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柏的搭建极其逼真,粗看至少有十几米高,枝杈交错根根向上延伸,直指云霄。
杨洋知道过会儿自己得从这十几米高的树杈上跳下来,现在一时间也没有了作为一名书迷对这样的场景发出欣赏感叹的心思。
当威亚师傅把威亚固定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他发觉任何提前做的心理建设在此刻都显得毫无用处。机器将他一点点升到高处,两脚离开地面的腾空感让他极其不适,他下意识绷直了身体,直到重新踩上搭建好的树杈才略略放松了下来。
导演在树底下拿着扩音器说接下来的戏份,杨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迫使自己不把注意力放在脚底这根树杈上。
等一下他得才从这根树枝一跃到底下稍窄的那根上,中间距离有近十米,也就是差不多三层楼的高度。
杨洋不断地调适心态,导演也知道这一段戏份对演员个人的身体心理素质是极大的考验,没有催促他,直到杨洋在上头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导演才一声“Action”开拍。
这样的场景拍摄对机器及其他细节的要求极高,第一回cut是威亚的机器没有调控得当,落脚点居然出现很大的偏离,杨洋又被重新拉了上去。
后来第二回是对手戏的演员卡机了,第三回是打光,第四回是站位……总之从高处跃到十米外的低处的镜头,杨洋上上下下至少有十几回。
因为戏份要求他□□上身,露出小哥的麒麟纹身,所以也不可能在吊威亚的肩头垫上护垫,十几回从高空自由落体的重力毫无保留地施加在他身上,钢丝威亚保护他不做真正自由落体的同时,在他身上留下两道青紫色的淤痕。
淤痕下了戏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只是两道红色的印子,杨洋套上衣服便没有理会。他听到方楠走过来,带着点歉意朝自己打招呼,他笑笑,“没关系。”
之前那段戏因为方楠没有进入状态的缘故NG了三四回,连带着杨洋得多吊那么几趟,方楠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也拍过打戏,不过吊钢丝威亚的地方都有衣服遮挡,所以里面可以垫些夹层保护自己的身体,饶是这样,有时候一条打戏拍完,被威亚勒着的地方都会发疼,更何况杨洋这回连护垫都不能垫,这该有多疼?
经过了将近四五个月的相处,方楠发觉杨洋大概是整个剧组里对自己下手最狠最不留情面的演员了,原本看着白白净净的小生脸,以为吃不了什么苦头,说实话,他是打算看杨洋笑话的,结果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一个人,反倒让他从原本隐隐有些不屑变得欣赏起来。
方楠说起来其实比杨洋出道得还要久一点,却是前两年借由一部改编的大IP电视剧才刚刚火起来的,如今势头正盛,便也下意识生出几分大哥的傲气来,不过他为人玲珑,即使心里有傲气,表面却依旧待人接物处理得不错。
所以即便刚组剧组的时候,他对杨洋有几分看轻,也有几分竞争的敌意,但表面上却没有做得很明显。同剧组的几个老狐狸尽管都看出来了,不过杨洋确实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今方楠彻底对杨洋改观了,自然态度上更真切了点,虽然同是小生存在资源竞争,但是既然对方人品正,多结交一个圈内朋友也不会少块肉。
方楠让助理拿了自己从泰国带回来的伤药送给杨洋,他解释道,“这种药很好用的,你回去抹上,过一两天就没感觉了,你要是用着觉得好,下回我再给你两瓶。”
杨洋拿着伤药瓶有些发愣,之前方楠对自己也不错,虽然感觉有些冷淡,但今天这样热络是怎么了?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好到这种地步吧?
他想把伤药还给方楠,一个是觉得两人还没那么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前个礼拜导演送的伤药还没用光,家里还有呢。
不过这时候方楠助理拿着电话过来了,他不好再多打扰下去,只好道了谢。
回到家,小哥坐在沙发上见杨洋回来也没理,显然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置气。杨洋有些好笑,他早晨不过就是不想让小哥跟着他去片场而已,结果小哥就和自己置气到现在,就连中午原本必有的电话都没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这样吊威亚的戏份,不想让小哥看着担心才不让小哥去探班的,要是又和上回那样被小哥急匆匆硬拉回家,给导演留下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杨洋觉得,小哥现在倒是越来越有人气了,不像当初刚开始相处的时候,有一层壳子把他完完全全包裹在里头,一点情感都透不见。
他和小哥打了声招呼,见小哥没理他也不在意,回到卧室里脱下衣服,站着往全身镜那一照,喝!那两道红色的印子现在都泛出淤青来,手指摸上去还有些发热发肿。
他扭开方楠送给他的伤药瓶,倒了点在手心里,揉开了敷在淤青上。他皱起鼻子,这药的味道可真重。涂好了药,杨洋在卧室里又待了会儿,把卧室窗户全部敞开直到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走出来。
不过张起灵是何等敏锐,杨洋一出卧室还没走到他跟前呢,他就闻见了淡淡的伤药味,他站起来几步走到杨洋面前。
杨洋换上了睡袍,领口宽松,被小哥轻轻一扯就露出了一侧肩膀上的淤痕,他心虚地拿手去遮,眼睛东瞟西瞟,就是不敢去看小哥的眼睛。
“怎么回事?”张起灵伸出手,细长的手指轻触到伤痕,他摸了几下,又轻轻按压了下,见没伤到骨头才把小孩的衣领重新拉好。
“吊威亚来着。”杨洋小声回道,此刻倒生出一种小媳妇的错觉来,他在心里暗啐了自己一口,随即把自己这般心虚的样子归结到小哥凶起来太可怕。
——毕竟这是千年粽子见了都要下跪的人!
怪不得今天怎么样都不肯让他去。张起灵在心里想着,鼻子动了动,这味道,和前几天从导演那边拿回来的伤药气味又不一样了。
“换药了?李军的药没用?”张起灵问道。李军是那个导演的名字。
杨洋听小哥那么不客气地喊导演的名字,嘴角抽了抽,“方楠说这个伤药效果好,塞给我的。”
张起灵眼睛眯起来,方楠?那个奶油小生面相的?什么时候和他家小孩关系那么好了?
他接过杨洋拿给他看的伤药瓶,泰文扭曲得跟毛毛虫似的模样瞅着就不爽,“这药不好闻,扔了别用了。”他顿了顿,“李军那个也别用了,昨天柳行从外国回来给了我一盒伤药,味道也好闻,用那个。”他说完,别别扭扭地转过头,头一回因为私心找了那么别扭的借口,怪不好意思的。
杨洋抿着嘴在心里笑着,很少见小哥说那么多话,理由还找得那么牵强,嘿嘿。
他面上附和着小哥的话,“不过这盒伤药不能扔了,怎么说也是方楠拿给我的,明天我给人还回去就好了。”
“……随你。”张起灵轻哼了声,看到杨洋眼里都快溢出来的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板着脸转身,强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回到客厅里。
要不是脚步乱了点,耳朵根红了点,杨洋还真要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了。
他好心情地哼着歌转进厨房里,打算切点水果出来,讨好有些羞恼的男神,“太阳出来咯,嘿,喜洋洋咯~”
“0.0小哥?你进来干嘛?”
“……我来切。”张起灵抿抿嘴,拿过杨洋手里的水果刀。
啧,肩膀上有伤还乱动,真不省心。
张起灵想着,手里的水果刀舞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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