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到处都是大地的轰鸣声, 淹没了所有的人声。
既然是安排的剧本,为了保障意外发生时也能全身而退,参与计划的人都隐藏在各处观察着战场。
但是绝对没有人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阵势, 和那天录像里的战斗简直不是一个程度。
谷崎润一郎揉了揉耳朵, 持续不断的嗡鸣声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聋了。
仅仅是在这么远的距离观察都受到这么大的影响,由此可知战场中心是个怎样可怕的情形。
看来修之前在港口还真的是试探而已,亲眼目睹之后, 没有任何人能怀疑修作为最强战神的事实。
谷崎润一郎在这里是为了能在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用细雪掩护京野先生撤离, 不过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当然,他不是因为没有用上自己的能力而失望, 用不上就证明京野先生那边没出什么事, 所以还是用不上更好。
然而,事情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了。
谷崎润一郎遥遥的望向那边, 就在刚刚,无意之中遥遥的和那双充斥着混乱和疯狂的眼睛对上, 他隐隐尝到了幻觉般的腥甜的味道, 差点被勾起了暴虐的杀意。
顺利是件好事,但是隐隐的不安让谷崎润一郎的心越发沉重。
京野先生一直都是克制又理性的, 给人的感觉就是秩序派,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京野先生失去理智的样子,像是变成了无法思考的野兽一样。
因为演技太好了, 以至于他甚至无法分清在那一刻,究竟是京野先生撕破了一直以来的伪装,还是真的只是演技。
恍惚间竟然又想起了那天京野先生说出这个剧本的样子。
世间不存在毫无因由的事,人是不会凭空就编造出一个故事的, 所以, 那到底只是随口编出来的, 还是他是真的这么想呢
远处,修看起来有些兴奋,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汹涌而出的心情。
这样连自己都要烧尽的怒火竟然不是为了他,尽管对面这个人在他的手下躲得很狼狈,这个人仍然在蔑视他。
因为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那燃烧着恨意的眼睛瞪着他,却倒影不出他的身影。
京野言只把他当成一个意象,一个替代品,甚至只是一个复仇路上必须得到的道具。
明明那么弱小,却那么傲慢。
有趣。
如果碾碎他的傲慢,看那双剔透的眸子里染上痛苦的颜色,让他只能跪在他脚下哀求,才能获得一丝生机,似乎也能为这漫长又无趣的生命里增添一点趣味。
这么想着,修舔掉了唇边的血迹,神秘的笑了一下之后消失了。
隐藏在暗处的人没等确认修真的离开就急忙地赶了过来。
那种情况,怎么让人不担心,担心的快要跳脚了好么
微凉的月色下,京野言提着刀站在那发了会呆。
为了能瞒过所有人,他提高了和修的同步率,让自己无限贴近修本身的样子。
修对漫长的生命感到厌倦,压抑着的只显露出冰山一角的疯狂,就能瞬间将其他的意识吞没,就像被上了混乱debuff一样。
自己为了配合这样的修,也不得不让自己再用力的去代入剧本里。
久违的体会到了那么激烈的情绪。
一场大戏之后,他感觉到了淡淡的倦怠,就像一瞬间所有属于人的欲望都被满足,除了s石像之外,什么也不想做。
正对着月亮思人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他没什么动力让自己动一动,但理智还是控制着身体转过了身,无声的微笑。
脚步在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他们瞬间安静下来。
迟疑着不敢上前,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担心的样子。
京野言迟钝的想,他们在担心什么呢
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触手一片湿润,似乎有血溅到他脸上了。
眼睛眨了一下,大脑突然就仿佛加了润滑剂一样顺畅的运转起来,从那种空茫的状态脱离出来,连蒙着一层薄雾的视野都清晰了许多。
京野言看着站了一排的人,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笑着说“任务完成,要去吃点东西吗”
看着大家统一了舒了口气,疑惑的歪了歪头。
太宰治走到面前,掰开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直紧紧握着刀柄的手,把刀向后抛给了谷崎润一郎,然后握着他的手给耐心的给他揉着手指。
因为一直用力的保持着一个姿势,手都已经僵硬了,所以京野言就放任太宰治攥着他的手,不过被按摩了一下之后,就又能自由的活动了。
于是京野言相当冷酷的抽出了手,大有说一句“你没用了”的意思。
太宰治笑了笑,不是很在意,又捏着手里的绷带一点一点给他擦脸上的血迹。
“脏了。”京野言指了指他的绷带。
“没关系。”太宰治翻过了手掌,一下就看不出来了。
确认京野言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了,太宰治又打量了一下他,“有哪里受伤了吗”
京野言尽量小声的说“恢复了。”
“那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京野言觉得太宰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其他人没有打扰人家挚友的慰问时间,发现结束之后才靠近。
“京野先生,你还好吗”谷崎润一郎问。
京野言点了点头,尴尬的说“就是有点饿。”
和之前那种毁天灭地的样子不同,现在意外的变得接地气起来。
谷崎润一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自然的问“要一起去吃烤肉庆祝一下吗
在得到了今晚的大功臣同意之后,大家就一起去了烤肉店。
连福泽社长这样看起来不像是会参加联谊活动的人都一起过来了。
一旦放松下来,不管是谁都感觉到了疲惫,这样的疲惫大概就只有冒着滋滋油香的烤肉才能抚慰。
现在还只是前奏,成功的让对方限制自己的实力之后,接下来的陷阱才是重头戏。
月色下,一道身影伫立在天台边缘,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了。
看着逐渐远去的人,他眯了眯眼睛。
察觉到黑影落在他的身后,他自言自语一般说道“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京野言站在他身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察觉到了一丝落到他身上的目光,他大概也不会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目睹了全程。
费奥多尔选择的地方很巧妙,既没有监控,也照不到光。他一动不动,就像一个耐心十足的猎人。
只能说幸好这次用了心,不然也不知道还能骗过谁。
“费佳,”京野言亲昵的念着他的小名,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脸,“很冷。”
费奥多尔明白他的意思,修想让他回去。
他转身打量着修,修的脸上是一贯的透着温柔的冷漠。
现在的修和刚刚又不同了,没有之前那种极力压抑仍然显露的疯狂,冷静的让然怀疑和刚才那个是否是同一个人。
“开心吗”他又问了一遍。
修这才放弃了帮他裹紧斗篷的想法,沉静的回答“开心。”
费奥多尔极轻的笑了一下,“即使需要用自己的命去换”
“嗯。”
“原来如此,在追寻着死亡啊”费奥多尔低着头的呢喃了什么,然后抬起头看向修,“这样的话,我现在就能预言你的死亡。”
他看到对面的人眼睛亮了起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那样的迫切。
“这样啊,已经无法再继续忍耐这样的”
京野言感觉对方似乎说了什么,但是因为天台上的风太大了,所以没听清,不过费奥多尔都说修能顺利退场,京野言就当是祝福了。
看到费奥多尔的嘴唇白的不正常,京野言皱起眉。
发现修又用那种存在感不强,但是却无法忽视的视线盯着他,费奥多尔忍不住笑了起来,装作投降的举起手,“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他主动向修伸出手,“走吧。”
费奥多尔自己是无法进行空间移动的,需要被修带着才行。
修握住了他的手,下一秒,两个身影消失在原地,只有呼啸而过的风才知道有人来过这里。
位于时空间隙的时政本部,战争已经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溯行军源源不断的被输送过来,审神者前赴后继的投身于战场。
从时政建立以来,从没有哪一次战争像现在这样消耗了如此多的审神者。
被解封后,审神者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上了战场,直到现在心里还有种荒谬的感觉。
和往常派遣付丧神到历史中去,与溯行军和检非违使战斗不同,虽然也见过历史上的各种重要战役,但直到亲身加入战争中来才有了更清晰的感受。
是了,战争,这是战争。
今日还一起说笑的朋友也许下一秒就化作战火的余烬,为血肉构成的土地再增添一份养料,碎刀的声音已经让人麻木。手折了,就用牙去咬,腿断了,就爬着去砍,拼尽全力,只为了再多杀一个敌人。
不需要脑子去思考,只要靠着肌肉记忆就行了,直到眼里再也找不到敌人的痕迹。
虽然陷入了僵持,双方都损失巨大,但因为自认还有底牌,所以谁也不愿意退步。
直到浅井家主再次出现在时政上空,阴阳师少年拖着尚未恢复好的身躯站在了他的对面。
那一瞬间,双方的气势都异常高涨,两边都杀红了眼。
浅井家主眉眼含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徒弟,神情逐渐诡异起来。
“看吧,那是一群没了你就不行的废物,拖着这破烂的身体来见我,以为自己还有能力能阻拦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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