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考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等散完心回去还是一副默不作声的状态。
两人好歹一起度过了千年之久,想要哄一哄,却又不知道从哪哄起。
这气生的莫名其妙的。
京野言耐心也不是很足, 于是板起脸来,淡淡的询问“说吧,你瞒着我做了什么”
提起正事, 主考心里再别扭,也不能继续不理人, 不过也没了之前小心翼翼的劲头,语气沉郁又干涩“之前这个世界向外发送信号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么大动静想来也瞒不过你, 为了不让远征军跑过来把这好好的世界糟蹋了,我已经将自己与这个星球的外围电波融为一体,操纵无意识发散的无序电子微元,形成了新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探索, 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这个意思就是如果把世界看做无意识运转的机器, 那么主考现在做的就是接管这台机器的运转, 成为这台机器的主脑, 从漫无目的的依照世间原理运转,到有目的性的更高效的运作。
就像一名游戏管理员。
但漫长的时间里,要么主考的意识被消磨殆尽,无法再继续操纵能干扰精密器械探查的游离电子, 要么屏障自己因为消耗过度无法补充而破碎
宇宙中, 时间和空间的定义都变得模糊, 等到他无法屏蔽这个世界, 被远征军发现其实可能只是睡一觉的事。
京野言眼角一跳, “你的自主性真是强的过分了。”
作为人类最忠诚的伙伴,机械种族会阶段性设置一个目标,并且在这段时间内,所有的行动都只会围绕这一件事。
别看好像各有各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其实运行精密的核心从来都冷静理智,算无遗策。
机器是不会有感情的,一个个指令是他们生存的根本,一旦失去指令,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就会停止不断运转的零件,也就是死亡。
只有人类才能为机器下达指令,就像一种寄生共生的关系,也是两种生命体和平共存至今的原因。
所以京野言才说面前这个机械生命自主性太强了,正常来说主考的指令应该就是监管考场和考生才对,但是主考却会做一些完全对这一指令无益的行动,就像一个独立思考的活着的人。
还是说主考的指令从来就不是监控他
对于京野言的试探,主考选择避而不谈,只是语气清冷的说“为了彻底解决后患,我已经将全部的数据转移到了这个世界,理论上来说,依靠爆炸切断世界四周的空间桥,形成一个孤立的坐标,关闭所有时空裂缝,这个世界就会彻底从星盘上消失。”
对于机械生命来说,理论上可行,差不多就是一定能行了。
京野言心里一紧,他明白他的意思。
就和古代的护城河差不多,又或者是块真空玻璃。
在世界外侧建立一块真空地带,一个和时间与空间彻底断绝的禁区,有了这个禁区的隔离,无论外面的人利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只能抵达禁区界限之外的地方,也因此绝对无法抵达这个世界。
用个时髦的说法就是地球与宇宙之间存在的无限。
但是这件事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在地球上,能够造成千山鸟飞绝,彻底杀死一片土地的也只有核武器而已,而核武器是连创造者都会畏惧的人类最强的武器。
同理,想要在世界外围制造一片禁区,也得用等同于“地球上的核武”这种级别的东西才行。
京野言不是没用过这种东西,而且还用的相当之频繁,但作为一名考生,谁会带着这种东西进考场啊,又不是来炸考场的
所以,主考是想不依靠他,自己完成这件事。
当主考说把所有数据转移到地球上的时候,京野言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思。
除了特定的武器,还有一种东西也能造成这种效果。
一台超级计算机的爆炸。
携带了过量数据的超级计算机,在爆炸的瞬间,四散开来流窜入某一存在之内的大量的数据,足够摧毁任何东西。
如果把圈定空间看做一个整体。
这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经脉错乱,修真小说里的真气逆流,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死无全尸。
京野言很轻易就能推断出主考要做什么。
“你准备引爆自己,切断所有能抵达这个世界的时空裂隙”
“没错,预计引爆的时间就是一周后的当午,该进程不可逆。”主考语气淡淡的说。
不可逆也就是说,无法阻止这场爆炸。
“那么,我是否应该在爆炸开始前撤离这个世界”京野言虽然这么问,但心里早有答案。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主考等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才敢坦白,“希望考生能留在这个世界。”
看吧,就知道是这样。
京野言轻轻的叹了口气,“是你的希望”
对方沉默许久,才压低声音,语气沉重的说“是博士的希望。”
短暂的停顿,道“宁婵博士,您的母亲。”
母亲,多么遥远的词汇。
京野言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并不意外。
只是心中有股从久远的陌生里隐约渗出来的温意与令人酸涩的熟悉。
他的母亲宁博士是机械与计算机方面的专家,一位货真价实的天才。其实京野言自己对她也不算熟悉,因为他几岁的时候就进了研究院,两人接触不多。
后来再听到这位博士的消息,是她去世了,上将的副官来带京野言出去参加她的葬礼。
那时京野言刚在研究院里待满了一年。
要说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至于。
搞科研的,尤其还是在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时候,忙的基本上不怎么回家,京野言真正看清她的样貌,还是在葬礼上那张摆在正前方的黑白照上。
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
主考给了他充足的反应时间,然后语气微沉的讲述着“在你被强行带走的那一年,博士开始计划制造我,我从想要保护某人的心情中诞生,博士下达的至高的指令是保护你的安全,让你摆脱那些不属于你的责任,获得自由,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作为自主成长型机械生命体,主考其实也不知道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是什么样的。
经过苦心学习,他终于总结出一个中心人类是为爱而生的生物。
一个正常的人类,拥有爱人与被爱的能力。
而需要被他照顾的主人,和他这种机械生命好像没什么区别。
为了让主人更像“人”,他做了很多计划。
直到漫长的等待结束,他终于抓住了机会,成为了他为之诞生的那个人的主考官。
“我是为了你而诞生的。”主考静静的陈述。
京野言捂住脸,闷闷的出声“不要说这么羞耻的话啊”
但是机械生命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不过想到现在这个考题离奇的走向,都是因为考生因为太过羞耻而下不了手,主考默默的更新了考生的耻度。
稍微冷静了一下,整理了混乱的思绪,他已经不想追究当年冷眼看他被带走的母亲到底在想些什么。
愧疚或者爱已经没有探清的必要。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死了的人永远成为了无人悼念的过去。
京野言敲了敲脑袋,问“母亲给你名字了吗”
“03号机,博士叫我小三。”
至于前面两个,当然是失败销毁了。
京野言也明白这一点。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母亲大人这么叫不算起名字,就跟叫小猫小狗差不多,于是说“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改个吧。”
“你是我的主人,协力者,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得提醒你,并没有这个必要。”03的声音很冷淡。
因为一周后,他会引爆自己,名字什么的多此一举。
京野言就当没听见,认真的想了一下,右手握拳锤了下手掌,“姓的话就和我一样姓京野吧,名字隼,hayato,怎么样我很喜欢这种鸟,猛禽哦。”
hayato隼
03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眸中不由露出意动的神色,面上没什么变化的应着“随便。”
京野言随意的点点头,“其实有件事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隐藏这个世界让远征军到来也没什么吧,为什么要保护这里”
“隼,你要背叛星盟吗”
更名为隼的机械生命神情凝滞,他考虑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主人会问他是不是要背叛星盟。
背不背叛你心里没点数吗
“考生少将大人,在星盟的时候,你满身伪装,游离在人群之外,靠上层的命令来维系生存必须的行动,和机械生命没什么不同,星盟的束缚将你栓在人世,却也迫使你背负起种种责任。”
“我,我们都希望你能自由,你或许没察觉到,在这个世界的你十分放松。”
因此,斩断这里和其他世界的联系,小心的包裹住这个世界。
“你跟果戈里一定很有共同语言。” 京野言吐槽道。
隼能像现在这样活动的时间不多,他的精神还要维持着偌大的世界运转。不过事情已成定局,他就安安心心的缩回去了。
剩下京野言仰着头,手背覆盖在眼睛上,一口浊气从胸中呼出,他长出一口气。
这么说的话,好像不急着完成考试了。
不管是无法返回星盟,还是他的考题被人调换过了,现在这种情况,都没有继续完成的必要了。
京野言站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下衣服,然后没有半点迟疑的往某个俘虏那里走。
被别人规定好的自由,根本就不是自由。
没有人能代替他做任何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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