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
山崎遥缩在窗边,紧盯着面前这一片白茫茫的地面。
啊......可恶。
明明已经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可是她浑身上下仍是一丝暖意都没有。虽说她现在是缩在一栋小木屋里面,但是这并不代表室内比室外要暖和多少,毕竟......
山崎遥微微偏头,黑色的眸子转动一圈,扫视了一下这间破烂房子。
咳,毫不夸张地来讲,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间屋子都可以算得上是夸赞了。
米哈伊尔那个家伙还真是过分的诚实,说给她‘准备了一间屋子’,还真的是只有一间屋子。
这屋子里甚至连个能生火的壁炉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这间小木屋还能勉强起到一个‘遮风’的作用,然而自从前两天它被吹掉一块木板之后,这个小木屋的存在就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一个‘心里安慰’。
山崎遥转过被冻到面无表情的脸,继续盯着外面那片空无一物的土地。
......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等到山崎遥的牙齿都开始打战的时候,外面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山崎遥眼神微亮,她裹着厚重的外套起身,拿起了一旁的望远镜。
虽说外面风雪交加,肉眼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是通过望远镜,她还是看见了那一点深色的影子。
厚重的铁门拔地而起,深色的建筑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之间格外突兀。山崎遥看见两个人影晃了出来,其中一个是穿着橘色监狱服的黑发少女。
一旁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高个子把黑发少女推出去之后就一刻也不停地迅速缩回了建筑内,像是在畏惧外面的世界一样。
就是这个了。
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等了三个月,终于等到这个了。
要是今天再等不到的话,她就要怀疑米哈伊尔是不是在骗她了。
山崎遥犹豫一下,然后抬手把套在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去。
呜哇......这可真是穿衣一时爽,脱衣火葬场。
哪怕在心里吐槽了好几遍‘这点衣服根本挡不住西伯利亚这糟糕的天气’但是不管怎么说穿上还是比不穿强的。
山崎遥不怕冷,然而阿德监狱附近的这个鬼天气实在是超出了她对‘冷’的认知。
呜。
希望自己不会一出门就被冻成冰棍吧。
她转头看了看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然后硬着头皮出了门。
风声在她耳边嘶吼着,山崎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等到她走到黑发少女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是整个人伏在了地上。
“什么嘛,走的那么慢,我还以为你冻死在雪地里了呢。”
穿着薄薄一层监狱服的黑发少女笔挺地站在一旁,连一丝抖动都没有,就像是完全感知不到外面的温度一样。
山崎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她直起身子来看向身侧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米哈伊尔,你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脸和我的声音说这种话。”
顶着山崎遥壳子的米哈伊尔歪头,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刚才清脆明朗的少女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属于成年男人的声音:“这种话?你指的是哪种话?”
山崎遥觉得自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果然无论听了多少次,她还是适应不了。
这真的太奇怪了。
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的脸做出那种奇怪的表情......
而且说话的时候还用的是男人的声音。
山崎遥不想再跟米哈伊尔纠结这个无解的问题,她伸手戳了戳米哈伊尔的额头。
“你是不是故意在整我?我在那间破屋子里等了三个月!要是没有暖宝宝的话,我肯定早就冻死了!”
被戳额头的黑发少女眯起眼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在听到山崎遥的后半句话的时候,她又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山崎遥看着这个奇怪的‘自己 ’撇了撇嘴,满脸嫌弃地说道:“别装了,你的表情都暴露了。”
黑发少女侧过头去,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像是晒太阳的猫咪一样。
啧,三年没见,米哈伊尔还是这么恶趣味。
以前他用自己的身体来说话的时候她不觉得,现在用她的身体来行动,山崎遥才察觉出了这个人的恶劣之处。
少女的发丝被凛冽的风刮起,山崎遥看见了‘她’耳后的一个红色倒十字架的印记。
“总而言之,祝你出狱快乐。”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不怀好意的轻笑消失在寒风中,山崎遥看见‘少女’眼中的逐渐失去高光。紧接着,‘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一旁的雪地之上,然而在落地的一瞬间,‘少女’的躯壳又瞬间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破布娃娃。
山崎遥蹲下身去把破布娃娃往雪里埋了埋,默默地叹了口气。
大师与玛格丽特。
这是米哈伊尔的异能。
只要拿到目标的头发制作出一个娃娃,再加上他自己的血液激活,他就能够制作出一个目标的复制体出来。
复制体的标志就是耳后的倒十字红纹,这是由米哈伊尔的血液所凝结成的。
米哈伊尔不进行控制的时候,这个复制体就像个大型人偶一样呆在那里;米哈伊尔不使用异能,复制体就会变回破布娃娃。
山崎遥就是用这个方法,提前了十三年出狱的。
虽说米哈伊尔这个人糟糕透顶,但是这个异能真的是好用极了。
复制体代替她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坐牢,而她实际上早就在别人的帮助下恢复了自由。
咳,硬要说的话,唯一的失算的地方大概就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允许提前出狱吧。
是指真正意义上的提前出狱。
她用的方法,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越/狱。
山崎遥搓了搓手,原地在雪地上蹦跶了两下。
再不来人她就要冻死了啊喂!
说好的‘有人接应’呢?不会到最后就变成了要让她自己走回去吧?
下巴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的山崎遥深深觉得有这个可能。
反正不管是做什么事情,只要米哈伊尔能插手,他就一定会找机会给她下绊子。如果米哈伊尔没坑她,那......
那一定是她笨到被坑了还不知情。
唉。
干脆数数好了。
如果数到一百的时候都没人来,那她就迅速爬回小木屋,裹上所有的衣服然后赶紧走人。
一......二......三......
算了直接到二十吧。
山崎遥在心底默默数到二十五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突然从她的右前方冲了过来。雪片像是浪花一样飞向车身两侧,越野车漂移了一小段,然后稳稳地停在了山崎遥的面前。
嗯?
这是来接她的人吗?
贴着深色玻璃膜的车窗摇下来,一个厚实的飞机头甩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飞机头成精了吗啊喂!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张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非常安心的脸。
“山崎小姐,请上车吧!”
男人的口中叼着一根草梗,他给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伸手指了指车的后排。
呜哇,这个风格。
不愧是彭格列呢。
山崎遥露出一个非常僵硬且勉强的笑容,用着早就冻僵的手拉开了车门。
车里的暖气开得十足,宽敞的后座上还放了一叠厚实的毯子。飞机头大叔转过头来递给山崎遥一杯热巧克力,同时又默默地调高了一点空调的温度。
唔,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大叔,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山崎遥喝了几口热巧,感觉到自己冻僵的身体逐渐恢复知觉。车厢内的暖意也渐渐流转到她身上,她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背靠在椅背上。
坐在前排,一直在转心开车的草壁哲矢沉默了一下,嘴中叼着的草根险些被直接咬断。
老实说,活了这么久,他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十分的具有误导性。自从中学时代以来,他就经常被误认为是孩子爸或者是学校的老师。
一开始的时候认为他是学校老师的居多,不过在注意到他那瞩目的飞机头后,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他误认为是来接孩子放学的老父亲了。
“大叔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山崎遥的声音从后排传来,草壁哲矢通过后视镜,看到了黑发少女亮晶晶的双眼。
啊......这个表情还真是......
真诚得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呢。
长相老成的青年叹息一声,认命般开始解释了起来。
“那个,山崎小姐......实际上我只比你大了5岁,我叫草壁哲矢,你直接叫我草壁就可以了。”
什么?!
山崎遥瞬间满脸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手中盛着热巧的纸杯也差一点被她捏烂。
可、可恶。
果然是刚刚在外面冻得太久了,连脑子都坏掉了。
深觉自己说错了话的少女赶紧把饮料杯放到一边,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了一起,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局促不安了起来。
“那、那个,草壁先生,我......”
山崎遥磕磕绊绊地吐出这几个字,后半句的‘我很抱歉’还没说完,就被草壁哲矢打断了。
他非常理解且包容地笑了笑:“没关系的,山崎小姐。我懂的。”
呜哇,这个了然的表情......
看来草壁先生没少被误会啊。
虽然草壁先生的笑容非常爽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山崎遥的错觉,她总能从中品出一丝心酸的意味来。
山崎遥思考了一下,然后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
她默默地重新捧回了饮料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热巧。
……
过了一会儿之后,草壁哲矢终于将车开到了公路之上。山崎遥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
风雪早已将他们来时的痕迹掩埋干净,厚实的雪层层覆盖着,似乎是能将所有罪恶的痕迹都藏下去。
希望她再也不会踏到这片荒芜的土地之上。
她默默地想着。
山崎遥转过头来,又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她向前排座探出头去问道:“草壁先生,请问我的父母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就不怎么活跃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更加沉默了。
山崎遥注意到草壁哲矢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连嘴角都渐渐抿了起来。
啊,这样吗。
不需要草壁哲矢回答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穿着橙色监狱服的少女微微垂眸,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之上。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