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导演，”杨洋见杨婕一愣，忍不住好笑，他才不过是语气上难得逗了逗对方，居然愣住了？他提醒道，“海选要开始了。”
杨婕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在心里默念了三声“你是有对象的人”，然后故作正经地把目光从杨洋那小破孩脸上移开，对着门外的工作人员朗声道，“第一个。”
虽说在面试演员，不过杨婕还是忍不住回味了下那小破孩刚才那句话，想着想着忍不住抖了抖胳膊上升起来的鸡皮疙瘩，这杀伤力，和当年一起演红楼梦的时候，小破孩冷不丁拿着小宝玉撒娇的语气跟她撒娇有的一拼——不，只增不减。
果然人长得好看啊……要是换了别的男演员，保不准就被她直接一巴掌扇出去了。
杨婕撇撇嘴，又是挥退了一个面试的。
现在在面试的这个角色是电影《盲人》中饰演主角弟弟的崔磊，这个角色是十足的市井小人，带着现实的势利，做出来的事情让人痛恨入骨，偏偏看完整个故事后，却又会让人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现在试镜的几个人都端着偶像包袱的架子，长得都不难看，喊他们来演那么一个不讨喜的角色，自然就有些放不开了。
杨婕一连拒绝了六个演员，火气都快上来了，喝了杯茶后说中场休息，然后看向屏幕，问杨洋，“你觉得怎么样？”
杨洋道，“你的资金不足以让你搬来老戏骨，只能请新人，而演这类戏本来就是挑战，不能指望他们真的能做到你的要求。”
杨婕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些新人新得未免太过分了，连稍能入眼的都几乎没有，这让她怎么来？
“还有一点，其实吧，我们用不着都找那么帅的演员吧？又不是偶像剧。现在长得好看的都有点偶像包袱……”坐在杨婕边上的编剧推了推眼镜架子，“找个不丑的，演出来能糊弄过去的就行了，反正这个角色戏份也不多……”
杨婕一噎，看了看手里前几个演员的资料，还真的找的都是好看的。她讪讪地摸了摸下巴，可能是主角长得太好看，下意识就觉得主角的弟弟颜值也不能太寒碜，不然得被怀疑不是一个妈生的了——杨婕费尽心思为自己的颜控属性找着借口。
杨洋听到小编剧的话忍不住笑了，“是啊，你给我找个那么帅的弟弟来，我可得有压力了。”
杨婕被调侃得脸一红，一挥手，“好了好了知道了，就你们要求多。”
小编剧无奈，“明明是你这不通过那不通过的，怎么就变成我俩要求多了。”
杨婕一瞪眼，小编剧不说话了。
“中场休息结束。”杨婕哼哼了一声，对着门口一声喊，“放人！”
杨洋隔着屏幕听到杨婕那气贯山河的一声吼笑喷出来，赶紧擦了擦屏幕，知道的明白这是在招演员，不知道的以为这是要黑帮打架了。
这找演员的事情又拖了近一个礼拜，总算人都找齐了。凌舒之前答应过来串一个角色，杨婕便率先让她选了。《盲人》里头的女性角色不多，但是像文艺片必备的知性女性角色这部片里也有，杨婕本以为凌舒会选这个，却没想到对方选的是主角弟弟的媳妇，许丽。
凌舒的时间是挤出来的，所以她一有空，便先拍她的戏份。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在室外，现在刚入冬，天气有些凉，许丽每说一句话就带出白气来，她眉眼高高挑起，尖酸刻薄的主妇形象便有了。
“崔深就他妈是个拖油瓶！”大马路上，许丽尖利的声音极具穿透性，崔磊低着头拽着许丽往前走，嘴里低声嘟囔着，“你轻点，你是要给全世界都知道啊？！”
“我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怎么样？！”许丽继续叫道，细长的手指恶狠狠地戳着崔磊的胸膛，“你说你，啊？挣钱功夫没有，还养个拖油瓶？你让我怎么活？啊？”
崔磊又羞又恼，涨红了脸，反手一巴掌就要打在许丽脸上，最后还是顿住了，低吼着，“喊那么大声好听啊？！”
许丽先是被吓了一跳，后不依不饶道，“好啊，你还要打我？大家伙来给我评评理，你们说，这男人吃我的用我的，娶我过门让我住在个四十平不到的房子里，家里还有个瞎子拖油瓶，现在连让我抱怨几句都要动手打人了，你们说有这样的么？！”
“好，卡！”杨婕乐呵呵地举着大喇叭说道，低头看了遍凌舒的戏，啧啧赞道，“最后这一段太棒了！一口气下来太有气势了！”
“泼妇骂街的气势啊？”凌舒笑开来，任由自己的化妆师给自己补妆，这类角色她没怎么演过，这次演算是试水，况且要是演得好了，指不定就能改变其他人给她贴上的标签了——职业女强人、花瓶等等等等，总之这么一个反差巨大的角色，现在有了，她就要好好把握住，这一回她真是什么形象都没了。
“我只希望到时候去影院看片子的人别看完了之后，骂完那许丽不尽兴，跑来骂我。”凌舒闭着眼睛调侃道。
杨婕笑道，“那不就说明你演得成功嘛。”
道具到位后，第二场开拍。
这一场是杨洋和凌舒的对手戏，两个人自从新红楼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合作过了，这一回终于来了对手戏。
“你这瞎子成天赖在我这儿，除了浪费钱还会干什么？”许丽插着腰一瞪眼，劈头盖脸一顿冷嘲热讽，“你个当大哥的，半点大哥的用场都没有，羞不羞啊？”
崔深坐在边上，双眼阖着，听见许丽这样说了，眉头微微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了握又松开，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冷清，“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许丽一声冷笑，“分房！”
站在旁边的崔磊一惊，他心里确实是对这个从小就瞎眼却总能得到父母宠爱的大哥有些怨怼的，所以每回自家媳妇对着大哥冷嘲热讽他从没站出来说过一句话，但是他从没想过要抛开这个残废大哥，现在听到许丽提出要分房，终于呵斥了一句，“胡说八道！”
“好。”与此同时，崔深的声音一同响起，他能感受到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道惊疑不定，一道惊喜交加。
“你说什么？！”
“我说，好。”崔深淡淡道，仿佛在谈论今天晚饭吃鱼吗？他说一句好。
崔磊还想说什么，被自家媳妇挤到了一边去，许丽迫不及待地抢道，“你说的啊，我们分家，不能反悔了。”生怕对方后悔了改变主意。
“嗯。”崔深微微颔首，“我要这间老屋，别的，都归你们。”
许丽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这间老屋不过四十平米，卫生间都是公用的，灶头间还摆在走廊里，谁要这样的老房子啊？这瞎子，眼睛不好了，连带着脑子都不好使了么？就算以后拆迁……她冷笑了一声，这瞎子一个人活，能不能活到拆迁那一天还不知道呢。
她爽快地点头，“好。”
“卡！”杨婕喊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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