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篎顺势跌在地上,张嘴大哭:“欺负人了,皇叔欺负人了。”
她声音中气十足,很快就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李昶绪冷笑:“想闹大是吧,本王奉陪。”
李篎哭声一滞,但现在她骑虎难下,与其灰溜溜认错,还不如拼一把。
她怎么也是父皇的第一个女儿,年纪也比皇叔小,就不信父皇不怜爱她几分。
然而,李篎没想到,李昶绪最后请出了太后。
慈宁宫内。
皇后,大公主的生母栖妃,二公主的生母楚嫔都到了。
李篎站在堂下,李媃在偏殿接受太医治疗。
一盏茶后,太医出来了。
李昶绪站在太后身后,一边给她按摩肩膀,一边问道:“二公主怎么样了?”
太医:“回小王爷,二公主尚且年幼,如今虽然临近初夏,但池水仍有凉意,二公主身体受寒,以后需得好生养着。”
李篎抢话:“那就是没什么问题了。”
太医面有难色。
太后眉头微蹙,栖妃不轻不重斥了一句:“篎篎,莫要如此。”
李篎瞬间变脸,眼眶湿润:“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二皇妹跳水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做坏事被人撞破了,惊慌失措出昏招。若是非要往我身上攀扯,只能说我运气不好。”
栖妃也跟着拭泪:“我们篎篎就是太耿直了,装不来柔弱……”
“怎么会呢?”李昶绪故作惊讶:“不止大公主,就连栖妃娘娘这说哭就哭的本事也是一绝,我要是能学得两分,还去什么上书房啊,天天在王府里招猫逗狗了,多逍遥啊。”
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尴尬。
太后差点绷不住脸色让他给逗笑了,于是努力抿着唇,看起来更加凶悍。
这下别说其他人,连皇后心里都颤了颤。她斟酌一下,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谁知道李篎怒气冲冲瞪着李昶绪:“皇叔针对我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刻意针对我母妃。”
“不管怎么说,我母妃是父皇钦封的妃子,皇叔好歹也要叫一声皇嫂。”
栖妃心里一咯噔,厉声呵斥:“篎篎,不得胡言。”
“大公主这话可错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李昶绪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国只有一君,君只有一后。本王的皇嫂也只有一位,那就是大寕皇后。”
栖妃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跪下叩首,急切道:“小王爷教训得是,篎篎年纪小不懂事,左不得受人蛊惑,才说出这番糊涂话。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小王爷恕罪。”
李篎都愣住了,栖妃心里着急,回头怒斥:“李篎,还不快跪下。”
李篎抬头看着主位上神色冷厉的太后,得志猖狂的安宁王,还有下首位置,坐姿完美犹如雕像的皇后。
她们的目光像刀子,要在她身上剐下一层皮。
这里没人疼她的,不会有人给她做主。
李篎本来是装的,现在是真的哭了,她委委屈屈的跪下来,那股屈辱悲愤之意,掩都掩饰不住。
“篎篎年纪小,不知道分寸,还请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叔恕罪。”
李昶绪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今年都十岁了,还小个屁。”
李篎让他粗俗的话语气得直哭,理智也被愤怒压下:“皇叔分明就是徇私栽赃,谁不知道皇叔的伴读是楚嫔的亲弟弟,李媃的亲舅舅啊,从一开始,皇叔的心就是偏的,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父皇,父皇救救儿臣吧。”
李昶绪看着李篎的眼神,震惊地如同在看一个智障。
他见过蠢的,但蠢成李篎这样还不自知的人也真是少见。
她那话的意思,不就是明里暗里说太后,皇后都不辨是非呗。
李昶绪光明正大看了一眼他母后的脸色,嗯,是发怒的前兆。
“砰”地一声。
白釉缠枝莲纹碟在栖妃面前碎裂,一同散落的还有碟子里的精致点心。
“哀家倒是真不知,栖妃这么会教导女儿呢。”
栖妃惶恐:“太后恕罪,嫔妾知错,嫔妾回去后就将大公主身边的小人都揪出来清理了。”
“不用了。”太后目光沉沉,压得栖妃母女几乎喘不过气来:“栖妃教不好大公主,哀家就受个累,好生替你管教一段时间。”
栖妃猛地抬头:“太后娘……娘…”
太后眼睛一眯:“怎么,栖妃还有异议。”
李篎求助地看向母妃,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栖妃自然感受到了,但当着太后的面,她不敢回头安慰女儿,嘴唇像有千斤重,挣扎许久,还是垂下了头:“嫔妾谢过太后娘娘。”
李篎不可置信:“母妃!”
“行了。”太后已然显出不耐:“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栖妃眼中闪过一抹喜意,想着今天或许可以先带走女儿,晚些时候求求皇上过来说和,就算不能让太后收回成命,但至少可以让女儿受惩罚的力度轻些。
然而,还不等她动作。太后宫里的宫人来到李篎身旁,恭敬道:“大公主,请。”
栖妃惊愕望向太后,太后享受着小儿子的按揉,闭目养神。
李篎最后还是被“请”走了。
众人也被请出了慈宁宫,没有太后和皇后,栖妃装出来的柔顺消失殆尽,她疾步走到楚嫔母女身前,上下打量她们,目光噬人,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李媃吓得瑟瑟发抖,本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去。
栖妃厌恶不已:“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楚嫔把女儿挡在身后,恭敬垂首,不与她做口舌之争。
“啪——”
李媃吓得一抖,心疼地看着楚嫔的脸,“母妃。”
她快要哭出来,“栖妃娘娘,你,你”
“我怎么?”栖妃慢吞吞收回手,轻蔑俯视楚嫔:“本宫为妃,你为嫔。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受得了要受,受不了也得受。”
她用力撞过楚嫔的肩膀,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道:“楚嫔,别以为安宁王看在楚沐的份上偏向你几分,你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这里是后宫,他一个王爷,手伸不了那么长。”
“本王的手伸不了那么长,不知道本王母后的手伸不伸得了。”一道清越的少年音突兀闯进来。
栖妃顿时变了脸色。
李昶绪一眼就看到楚嫔脸上的巴掌印,皱了皱眉头。
“见过小王爷。”
李昶绪不理,只是直直看着栖妃,栖妃忍了忍,屈膝向他行礼:“嫔妾见过小王爷。”
李昶绪懒懒道:“起来吧。”
栖妃才站起来,不冷不淡道:“不知小王爷有何事?”
李昶绪:“没什么,就是正好去上书房,没想到碰上了。”
他偏了偏头,对李媃笑了笑:“二侄女今日受了惊,就好生在宫里养着,小皇叔会替你跟太傅请假的。”
李媃感激不已,腼腆笑道:“谢小皇叔。”
李昶绪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软糯糯的一团,他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没找到什么好物,最后干脆把腰间别着的冰花芙蓉玉玉环取了下来。
玉环通体呈紫罗兰色,甚为少见。
“这玩意儿戴着戴着会变色,虽不算贵重,但也有些小趣,你拿去玩,就当是给你压惊了。”
说着话,李昶绪把玉环遥遥扔了过去,李媃慌里慌张去接,她把玉环接住,再去看时,哪里还看得到人。
楚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小皇叔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随后,她向栖妃行礼,“嫔妾告退。”
栖妃看着她们走远,用力撕扯着锦帕。
“娘娘不必生气,听说冰花芙蓉玉不是什么稀罕东……”
“啪——”
栖妃反手一巴掌甩过去:“你是在嘲笑本宫和大公主,连这种“寻常东西”都没有吗。”
宫人迅速跪下,自扇巴掌:“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嘴拙该打,求娘娘恕罪,奴婢该死,奴婢知错。”
栖妃一脚踹过去,厉声道:“回宫。”
宫人忍着痛,赶紧爬起来跟着走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传回了慈宁宫,太后揉了揉眉心,神色间都是倦怠。
玉华姑姑为她沏了一杯茶,转移话题:“小王爷还是那么依赖您,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想到您了。”
太后摇了摇头,“那孩子鬼精着呢,知道后宫女眷的事不好麻烦他皇兄,又跟皇后不亲,这才寻到哀家这里来。他倒是潇洒了,让哀家给他收拾烂摊子。”
话虽如此,太后的眼里却慢慢染了笑意。
玉华姑姑顺着劝:“小王爷就是跟你贴心呢,不然这有个什么事,哪会第一时间来找您。别说天家了,就是民间孩子做了什么事,也会想找亲娘商量的。”
太后笑道:“玉华啊,你这张嘴说的话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玉华:“奴婢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太后心情好了些,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呷了一口,转瞬想到什么,眉目又沉了下去。
“栖妃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都快忘了什么是尊卑有别,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像话,没大没小。”
她并不怎么在意李篎李媃之间的恩怨,但她绝不容忍,除了皇帝之外,还有其他人爬到小儿子头上耀武扬威。
“哀家那里还有几卷佛经没抄完,拿去让大公主代劳罢。对了,佛祖不喜杀生,否则视为心不诚。”
玉华躬身道:“奴婢明白。”
往后一日三餐,大公主那里送些清粥小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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