做什么？”
和哉从梳妆台下拿出一把手/枪，对准未绪的额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要你的眼睛。如果你的眼睛能为他所用的话，你就能保住一条命，如果不能的话……那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未绪突然明白了什么，“龙一的眼睛无法兼容那种药液，对不对？”
和哉握着手/枪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否认。
“你说的‘他’，是凤镜夜，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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