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扔掉手里的死老鼠，转身扫视着浸在无边夜色中的院子。村子里很少有人点灯，漆黑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阴沉了许久雨终于下来了，滴答滴答的落在了院子一旁的枯草上。
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在这个院子里，绕是楚留香武功高深莫测也没有感觉到有人。他眉头紧蹙，难不成那人武功在他之上？
宋醉易咳了咳，伸手拢紧了衣衫，“可能是谁家孩子胡闹，先进来吧。”
推开门后一阵灰尘飞扬，楚留香捂住口鼻伸手扇了扇，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照亮了房间。
村子说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可是床铺还干干净净的，像是有人还在这里生活似的。
宋醉易上前摸了摸被子，心生疑虑，难不成是村长在骗他们？
正想着，几声惊雷从天边炸响，顿时将房间照的通亮。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细小的滴答声响起，他往上一看，正好有一滴水落在了他脸上。
“漏雨了。”宋醉易抹把脸，转身看向一进来就不做声的楚留香。
楚留香眨眨眼，笑着说道：“先将就一下吧，雨下大了。”
边说着边举着火折子在房间里找着蜡烛，头也不抬的嘱咐着他。
“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漏雨，要是没什么大碍就先休息吧。”
宋醉易把抱在怀里的猫放在了枕边，然后卷起袖子把被子往里面挪了挪。漏雨的地方刚好在床边的屋顶上，先把被子往里挪挪，要是晚上下大了还能避免淋湿。
光线突然一亮，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楚留香找到了蜡烛点上了。一阵风吹过蜡烛还摇摆不定的像是快熄灭般。
风带着雨潲了进来，楚留香转身关好了门才吹灭了火折子。
“饿不饿？”他问道。自己经常在外面风餐露宿，有钱时便寻一个客栈酒馆，没钱时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习惯了。就是摸不准平日里被他娇惯的子舟能不能吃得消。
宋醉易摇摇头，一顿不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做班主任的时候经常来不及吃早饭，有时候还会忙到一天不吃东西。
天虽然暗了下来，但是也不算太晚。两个人也没什么睡意，只好和衣躺在床上说着话。
宋醉易枕着楚留香的胳膊看着屋顶，语气有些疲倦，“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情吧。”
“之前的事情？”楚留香挑眉，伸手给他掖好了被角，若有所思地想着之前有那些有趣的事情。
“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去沙漠里……”楚留香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娓娓道来。
烛光摇曳，楚留香的声音温和清亮，讲起故事来引人入胜。拦住他的胳膊温热有力，不知不觉中宋醉易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一层水雾。
楚留香轻哂一声，低下头在他的眼角烙下一个吻，“睡吧。”
“嗯。”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坐起身脱下了外衫躺回了楚留香的怀里。
楚留香注视着他，目光温柔似水，他抬手一挥，原本还在摇摆不定，似灭非灭的蜡烛顿时熄灭。房间霎时间一片漆黑，唯有外面声响极大的雨水和雷声还在不知疲倦的作响。
耳边是枕边人的熟稔的呼吸声，和着沉稳用力的心跳声两个人渐渐入睡。
***
滴答——滴答——
微不可闻的雨水响起，宋醉易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感觉到脸上湿湿的。他黑暗中伸手一摸，没想到摸到了一手雨水。
宋醉易顿时清醒过来，刚想擦去脸上的雨水就感觉到一束熟悉的目光投向了他。
他心里咯噔一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头一看，一双疯狂的双眼撞入他的眼帘。
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拨开了一层稻草，此时正有一个人趴在屋顶上不知道看他看了多久。
察觉到这个信息后宋醉易顿时汗毛直立，看着那双眼睛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轻轻拍了拍还在熟睡的楚留香，刚想喊醒他那人却转头离开了。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被浸湿的茅草顺着破洞滴答滴答地落在了他身上。透过屋顶的那个洞还能看见几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被喊醒的楚留香睁开眼睛往他额头亲了亲，沙哑着声音询问道：“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屋顶。”宋醉易后怕的轻声回道。
这下楚留香清醒了过来，一双清澈秀逸的眼睛顿时凌厉了起来。他抬头一看，屋顶上那个破洞昭示着刚才的的确确有人在偷窥着他们。
太奇怪了，楚留香皱着眉，按理说他应该能听到声响的。可偏偏睡的很深，根本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要不是子舟喊醒他，估计他还不知道。
“一直没说，晚上刚进院子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人再看我。”宋醉易有些冷，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我扭头一看刚好和那个人的眼睛对视。”
楚留香面色严肃，把他往怀里带了带。刚想说话就听到了窗外有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宋醉易一惊，拉着楚留香的手瞪大了眼睛。
人还没走？他眼神示意着，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楚留香摇摇头，听起来不像，更像是一群人在门口经过了。
两个人闭口不言，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等到脚步声走远后才下了床轻轻推开窗户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宋醉易霎时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只见一群人身着白衣整整齐齐地排成队往村外走。数十个人沉默的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有砰砰砰的脚步声在空中响起。
等人离开了村子后宋醉易才出了声，“怪不得村子警告我们晚上不要出来。”
楚留香关上了窗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鼻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是有什么祭祀活动？”宋醉易吸了吸鼻子，被风吹的直打哆嗦。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把人抱在怀里回到了床上。“先睡吧，明天再说，现在也讨论不出来什么。”
宋醉易睡的地方被漏进来的雨水打湿了一片，他只好往楚留香哪里挤了挤，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楚留香身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停了没多久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李寻欢早就起来了，趁着他们还没醒先去村民那里借了一些吃食。看到他们出来后脸色有些古怪，宋醉易眉一挑，难不成李寻欢看出来了他和楚留香的关系？
他还没开口询问，李寻欢倒是先开了口。只见他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语气凝重：“这个村子有些古怪。”
“怎么说？”楚留香正低头整理着衣衫，闻言抬起头看向他，反问道。
李寻欢剑眉紧蹙，回忆起他刚才去村民家里借东西的场景。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村民都这样。”他顿了顿，“我刚才去的那一家，正对着门口的墙上贴着一副画。”
宋醉易咳了一声，本就削瘦的身子此时显得更加消瘦了。他嘴角微微下压，眼神有些探究，“家里贴画不是很正常吗？”
“不。”李寻欢摇摇头，“若是平常人家贴画，贴的一般都是财神爷之类的。可是这一家供的是一位看起来很诡异的人。”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诡异？哪是怎么样的一个诡异法？”
“是一名男子。”他深眉紧锁，描述着那个男子的容貌，“看起来很阳光很阴郁。”
楚留香笑了，摇头打趣道：“怎么又阳光有阴郁的？莫不是你眼花没看清楚。”
“不不不！”李寻欢有些着急，语气十分坚定，“我没有看错，就是一面阳光一面阴郁。那幅画上的人被分成两半画了，一半确实热情洋溢，看起来令人心生好感。另一半却是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黑气。”
宋醉易这下认真了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来，只是模模糊糊的想不清楚。
“或许是他们信别的神？”他猜测道，可是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相信不了。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拉着他坐了下来，“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吃完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只要他们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信什么样子的神我们确实左右不了。”
吃饭的时候楚留香告知了李寻欢他们晚上房顶上有人，李寻欢有些吃惊，毕竟他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听到。
要是说连楚留香和他都听不出什么动静来，那这个人的武功还真是厉害，至少在他们之上。不过整个江湖上，武功在他之上，在楚留香之上的几乎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会不会不是人？”李寻欢斟酌了片刻，犹豫道：“会不会是什么动物？比如说蝙蝠之类的？”
楚留香沉默了，毕竟他也没有看见那个人，还是子舟喊醒了他。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宋醉易眼神询问。
“不，我敢肯定不是动物。”宋醉易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一定是个人，红色眼睛的人。”
他这么说李寻欢更不相信了，笑道：“这个世上有红色眼睛的人吗？”
有，宋醉易心里默默道，而且他还认识。只不过，那个人不可能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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