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闲下来也看过不少小说,什么类型都有,这会儿学着小说里那些男主装惆怅,在大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快三十分钟,只觉得被晚风吹得怪冷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晚上九点,剩余电量9%,他撇了撇嘴,只觉得小说里都是些骗人的,哪有走着走着就醍醐灌顶恍然觉悟,或者来段能走向人生巅峰的奇遇的?
不感冒就不错了。
“先生,给点钱吧,孩子还饿着肚子一整天都没吃过饭啊……”迎面过来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人,衣着邋遢。
杨洋摸出钱包掏出几张零钱递给那人。
“谢谢谢谢!”那人忙不迭地道谢,双手接过的刹那猛地推了杨洋一把,抢过钱包就跑,手里抱着的那团遮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被随手一抛。
杨洋踉跄了一步,下意识往旁边小跑几步接住那一团小被褥,就这一干扰,那人便跑出了几十米远,再想追上去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手里攥着被褥站在路上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所幸钱包里没什么东西,他只带了点现金出来,纯当是破财消灾了。
杨洋庆幸着自己总忘把身份证随身放进钱包里,不然现在就跟小哥一样成了黑户了。
之前还矫情着在街上漫步,现在直接连打车的钱都被人抢了,冷风一吹激得他打了个哆嗦,一根项链从小被团里掉了出来,挂坠是个树杈模样的,挺小巧精致的。
他捡起来收进口袋里,就当是用钱包里的钱买的了,他想着,搓了搓手臂快步走了起来。
回到公寓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他冲了个澡粗粗洗了洗便往床上一躺,脑袋疼得仿佛有人用锤子狠狠敲打。
他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着自己怎么就吹了点风就这幅样子了,一会儿又想着书里那小哥怎么就从来没生病感冒过——诶生病的小哥会是什么样子呢,应该也是安安静静的吧,估计也没人会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就这样天马行空地思维发散着,竟然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里睡得昏昏沉沉,只觉得鼻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畅,他张开嘴喘气,胸口有种被重物压住的感觉,他挣扎了几下猛地从梦中惊醒。
杨洋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梦里险些被重物砸中的紧张感刺激得他肾上腺上升,薄薄的T-shirt被冷汗粘得紧贴背脊。
然而身上的沉重感并没有随着梦醒消失,他僵着身体小幅度动了几下,让他更加确信身上压着一个成年男人。
杨洋屏住呼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视机遥控板,他快速打开台灯,猛地一个翻身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掀到另一边去,他紧握着手里的遥控板提防对方被惊醒后的举动。
对方并没有被他大幅度的动作吵醒,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没有生息。
杨洋换了个更称手的工具握在手里,慢慢靠近床边,他伸出手指想去探测对方的颈动脉,然而还没碰到对方的皮肤就被一把钳住,手腕被捏得生疼。
那人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杨洋一眼,目光停在那根被杨洋握在另一只手里的拖把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杨洋就有种想把手上还没来得及行凶的“凶器”藏到身后的冲动——明明他这是正当防卫!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僵持着,杨洋注意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两根手指奇长,就像书里描写小哥那样。
他暗恼自己都什么情况了还想着小说,却管不住自己跳脱的思维。
“你是谁?”那人突然开口发问。
“是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里,你反而问我是谁?”杨洋被问笑了,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拖把,踢到旁边。
他想,如果对方真有什么企图,就手里那么一把拖把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逃跑来得效率。
对方见了也松开钳住杨洋的手腕,他略微皱起眉毛,没再说话。
杨洋见对面的人没了声音,便询问道,“你是谁?”
那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洋以为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便噤了声,心里只求面前这尊大佛能赶紧离开自己的破公寓,一切当没发生过。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过了几分钟那人站起身来,杨洋猜不出他要干什么,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对方看了他一眼,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杨洋被看得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他往旁边让了让,省得自己挡了路。
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都怪那人自带气场太强烈。
送走了这位半夜来客,杨洋回到卧室里,觉得这一整天都过得莫名其妙。
先是开罪了自己的经纪人,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接着又是家里闯进一个陌生人,虽然有惊无险。他特意查看了下家里的窗户和门锁,都好好地反锁着,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
睡觉是睡不着了,他整理了下床铺,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跟块豆腐干似的。
之前床上太乱,加上一直紧绷着神经,注意力全都在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公寓的男人身上,一时没发现床上的血迹,现在床铺整理干净了才发觉那一小块血渍刺眼很。
血既然不是自己身上的,只能是那个人受伤了。
杨洋犹豫了几秒便拿起钥匙出了门。
怎么说刚才自己的表现都有点把人赶出门的感觉,那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坏人,现在知道对方受伤了,内心的负罪感蹭蹭蹭往上爬。
杨洋一路找,一直跑出了小区都没看到人影,他心想着一个受了伤的人,脚程哪可能那么快,不甘心地往前又走了点,走到一个便利店门口,下意识往里面一望,看到那个男人正蜷缩在角落里。
他暗叫一声糟了,赶紧跑进去把人扶正了,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他抿了抿嘴只好“故技重施”,伸手去探那人的脖颈。
果然,那人反射似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倒是没下狠劲,不知道是没了力气,还是知道眼前这个人没有威胁。
“你还好吧?我带你去医院。”杨洋把对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一手揽住对方的腰,咬着牙使劲把人扶了起来。
没想到眼前这人看着清瘦,份量倒是不轻,杨洋被压得够呛,好不容易给挪到了便利店外。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便利店的营业员都半眯着眼睛打着瞌睡,杨洋架着那人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反应。
大马路上偶尔才开过一两辆车子,这时间想要打的去医院也叫不到车子。
杨洋只好把人再带回自己的公寓,平时只要五六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快半个小时。
回到公寓里,他把人小心放在沙发上。
杨洋因为平时练功的原因,家里备的医疗用品挺多,但大多是缓解肌肉拉伤的,对于那人身上的伤没什么作用。
他只好拿了点消毒酒精和棉签过来,先给伤口消毒再拿干净的纱布给缠上。
伤口在小腹上,也不知道那人是做什么职业的,那道口子狰狞得吓人,豁口很长,不过不深,也只是视觉上有点冲击。
消毒酒精沾上伤口的刺痛绝对很酸爽,杨洋抬头想去看看那人的表情是不是还能保持得那么平淡。
“……疼吗?”杨洋咽了口口水,心里佩服那人的忍耐力,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人闭着眼没说话。
杨洋处理好了伤口后,打算打120把人送医院里做个彻底的检查和治疗,却被那人拦住了。
“我又不是专业的护理,你不去医院,那伤口感染了怎么办?”杨洋有些着急,心想这人怎么比小孩还不懂事,居然怕去医院。
那人听了,竟然摇摇晃晃地起身要走,眼见着已经不流血了的伤口又崩开,干净的纱布透出红色来。杨洋赶紧把电话挂了,把人塞回沙发上,“好好好不去医院了。”
他把纱布揭开,药膏还粘在上面,扯开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他第一次听到那人倒吸了口冷气,“让你乱动,真是……”他抿了抿嘴,没再说话,显然是生气了,哪有这样的人为了不去医院拿身体开玩笑的。
他不说话,那人更不会主动开口。
最后还是杨洋先妥协,把人扶进卧室安置好了,再去熬了点小米粥出来——别的东西他也不会做,总不见得给伤患吃泡面吧。
他端着小米粥走进卧室,发现那人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忙了半天外面已经蒙蒙亮。
就算睡着了,那人手里还抱着一捆布袋子包着的东西,杨洋伸手想去把东西抽出来放到边上去,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警觉,猛地睁开了眼,清醒得好似全没入睡过。
“我就把它放到旁边去。”杨洋解释道。
那人把东西抱得紧了紧,窗外蒙蒙亮的日光照进来,他微眯了眯眼睛,仿佛那样微弱的光线都能把他刺痛,这让他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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