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宋醉易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缓缓的从床上坐起来。
嘶——昨天晚上他到底是喝了多少?
床边放着一件叠的很整齐的衣服,上面还有着一股郁金香的味道。想来是楚留香准备的。
一想到楚留香,他就想打死昨天晚上胡言乱语的自己。明知道自己酒量差酒品还不好,非要喝酒。这下可好,谁会喝醉了酒拉着楚留香不放?
他起床走到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醒酒汤。喝着有点甜,估计是里面放了糖。
宋醉易略带嫌弃的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昨天喝醉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睡了一宿。现在浑身散发着酒气,他实在是受不了。
出门喊了小二烧点热水洗澡,不过一刻钟小二就抬着水桶上了楼。贴心的给他倒好水,拉开屏风。走时还细心的轻轻关上了门。
宋醉易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然后伸手解开了衣衫。质感很好的衣服陡然坠落在地,露出了苍白的肌肤。
水雾氤氲间,只能模糊不清的看露出水面的锁骨。再往上是纤长的脖颈,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更多的风光被掩盖在水下。
一炷香后,宋醉易擦干身上的水珠,捞起提前搭在屏风上的衣服穿好。
呼吸间全是衣服上散发的郁金香味,好像是被楚留香圈在怀里似的。
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宋醉易摇摇头。还有些惊魂未定,真是脑子进水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拉着楚留香的袖子说的那些胡言乱语。脸上臊的不行,胭脂般的红色蔓延到了洁白的脖颈处。红的像极了关公,他伸出冰凉的双手紧紧的贴在滚烫的双颊上。
不行,宋醉易咳了咳。要是一会儿碰到楚留香他一定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想了想,宋醉易起身到桌子旁边研墨。展开的纸上留下寥寥几字:终有一别,就不劳挂念了。
放下笔,扫视了一圈房间,发现除了身上的衣服没什么带的后。宋醉易趁着天还微微凉,连忙匆匆离开。着急的样子像是后面有人在追他似的。
太阳还没出来,外面一片雾气,树上还挂着不少露水。哪怕是到了六月份,早上起来还是有些冷,宋醉易拢了拢衣服,行色匆忙的往济南赶。
客栈里的小二过了一个时辰来打扫房间时看到了他留下的纸条。看了看随手扔到了地上,还吐槽道:“有什么话不能见面好好说?一个两个的非得写纸条。”
出了城后宋醉易在路上遇到了正要往济南去的富商。恰好那人的孩子要去的学堂是他在的那个。
富商一听宋醉易是学堂的教书先生连忙表示可以搭载他。
正愁没办法往济南城赶的宋醉易欣然接受。
富商不愧是富商,拉车的马都是上等。宋醉易从济南城到这里花了三天左右,回去时不到两天。
到了济南城分别时富商还拉着宋醉易让他有机会好好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
宋醉易点头答应后先回了家一趟,将东西收拾好才回了学堂。
他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这几天和楚留香东奔西走的,实在时有点累。再加上身子骨弱,刺杀史天王的时候差点被他掀翻。
学堂门前的桂树还是那么枝繁叶茂,前来祈愿的人也不少,熙熙攘攘的站在树下虔诚的闭眼扬首。
宋醉易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挤过人群往课堂走。说来他上课的地方并不叫课堂,而是一间竹屋,被院长赐名善文斋。
平时他总是说学堂学堂的,其实准确来说是学院。毕竟是圣上亲自创建的,占地也不少。因着是建在了锦山脚,学院又称锦山学院。
虽说锦山学院走出的朝廷文官不少,可仍有一些纨绔子弟整日逃课,哪怕在教室也是不安分听课。
济南城太守之子孙费便是这些纨绔弟子的头头。经常带着人偷偷跑出去喝酒赌博。在茶楼听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多了,也常常幻想着自己仗剑江湖。因为这件事不少挨他爹的打。
今天到了善文斋时非但没有像平常那么吵闹,反而传出了阵阵哭声。
宋醉易皱了皱眉,走进去卷起书敲敲桌子。
“怎么回事?没听到上课的钟声?”
他平常就冷着脸,语气也清冷万分。他一敲桌子,原本还围在一起哭闹的人连忙散开坐好。
扫视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宋醉易指尖扣着桌面。询问道:“还有谁没来?”
底下有人擦了擦泪水,举起手回应,“宋夫子,孙费没有来。”说完又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孙费没来?”宋醉易面无表情,“他又带着谁出去了?”
平常和孙费走得近的一个男生抽抽搭搭抹眼泪,“宋……宋夫子……孙……孙费他死了。”
话音刚落,宋醉易被惊得一身冷汗。孙费怎么会死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缓过神来,“怎么回事?”
“昨天太守府上挂满了白布,前几天他哥哥成亲挂上的红绸都扯下来了。”吴文抹了抹眼泪,打了一天嗝儿,“我们本来去找孙费去大明湖捉鱼,没想到管家告诉我们孙费前天晚上死在了床上。”
宋醉易不敢相信,前几天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孙费死了。
“我知道了。”他垂眸看着桌面,“我下午去太守府看看。上课。”
这一节课他上的心不在焉,下了课匆匆离开了,连功课都没有布置。
太守府离锦山学院有点远,等宋醉易到了有是一炷香后了。
还没有走进他就看到了门口挂满了白幡,府里传出女人的哭声。前来吊唁的人也不少,不过真心替孙费吊唁的估计没几个。大部分都是想借此机会在太守面前混个眼熟。
宋醉易走到门口冲着管家点了点头。他来过太守府几次,管家已经知道了他是孙费的先生。
“宋夫子。”管家平时把孙费当成自己孙子疼,眼下孙费一去他看起来老了好多。看到宋醉易也没多少力气,只是红着眼微微颔首。
宋醉易张了张嘴,只能缓缓吐出两个字来,“节哀。”
来到灵堂,孙费的父亲孙尤山面露哀痛的站在一旁。正中央放着一口棺材,前面一个火盆,一身白衣的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抛下娘走了!你让娘怎么活啊!”哭到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孙尤山闭上眼,挥手让丫鬟扶她下去。
“宋夫子。”他看向宋醉易,还算冷静的招呼了一声。
“我来上柱香。”宋醉易颔首示意。上前接过丫鬟递来的香脸上凝重的上了香。
来之前他还心生侥幸,觉得孙费那么小,怎么可能会死。直到看见了灵堂上的牌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吾儿孙费之灵位。
顿时呆在了原地,孙费这个学生平时胡闹逃课,但尊敬师长,看到宋醉易会弯腰行礼问好。而且活泼好动,丝毫不怕整日不言苟笑的宋醉易。
现在却英年早逝,宋醉易还是不敢相信。明明他不久前还被自己在快意堂抓到,那个时候他还满脸愧疚的向自己道歉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心里有些不好受,转头看向一旁的孙尤山,“冒昧的问一句,孙费他是怎么去世的?”
孙尤山痛悔的叹了口气,“我那天下午不过是骂了他几句,没想到他当天晚上就自杀在自己房里。”
说完眼角泪光闪闪,没忍住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自杀?宋醉易眉头紧蹙,平常孙费就没少被他父亲骂,连挨打都被打了那么多次。怎么会因为被骂就去自杀?
他沉吟片刻,开口试探道:“孙费他……当真是自杀?”
“确实是自杀。”孙尤山说着说着哽咽道:“他本就不喜欢晚上有人守着他,丫鬟都睡在了外面。没有任何人进他的房间。第二天丫鬟喊他是才发现他早已死在了床上。”
说完老泪纵横,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已经算得上是老来得子。平时对孙费颇为宠爱,也就是对他过于宠爱才让他染上了恶习。孙费又是嫡长子,现在他除了已经死去的王姨娘生下的庶子外别无其他的男丁。
宋醉易心生疑虑,但现在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道了声节哀顺变。
刚走出灵堂的宋醉易就被从昏迷中醒来的孙妇人拦住,她头簪白花,哭着拉着他的袖子。“宋夫子!你可要帮帮妾身啊!”
“孙夫人,你先松手。”宋醉易被拉的一个踉跄,稳住脚步后轻轻拉开了距离。
“男女有别。”他伸手拦住还想扑上来的孙夫人,语气冷淡。
孙夫人掏出手帕拭去眼泪,面露痛苦的说道:“宋夫子,费儿他绝不会自杀的!一定是那个狐狸精干的!”
宋醉易挑眉,“狐狸精?”
提到狐狸精孙夫人就气极,“就是前些天府上新进来的姨娘。她定是嫉妒我儿的嫡子之位才会痛下杀手啊!”
“孙夫人,你有什么证据?”宋醉易垂在身侧的左手食指轻轻摩挲着无名指。
孙夫人:“妾身早就年老色衰,老爷迎那些女人进府我毫无怨言。可是这个女人!”她顿了顿,“她定是不安好心,我亲眼看到勾引我儿!”
“孙费才十岁?”宋醉易皱眉,“她怎么会引诱小孩子?”
或许是站在灵堂门口有些显眼,孙夫人微微欠身想带着宋醉易往别处说。没想到一转身就与往这边来的秋凝雪打了个照面。
宋醉易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被孙夫人称作“狐狸精”的秋凝雪。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却毫无这个年纪的灵动。一双杏眸中全是算计,明明今天孙费的棺材还摆在灵堂,她还是穿了一身艳色。头带珠钗一步一摇的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夫人嘛。平常不是趾高气扬吗?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脸哀愁?”
像是不怕被人看到,又或是没把一旁的宋醉易放在眼里。她一见到孙夫人就开口嘲讽。眼里露出的怨恨像是和孙夫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告诉你,你别太嚣张!”孙夫人气的脸色狰狞,指着她骂道:“你不安好心,害死了我儿,就等着下地狱吧!”
秋凝雪捂嘴偷笑,面露嘲色,“你与其担心我会不会下地狱,还不如想想你会怎么死?”
说完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宋醉易。
“想来这位就是锦山书院的宋夫子。家弟明日也会在锦山书院求学,有劳宋夫子多加照顾了。”
她微微欠身行礼,行为举止都没有像刚才嘲讽孙夫人那般,看起来教养极好。
正因为如此宋醉易才好奇她和孙夫人之间有这什么仇,才会让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大家闺秀冲着当家主母那般说话。
“谈不上照顾,若是在下的学生自然会多加关注。”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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