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秦太傅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喝闷茶,突然小厮通报:“大人,另外两位太傅来了。”
因为安宁王在一月之期那日的精彩表现,皇上一高兴,特例给上书房师生都放了一天假。
秦太傅闻言,动作一顿,沉吟片刻:“请他们进来。”
他都能猜到另外两位太傅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
“秦太傅啊秦太傅,你可真是不厚道,连我们都瞒。”
“对啊,你早说这是你跟皇上联合整出来的计策,我跟沈太傅也不至于为你担惊受怕啊。”
秦太傅气得想翻白眼,什么跟皇上联合整这一出,压根没影儿的事。他之前都做好跟皇家翻脸,辞官归隐的准备了。
他真是教不了李昶绪。
结果前几日,皇上找到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他。真的,那不像一位天子,更像寻常母亲替自己顽劣的儿子,给先生赔不是。
秦太傅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受到的冲击太大,精神恍惚,结果就让皇上钻了空子,晕晕乎乎答应了。
他又不是李昶绪,没那么厚的脸皮,做不出食言而肥的事。
一月之期那日,他真的是捏着鼻子去的,谁知道这天家两兄弟一个比一个会给人惊吓。
他听到李昶绪熟练解说四书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高兴。随后就反应过来,这小子以前都在藏拙,不逼他一把,对方还这么装作不学无术下去。
那一瞬间,秦太傅产生了一种被人戏耍的恼怒。
是的,他跟承恩帝想到一块儿去了。他也不相信一个人在完全没有基础的情况下,能一个月之内熟练解读四书。
可是这一切的真相,他都不能对外人言,因为说了之后,不但没有人信他,还会越描越黑,最后还得把自己的名声搭上,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秦太傅心里气啊,气得不行呀。
他重重哼了一声。
两位太傅乐了:“秦太傅,你可真有意思,瞧你这神态,你还生气呢。”
沈太傅抬头看了看天空,故意夸张道:“这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吗。”
秦太傅:…………
什么叫百口莫辩,他算是体会到了。
沈太傅乐得见他吃瘪,笑呵呵地在他身边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好茶。”
“如果我没尝错的话,这是今年的贡茶吧,皇上对秦太傅就是不一般。”
秦太傅突然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
“说来我也是真好奇,安宁王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有什么特殊方法不成。”
秦太傅听见这个就来气,仿佛耳边还回响着李昶绪指责他不会教导学生。
他堂堂太傅,不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至少也是远胜常人,居然说他不会教学生。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太傅默默收回目光,意有所指道:“最近安宁王府好像也没什么陌生人进去。”
“难为小王爷坐得住,一个月都能不出门。”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师才管得住他,有机会的话,真想见识见识。”
秦太傅本来不在意的,偏偏两个同僚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他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他矜持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刚想开口,小厮又来通报:“大人,大皇子来了。”
沈太傅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起身道:“秦太傅,既然你还有贵客,我们就不叨扰了,告辞。”
秦太傅:欲言又止。
秦太傅起身送他们,在经过垂花门的时候,刚好跟进来的大皇子撞上。
大皇子立刻行礼:“学生见过三位太傅。”
“大皇子不必多礼。”
沈太傅赶在他说话前抢先道:“我等还有事,就不打扰大皇子和秦太傅了。”他朝二人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同僚离去。
秦太傅见两位同僚离去,又板起了脸:“不知大皇子前来是有何要事?”
大皇子笑得温良:“之前学生见太傅身有不适,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探望。”
秦太傅脸色缓了缓,“大皇子有心了。”
大皇子在秦府里待了半个时辰,不到半天时间,这件事就传到京城读书人之间了。
“大皇子德才兼备,又谦恭仁善,远胜安宁王也。”
“是啊,两人同龄,安宁王还是大皇子长辈呢。”
其中有一青衣人翻了个白眼:“你们也知道安宁王和大皇子同岁呢。十二岁的半大孩子,闹腾不是正常吗。”
“兄台这话错了,”当即有人反驳:“需知寻常百姓家,十二岁的男子都可以顶立门户,扛起一家重担了。”
青衣男子撇了撇嘴,都懒得跟他们争论。
十二岁扛起重担的,那都是家里没父辈的,或者父辈出了什么事。
李昶绪上面一个皇帝亲哥哥顶着,天塌下来也不用他操心,可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再说了,人家就是爱玩爱闹,又没干什么坏事。
相比读书人对李昶绪的拉踩,对大皇子的追捧,普通人对安宁王的接受度倒是不错。尤其大部分上了年纪的,对闹腾小辈,宽容度更高。
不过外人怎么议论,李昶绪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乎。
他憋了一个月,早就憋坏了,就算要学五经,他也要先出门溜达。
纨绔子弟必备:折扇,鸟,豪华衣服。
因为他跟秦太傅的赌约,所以没去上书房,但是楚沐这个伴读还要去。
所以,这次他出门是一个人,哦,还有一只鸟,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系统。
当然,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就不提了。
他原本计划是去逛街,看杂耍,可谁知道天已经热了,他一个半大小子,火气旺,汗水顺着脸颊直落。
可是让他就这么回去,他又不甘心。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泛舟游湖。
他吩咐小二给他雇了辆马车,他一上车就嫌弃不已。
“你这马车怎么那么硬啊,是给人坐的吗,这么热的天,也没个冰块什么的,车里什么味儿,臭死了balabala………”
马夫连连赔不是,等把人送去目的地,愣是狠狠松了口气,这贵公子可真不好伺候。
不过钱也是真多嘿嘿。
马夫的心情一下子又顺了。
李昶绪点了点晒蔫的小蓝,乐了:“后悔跟我出来了吧。”
小蓝:“嘤嘤嘤……”
李昶绪嘴角抽抽,很想告诉它,叫得难听死了。
他租了一辆船,一个人在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着。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本王堂堂王爷,仆人无数,为什么沦落到雇马车,租船,自己划船的地步。”
蓝色的鹦鹉落在他对面,歪了歪头:“是啊,为什么呢。”
李昶绪感觉无形之中被插了一刀。
他为什么要自个儿虐自个儿。
李昶绪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老血,然后拿起划桨,开始往回划。
然后,他不小心,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齐三姑娘。
他泛舟在远处,所以看得清楚,齐家那个冒牌货暗戳戳把人绊下水了,对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李昶绪:…………
为什么又是落水,为什么!
这些人害人都没有一点新意的吗。
李昶绪简直无力吐槽。
他打算过去救人,结果发现那小姑娘会水。
哎嘿。
李昶绪都能想到冒牌货脸上的错愕,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结果笑到一半,笑不出来了。
因为湖里跳进了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众目睽睽之下真让家丁救了,齐三姑娘就完了。
更别说,齐三姑娘会水,完全不需要人救。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昶绪眉头紧蹙:现在这些姑娘年纪这么小,心就这么毒了?
他左右看了看,拿起手上的划桨,对系统道:“小鸡仔,帮个忙,我要我的木浆砸了那个家丁。”
555:“主人,这个需要3能量值。”
“没问题。”李昶绪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齐二姑娘兴奋的看着家丁离莫秀娘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眼里的恶意倾泻而出。
她看着水中苦苦挣扎的少女:莫秀娘,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的处境怎么会如此难堪。
这世界上,假的想变成真的,那就只有一种办法,把真的毁了。
她仿佛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假惺惺喊道:“秀娘,你别怕,家丁就来救你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秀娘,秀娘……”
众人发现莫秀娘在偏离湖中水榭,“她这是在干嘛?”
“不会是疯了吧。”
“果然是乡野里长大的,脑子也不好使。还是二姑娘心善,知道救她。”
家丁也发现了,他垂下眼,遮住了眼里的嘲讽,手下动作加快,游得更起劲了。
眼看着他要靠过来,莫秀娘都快急哭了,谁来救救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木桨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砸中了家丁的额头。
众人寻迹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叶小舟翩翩而来,船头还立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年郎。
有眼尖的认出他来:“那好像是,安宁王?!!”
一群官家小姐慢半拍的行礼,李昶绪已经让系统控制小船划到莫秀娘旁边,莫秀娘当即爬上了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齐二姑娘咬牙挤出一个笑:“多谢安宁王救了我三妹妹。”
李昶绪:“你一个冒牌货哪来的三妹妹啊。”
气氛突然就,变得格外寂静。
李昶绪还嫌不够,“我说齐家也真有意思,放着亲女儿不要,要个假的,膈应不膈应。”
齐二姑娘眼睛立刻就红了:“王爷未免欺人太甚。”
李昶绪故作不解:“我欺负你啥了,难道本王说的假话。”
他眼睛尖,看到水里有动静,之前那个被木浆砸到的家丁身体素质极好,晕乎了一会儿,被湖水一激,又恢复了几分清醒,挣扎着往岸上游。
李昶绪回头对齐三姑娘道:“看到那个家丁没,就是他想害你呢。没瞎的都知道你会水,他还一个劲儿往水里跳。”
瞎了的众小姐:………
“今天幸好是遇到本王咯。”李昶绪拖长了调调,讽刺意味不要太明显。
小蓝也跟着道:“冒牌货,黑瞎子,冒牌货,黑瞎子……”
它一边嚷嚷,一边在众人头上飞,然后有一位小姐不幸中了招。对方挨着齐二姑娘的。
李昶绪唤它:“小蓝你看你,又拉好大一坨鸟屎。”他毫无诚意道:“对不住了啊小姐,小蓝就是个禽.兽,不听教,你大人有大量,多担待。”
他又点了点蓝鹦鹉的脑袋,恨铁不成钢般道:“给你说了很多次,黑瞎子是黑熊,威武着呢,别随便什么玩意儿都说黑瞎子,黑熊听了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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