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身处哪里,这世界都仿佛与他无关。
他姓张,是张家最后的起灵。
“张起灵”这三个字之于他,只是一个代号,连名字都算不上。
道上的人叫他“哑巴张”,夹喇嘛、有求于他的喊他一声“小哥”;
想来还是吴三省那老狐狸的侄子,那个总是在墓里惹出岔子来的小子给起的绰号“闷油瓶”有点人情味。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从西王母陨石洞里出来,一闭眼一睁眼,眼前的世界便似是而非。
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找不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不过。
他看着眼前笑眼晏晏望着自己的人,突然觉得或许不必那么急切地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他的岁月还很长。
后来,他听说那本刻画了他一生的小说要拍成电视剧了。
他一哂,觉得荒唐又奇妙。
正如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不懂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关联,他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对一个即将要扮演自己的人抱有极端浓烈的情绪。
他听到那人询问自己对这个消息的看法,每一字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无所谓。”他看了眼对方,说道。
小说也好,电视剧也罢,与他何干?
他听到那人踌躇着、斟酌着一字一句,“我想去试镜,你觉得呢?”
“想去,那就去。”
然后他看到那人眼睛亮了亮,小跑着跑回他们的卧室,拿出自己那套当初买小了一号的连帽衫穿上。
那人换上了衣服出来,他下意识看过去。
那双眼,如古井般平淡无波,全然没有往日灵动的样子,只是站在那里便生出一股疏离感。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面前仿佛站了一个熟悉至极的陌生人。
直到对方恍然笑开,“小哥,你看这衣服我穿上正好诶,还好当初没丢了。”他笑得像是捡到了大便宜,刚才那个像极了很早之前自己的影子如镜花水月。
那天晚上对方回来,烧了一盘他唯一的拿手好菜小鸡炖蘑菇,告诉他他试镜成功了。
意料之中。他夹了一筷子蘑菇放进嘴里想道。
对方也习惯了他的沉默,自顾自兴奋地把下午试镜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眼见饭都凉了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吃饭。”他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对方碗里。
“哦!”那人吃了几口,又看向他,“你说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他看了那人一眼,知道对方其实并不需要一个答案。
“有时候我觉得你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人最近长了点肉的脸,“是真的。”
对方一下子笑开,一瞬间,他不知道到底是头顶上的吊灯亮眼,还是面前这个青年的笑容亮眼。
再后来,他发现那人不常抱着手机玩了,也没再拿着手机过来,硬给他看他那些粉丝做的好笑图片了。
他几次看到对方拿着手机,盯着光屏,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抿着嘴,不断地往下滑动屏幕。
他绕到那人身后去,看清屏幕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后嗤笑一声,从那人手里抽出来扔到垃圾桶里。
“这种东西,不必理会。”
过了段日子,那人正式进了剧组,大概是要拍戏了,连着两天没有回家。第三天,那人回来,摆出一副耍赖的样子央求自己做他的贴身保镖。
他点点头,反正呆家里再怎么盯着天花板也不能盯出一个星空来。
然后他看到那人如拼命三郎似的重复那些打戏直到他觉得完美为止,他看到那人裸着上身吊着威压从三四层楼高的搭景上跳下来,单膝承重发出的磕碰声让他都觉得有些疼。
晚上他们一起回到家里,洗尽了一天的疲惫后躺在床上,那人突然小声问,“小哥,你怕疼吗?”
“……嗯。”
如果有人会在意他疼,那么他便怕疼;
如果没有人会在意,就算他怕又有什么意义?
他陪着那人拍完了戏,陪他去了西藏,独自一人的取景。
等到那部电视剧播出,他知道那个人等来了他挤入演艺圈一流行列的机会。一下子多出的采访数量是那人前两年一共接受过的总和。
他站在采访房间的角落,听到那人说,
“我从小就看盗墓笔记,特别喜欢张起灵,觉得他能给人带来安全感,所以我能够去挑战演他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媒体:如果你遇到2.5次元的小哥,你会对他说什么?
“我跟你去二次元,还是你来三次元。”
媒体:你最想对小哥说什么?
“我在。”
他看到那人越过镜头望向自己。
‘我在。’他做了口型,回应道,看到那人的眼睛瞬间璨若星辰。
正巧,对方手机铃声响起,“……却有人用一生将你的存在兑现。”
他看着那人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给采访他的女生和摄影师道了歉,小跑过来把手机关了静音。
“就快好了!回家给你炒小鸡炖蘑菇~”那人弯着眼睛笑着对自己说道。
“好。”
他想,至少他找到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他突然笑开,浅浅勾出一个弧度,那是人间看不见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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