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柯脸色变了几变，面部肌肉抖动几下难看地笑了笑，“你倒是看得比谁都要透彻。”
杨洋没有回声，手上晃着酒杯，他看徐柯的视线始终在自己手里的酒杯上便隐约懂了，心里沉了沉，把酒杯放回桌上，几滴红色液体溅了出来，在桌布上晕开。
“别光说话，吃点东西。”徐柯咳嗽了一声，收回视线，张罗着布起了菜，“这桌菜也是大价钱了，不能浪费了。这酒也是好酒，一瓶可就好几千了。”他说着，起身又要往杨洋杯子里再加几口。
“徐哥，我喝不来酒的。”杨洋伸手虚虚盖在酒杯上头，拦住了徐柯要给自己加酒的动作。
“那就吃菜吧。”徐柯坐下，不见他恼，神色如常道。
要杨洋来说，他连桌上的菜也不想动，只是碍于面子不得不时不时吃几口做做样子，他每一筷下去夹的量也极少。徐柯知道对方对自己起了疑心，左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心里隐约急躁起来。
“徐哥，饭就吃到这吧，我明天还有事要做，不能回得太晚。”杨洋放下筷子说道。
“不行。”徐柯猛地站起来，他看到杨洋惊讶的模样知道自己反应过了头，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他索性从座位上离开走向杨洋，“我知道你从进来就一直在防我，你觉得我在酒里、菜里下了药？”他笑了下，“这样的方式早就不流行了不是吗？”
杨洋扫了眼桌面，“筷子上？”
“反应挺快。你倒是一点都不慌？”徐柯讽刺了句，他知道自己下的药，药性慢，估计现在还没起效，他想着对方也就只有现在能装装镇定的样子了。
“为什么只针对我？”这是杨洋最想知道的。
徐柯听到这句话，脸上狰狞了下，他鼻孔里狠狠喷出口气来，“要不是你当初不识抬举毁了那一桌饭，我现在又怎么会到处碰壁？”
“本来你要是哄得那老板开心，大把的资源都砸到你头上，偏偏你不要。我们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倒好，就是要清高？混这娱乐圈的清白的能有几个？！就因为你这件事，我手下的艺人跑掉了多少个？损失了多少？！现在妻离子散，我不针对你？针对谁？！”
徐柯绕着桌子转，越讲越激动，两双眼睛红得吓人。
杨洋靠着椅背看着徐柯像个疯子似的狂吠，这分明是他咎由自取，却要把帐算在自己头上？
他还记得当初在红楼剧组第一次见到徐柯的样子，那个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向自己伸出左手，说以后就是他来照顾自己了，那时候他还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好脾气的经纪人，满心感激。现在再看着徐柯现在这幅癫狂的模样，两鬓发白，面色如土，哪有之前温文尔雅的人样。
是娱乐圈、是时间改变一个人？还是这就是人的本性？
杨洋窝在软软的座椅里，药性已经发挥出来了，不过他摄入的少，此时也不过是眼前一阵清晰一阵模糊。他心情很平静，看着徐柯这幅吓人的模样也只觉得像是在看戏。
大概是对小哥盲目的信任吧，把事情和小哥说了之后就一直觉得有一种安全感，即使现在被下了药半困在这间包厢里，也没有一点慌张。
徐柯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却依旧镇定的年轻人，突然心里慌了一下，对上他的眼睛，说不出的凉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这时，门外规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把徐柯从心里蔓延出的恐惧中扯了回来，他回过神，低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和领带，亲自开了门。
“苏哥。”他低着眼恭敬道，语气里带上点讨好的味道。
“嗯。”苏豪进门第一眼，视线便黏在包厢最里面的少年的身上移不开了，他压低声音问向徐柯，“你不是说把人弄晕了么？怎么还醒着？”
“太警惕了，摄入的量偏少了。不过您放心，我弄来的药，药性后劲大着呢，保证不会坏了您的好事。”
苏豪听罢满意地点点头，“没反应也不好玩了，这样正好。”他挥挥手，头也没回便朝身后的两个跟班道，“你们去把钱拿给徐先生吧。”他盯着杨洋的脸，搓了搓手急色的模样惹的人一阵反胃。
徐柯脸色僵了僵，他小声问道，“苏哥……您这话……是对谁说呢？”
苏豪不耐烦地回头一看，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个小跟班哪有踪影！他没在意，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跟了我几年的，识趣！知道这时候该消失了。”
徐柯听了才安下心来，“那，那笔钱……”
“放心，少不了你的。”苏豪打断徐柯的话，“你去外面候着吧，等我把味道先尝了再说。”
“好，好。”徐柯连连应下，他看出苏豪脸上隐约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哪敢再多嘴，急忙后退几步转开门把手。
苏豪正抬起脚要走向杨洋，就听到耳边传来徐柯一声惨叫，他被吓得下意识回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等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才慢慢噤了声。
徐柯的手骨被生生折断了，他疼得直冒冷汗，另一只手抱着断手只抽气。他一开门，手还没来得及从门把手上撤回，就被门外的男人猛地一折，疼得眼前发黑，直到现在才聚起了视线看清这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
苏豪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喉头有些发紧——吓的。
张起灵冷冷地看向他，把手里已经软成一滩的男人扔到一旁，他走过去，一步一步，皮鞋后跟把地板踩得发响。苏豪被对方的气势压得下意识后退，直到推到了墙根才停下，他猛地一脚踹在苏豪的□□上，对方痛得趴倒在地，连嚎叫的力气都没，只有一丝一丝抽着气。
张起灵走到杨洋面前。
“小哥？”
他看着面前的人眼神涣散，勉强睁着眼睛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
“嗯。”他应了一声，把小孩从座位上拉起来，“可以睡了。”他把人背在身后，略一侧头低低说道。
“好。”杨洋把头埋在小哥衣服里，临陷入黑暗前脑子里想着的是，这手感这布料，小哥穿的应该是西装吧？妈呀当初书里怎么描绘的来着？穿西装惹眼得要命啊！要不是现在看不清，真可惜……
张起灵走过苏豪边上，听到苏豪吸着气咬牙切齿地放着狠话，“我苏家不会放过你的！”
张起灵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把手上的小孩往上托了托，背着小孩离开这间满是狼藉的包厢。
“把里面打扫一下。”张起灵对着外面候着的经理吩咐了句。
经理毕恭毕敬地微微躬身，吩咐手下的服务员赶紧手脚麻利地打扫起来，他知道他们这个老板是不多话的，所以也就安安静静跟在后头，直到目送老板上了车才赶紧地回到包厢里，看着躺在地上失禁的苏小少爷头疼。
老板这一走了之了，留下这么个祸害，万一苏家有人找上门来，他们这家小饭庄怎么应付啊……
苏豪哆嗦着任由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一股尿骚味从自己身下传来，他脸色变了几变，想到刚才那个陌生男人的一瞥，他不禁又发起抖来，那样的眼神，让他不禁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阎王爷，阴寒的气息夹裹着自己，长久不散。
他回到家里就钻进了自己的卧室不敢出来，他甚至都不敢向一直溺爱自己的母亲告状，害怕到了极致，就连报复的心思都歇了。
可惜，他想把这件事翻过篇章，别人还不肯呢。
柳行拿着张起灵交给自己的录音带大摇大摆地进了苏家大宅。他是柳家的小儿子，在京城论势力排辈，苏家这个刚进京圈的远不如柳家的背景深，苏家门卫通告了一声便把人放了进去。
苏家当家和当家夫人都在家里，见柳家小儿子来了，有心想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和对方交好，便热络地招呼起来，让佣人上了茶水和新鲜水果。
“苏先生不必那么客气，我这趟来，是想来讨个说法的。”柳行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道，他眉间往上微挑，把手里的录音带丢到茶几上。
苏当家和夫人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问你们的好儿子不就知道了？”柳行阴阳怪气地笑了声，不客气地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咬得咔擦作响。
苏父对着佣人沉声道，“把楼上那两个小子给我叫下来，来了客人也不知道下楼招待，成何体统。”
柳行把苏父苏母的表情看在眼里，就知道他们对苏豪的行为一无所知，摊上这么一个惹祸精，也是上辈子欠了债这辈子来还的。
苏家长子苏行下了楼，苏父看了眼柳行，柳行似笑非笑地回看着他，他抖了抖胡子，问道，“你弟弟呢？”
“苏豪说不舒服不肯下来。”苏航说道。
苏父脸上沉了下来，这八九不离十，问题就出在他这个小儿子身上，他见柳行这姿态就知道这件事情是非要自己小儿子出面才行了，他又一次让佣人上去叫人，放了狠话，让苏豪就算爬也要给他爬下楼。
这态度，是做给柳行看的。
他苏家在京城站不稳脚跟，现在就连一个小辈，他堂堂当家都要看着小心给脸色，不能说不窝火。
“爸。”苏豪从楼上下来，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客人在呢，豪豪，快打招呼。”苏母把小儿子拎到面前，放柔了声音道。
苏豪怏怏地打了声招呼，他身上还疼着呢，也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再人道了，哪有心情应酬别人。
“既然现在主角到了，那么这录音带也可以放了。苏先生？”柳行看向苏父，挑了挑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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