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对上 。
秦昊楠生了双典型的凤眼，眼尾狭长，但本应是多情勾人的凤眼到了他身上，却好像啐了雪一样，被他那一双眼睛盯着，就如同在数九寒冬里走了一遭。
在秦昊楠看过来的时候，冬羽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强作镇定地对上他的目光，本想扯出一点笑来，可是嘴角动了好几下也没成功。
怎么能不紧张呢？毕竟他们有大半年时间没有见面了。
曾经，冬羽也可以和秦昊楠心平气和地讨论导师布置下来的课题，也可以向他请教学业上遇到的难题，那时候秦昊楠对她的态度不热络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冷漠。
但自从四年前的事情发生后，秦昊楠就变了。
冬羽自认为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也曾忍不住问过秦昊楠，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秦昊楠回复她的只有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他那时候的表现就好像和冬羽多说一句话都忍受不了一样，自此以后冬羽再也没有向他寻求过原因。
但是那件事却给冬羽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她甚至不敢再主动和秦昊楠说话，除了有关秦熠的话题，她几乎什么都不和秦昊楠说。
温雅暗暗看看秦昊楠，又看看冬羽，悄悄叹了口气。
“妈妈！”秦熠看到冬羽，登时一甩手上的积木，站起身小跑过来，一头扎进冬羽怀里。
冬羽回神，视线从秦昊楠身上收回来，顺势抱起秦熠，轻轻垫了垫他：“熠熠最近好好吃饭了没，妈妈怎么觉得你又瘦了呀？”
秦熠把小脸往冬羽怀里一埋，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就算好好吃饭，你和爸爸也不会来看我。”
冬羽心中颇为无奈，只得心疼地亲了亲秦熠的小脑门：“那妈妈答应熠熠，以后我肯定一有空就来看你，好不好？”
“不好！”熠熠抬起头，撅着嘴巴道，“我要你和爸爸都陪着我，别的小朋友是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只有我和奶奶住！”
冬羽听到这个，愣了一下，心里不太好受。
她和秦昊楠的关系也只能这样了，可是熠熠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冬羽强迫自己不去看秦昊楠，把熠熠放在地上，半蹲下来平视着他，耐心地道：“熠熠，妈妈一个人陪你就行啦，爸爸很忙的，爸爸要忙着赚钱，那样爸爸才能给熠熠买好多玩具呀。”
熠熠嘴巴扁着，听冬羽说完后，眼圈瞬间红了：“骗人！我的玩具都是奶奶买的，我听管家爷爷说我家很有钱的，不用爸爸再去赚钱了！”
冬羽看到熠熠快哭了，又听他说这话，又心疼又好笑，正准备说什么，余光却瞥到秦昊楠走了过来。
秦昊楠将近190公分的个子，他本身气势足，再加上身高的加成，旁人站在他身旁时总会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秦昊楠来到冬羽身旁，屈膝，单手抱起秦熠，看着他的眼睛道，不急不慢道：“你要是想和我待在一起，可以，那从明天开始就搬到我那里去。”
秦昊楠声线偏冷，通常他开口时，连听惯他说话的下属都大气不敢出，更何况只有三岁的秦熠。
虽然现在秦昊楠和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可秦熠就是知道他现在生气了，心里害怕，眼圈红得更厉害，但想到小表哥说的自己的爸爸妈妈感情不和，再这样下去他们就都会不要他了，愣是强忍着没哭，瞪着双和秦昊楠如出一辙的凤眼：“那妈妈也要跟着我一起去！”
“不行。”秦昊楠道，“就你一个人，我上班你就和我待在办公室，我下班你就回家睡觉，没有动画片，没有玩具。”
“哇啊！”秦熠立刻大哭起来，拍着秦昊楠的胳膊要下来，“妈妈！奶奶！我不要爸爸，我讨厌爸爸，让他走开！”
冬羽这时也顾不上秦昊楠了，一看秦熠哭，立刻上前从秦昊楠怀里抱过秦熠：“不哭不哭，爸爸和你开玩笑的……”
“哪有你这样欺负儿子的！”温雅也上前来帮着哄秦熠，边哄边道，“奶奶帮你骂爸爸啊，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
秦昊楠不作一言，在一旁冷冷看着秦熠哭闹，站了一会儿，转头朝玄关走去。
冬羽停下了哄秦熠的声音，愣愣看向秦昊楠。
温雅也立刻皱起眉头：“你去哪里？”
秦昊楠头也不回：“回公司。”
“回什么公司！中秋节连家里人都不肯陪了？”温雅怒道。
秦昊楠不发一言，直接开门走人。
随着门“砰”得关上，客厅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熠几乎是在门被关上的同时停住了哭闹，一边抽噎一边偷偷打量冬羽的脸色，冬羽看着门的方向发呆，温雅脸上带着些许怒意。
秦熠手臂环着冬羽的脖子，小声地说：“妈妈，我是不是惹爸爸生气了……”
冬羽勉强扯出一个笑，替秦熠抹掉脸上的眼泪，摸了摸他的头：“没有，爸爸工作比较忙。”
温雅看看神色恹恹的秦熠，又看看故作笑脸的冬羽，重重叹了口气：“昊楠也是……”
门外传来了车辆驶走的声音。
大概是心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冬羽竟然没觉得多难过。
温雅让保姆把秦熠带去卫生间洗脸，自己拉着冬羽坐到了沙发上。
对于冬羽这个儿媳，温雅是真的喜欢，又漂亮又聪明，提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不知道秦昊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同时温雅也对冬羽有说不出的愧疚，替秦昊楠愧疚。
当时冬羽意外怀孕，本想把孩子打掉的，可她恰恰是不适合打胎的体质，打胎可能会有危险，没想到秦昊楠没和秦家任何人商量，一声不响地带着冬羽就去领了结婚证。
温雅本以为冷心冷肺的秦昊楠终于是有喜欢的人了，还替他高兴了一阵儿，结果没过几个月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问过秦昊楠，秦昊楠的回答是，他和冬羽结婚，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他一样，从小没有父亲。
今天秦熠这样闹腾，无非就是想要父母都陪在他身边。
可是这种勉强组建起来的家庭，对秦熠来说，不如没有。
温雅拉过冬羽的手，道：“冬羽，这话我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我不说心里又过意不去。”
冬羽道：“您说，我听着。”
“我知道你喜欢昊楠，可是昊楠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还年轻，我不忍心看着你再被这名存实亡的婚姻耽误了。昊楠长大了，我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我也劝不了他，但我知道，他没有承担好一个丈夫该有的责任。所以，我希望你考虑一下……”温雅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冬羽的神情，“你考虑一下……和昊楠离婚吧，他不值得你把青春耗在这里。”
离婚？
离婚！
这个词无疑是如同晴天霹雳般落到冬羽身上。
冬羽也问过自己，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秦昊楠。
出色的才干？不凡的外貌？显赫的家室？
也许吧。
冬羽记得，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冬夜，秦昊楠如同天神一般降临，带她逃离了可能遭遇的厄运。
从此，她的眼睛再也无法从秦昊楠身上移开了。
只是，一个是来自豪门的天之骄子，一个是学费都得接受资助的普通女孩，他们唯一的交集也许只是在那一晚了。
本想将那份爱恋埋藏心底，默默凝视着他的背影即可，可是没想到命运却阴差阳错地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本来应该遥不可及的人如今近在眼前，冬羽也曾天真地以为她可以捂热秦昊楠的心，可是灰姑娘的故事终究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秦昊楠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
温雅的话落到了冬羽的心里，她有片刻震惊，而后是短暂的迷茫，再然后就好像突然被点醒了一样。
年来，再怎么绝望，她都没想过离婚，因为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会离开秦昊楠这个可能。
但是现在，温雅一语点醒梦中人，也许，她是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可是秦昊楠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她该怎么才能把他彻底割舍掉呢？
还有熠熠，她和秦昊楠离婚了，熠熠该怎么办？除了温雅外，秦家其他人还会让她继续接触熠熠吗？
纷乱的思绪汇聚在脑中，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冬羽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右腕上粉色的小疤痕：“温夫人，我会考虑的。”
***
秦锋科技十八楼，总裁办——
“季度报告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上季度净利润较之前上升两个百分点，成本控制方面取得显著成效——”
“安臣——”秦昊楠突然出声，打断安臣的汇报。
“秦总？”
“通知阿姨，收拾出两个房间。”
安臣看向秦昊楠。
冷白的灯光下，秦昊楠不动声色地翻阅手头的文件：“冬羽和秦熠的房间。”
安臣一愣，随即道：“是，秦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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