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亡时间上午十点十七分。”一个声音如是道。
宋小沐立刻感到身子一沉，就像有什么东西把她猛地朝地面拽去。
她眼前一黑，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自己的病床边，眼睁睁地看着那医生将纯白的布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眼看着那俩医生要把自己的身体推走，宋小沐顿时张大嘴，想要高声呼喊。
——别走啊！
她就在这里啊！
虽然不是医生，可是她总感觉自己还能在抢救一下！
然而，她的“身体”还是被无情地推离了病房。
……
之后，宋小沐眼睁睁地、无能为力地参观了——自己的葬礼。
说实话，她的葬礼挺无聊的。
没有专业团队，没有敲锣打鼓。
因为是疫情期间，政策上也不允许举办送行仪式，所以火葬当天来的人很少，只有她小姨和几个八百年见不到一面的亲戚一起聚了一次餐，大家没啥交流，甚至算是一次有些尴尬的家庭聚餐。
火葬的时候，除了小姨稍微地哭了几分钟之外，其他人连一滴眼泪吝啬得很。
有个人还带了自家熊孩子，在火葬场吵闹着要吃冰激凌，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葬礼的模样。
看到这场景，宋小沐也不惊讶，毕竟他们家亲情淡薄，很多年前就不怎么联系了。
火葬进行的时候，只有她小姨独自一人陪伴她进入了火化间。
她飘在空中，望着自己的尸体被推入火化炉，胸中的情绪五味陈杂。
从房顶飘出的一缕青烟，昭示着这个世界上关于她的一切彻底结束……
宋小沐有些不甘心。
她总觉得就这样去了太可惜了。
她还这么年轻，还有梦想要实现，虽然生活艰难而贫瘠，可是起码还有一丝希望。
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
那岂不是就这样白活了一场？
她忽然觉得，只要能让她重新活一次，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虽然她实在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蚂蚁花呗和借呗里那点可预支的余额罢了。
想到这里，宋小沐莫名有点想哭。
她这一辈子，也太卑微了吧。
如果有来世，能让她重活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这么窝囊了。
起码，她要做一番大事业。
就在这时，一袭有些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很不甘心对吗”
那声音平静道。
宋小沐猛地回头，果然看见林墨染正背着手，带着没有感情的微笑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宋小沐觉得他和之前见过的时候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身上的黑衣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紫色光芒，就像一层薄纱；漆黑而深邃的眼睛就像一潭黑暗之中的死水一般，毫无生气地隔着金丝眼镜的镜片注视着她。
而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脖颈还多了一个金色的铃铛。
“这些事其实还没有发生，这只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预言。”
“预言？”
“我原本是来接引你去地府的黑无常，”对方淡淡道，“你的阳寿本来只剩下一个月了。”
……啥？
“什么一个月？”
“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生死簿。”
“……生死簿？”
男人一翻手，从衣袖里“唰”地抽出一个黑色封皮的厚书。
书自动哗啦啦地翻了起来，在宋小沐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停在了其中一页。
“就是这。”他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
宋小沐盯着那行鬼画符似的字瞅了半天。
然后她开始怀疑自己或许是个文盲。
“我看不懂。”她举手表示。
男人微微扬眉。
“哦，对了。我忘了你们现在用的字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说着，就忽然用手指在那本书上轻轻拂过。
那些字立刻发出金光，光芒消失后，字迹竟然瞬间变成了简体字。
宋小沐心中暗暗称奇。
然后她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那一行字，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生辰八字之类的，最后末尾处写着卒年。
——而且，它还十分贴心地标注了公元日期。
那正是20XX年XX月XX日，也就是下个月的今天。
……
对于这一切，作为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宋小沐同学依旧保持怀疑态度。
然后她第一反应居然是：
“我现在赶紧自己烧点纸钱还来不来得及？”
“地府不支持预先付款。”
“……好吧。”
“而且地府通货膨胀多年，现在纸钱一百万亿元只块顶一毛钱了。”
“……”
哦豁，好吧。
林墨染面无表情地淡淡道：“虽然你阳寿将至，但是有一个办法能够延年益寿，使得她脱胎换骨，从而突破阳寿的界限。”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办法？”宋小沐立刻道。
林墨染微微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丝不含感情的微笑。
“那就是修仙。”
……
之后，根据林墨染说，因为最近几百年来修仙者愈发稀少，仙界只剩下些几千几百岁的老头子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有新人渡劫成功了。
再加上十二金仙级别的大神大多已经飞升到天庭仙境的更高处，平时很少过问修仙幻境和凡间的事，所以距离人间界较近的下级修仙界目前面临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老龄化严重。
目前修仙界基本上都是些修炼了几百上千年的大佬，辈分颇高，而最近几百年由于修仙人口越来越少。
尤其是最近一百来年，干杂活，给书库拂尘、打扫炼丹炉、打理仙草的小辈弟子越来越少，已经可以说是严重稀缺的地步了。
以至于每年的收徒大会上，仅有那点新徒弟都是被各大幻境、神山、门派争强的对象。
为了补充新鲜血液，增加新的徒子徒孙——或者说用于杂役的劳动人口，仙界就开发了一个“修仙网课系统”。
说起来，这个系统还是由天机子根据人间界疫情期间的网课系统研发的，目前正处于试运营阶段。
——而宋小沐同学，则被光荣地选为了人间界的内测用户之一。
根据林墨染所说，她被选中首先是因为她阳寿只剩下一个月，有着十分迫切的修真需求，是他们未来主要的用户群体之一；
其次么，也是因为她天生资质非常罕见。
按照林墨染的话说，是这当下世间上独一无二的纯正水灵根。
其余凡人虽然也少数有灵根，但是也大多杂而不纯。
按照宋小沐的资质，在凡间进行修炼，即使不能渡劫成仙，最后修成不老不死也是有一丝可能的。
讲述完了这一切后，林墨染淡淡道：“总之么，名额有限，过期不候。反正这世间上根骨强过你的凡人比比皆是，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替换的人选。”
宋小沐忍不住指出：“替换人选？可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世间上独一无二的纯正水灵根吗？”
“……”
林墨染的眼睛明显地飘向天花板。
“天下之大，光是五大幻境就修仙者众多，找到你的替代品也不是难事。”他望着天花板平静道。
“……”
不知为何，宋小沐可以肯定他是在撒谎。
林墨染又道：“我已经在你的手机上自动下载了修仙网课系统的APP。”他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正式上课了。”
“你在转移话题。”宋小沐指出。
林墨染假装没听见。
“……只不过你现在能上的课程还很粗浅。等到以后才会学习更高深的修真法术。”
“如果我不学呢？”
“当然是阳寿到了，你就会死。”
“……”
宋小沐忍不住道：“能打听下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吗？车祸意外？”
对方一脸平静:\"地机不可泄露。\"
“……”
对方继续道：“不过，考虑到这是上面为了试验，才新开发的网课修仙系统，而你是作为小白鼠……我是说志愿者，所以就临时决定修改了你的阳寿。现在你的阳寿还剩下一年。”
宋小沐不禁道：“那一年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还是会死吗？”‘
“会，也不会。”
对方翘起嘴角。
他虽然带了一丝笑意，可总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只要你好好上网课，认真修炼，就能延长阳寿——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不在话下。”他勾起嘴角道，“你们凡人梦寐以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宋小沐沉默了。
她虽然没想过要活上几百岁，可也不打算当个短命鬼，毕竟她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没完成呢。
林墨染盯着两眼发痴的宋小沐，忽然幽幽叹口气。
“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工作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奈何我那不靠谱的师父欠了阎罗一点人情，非要我去做点黑无常的兼职……”
他说着，忽然一挥袖子。
“这预言幻境也要消失了。那么……你便暂且回去吧！”
……
就在宋小沐想好好问问“修仙网课”的事时，她忽然猛然睁开眼。
她气喘吁吁地瞪着天花板，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横躺在自家沙发上，半条腿还十分没形象地搭在茶几上。
——原来是梦。
宋小沐擦了擦渗出的冷汗。
果然只是个梦。
不过，不得不说，刚刚那个梦还真够真实的……
按照梦中那人所说，是叫什么“预言幻境”来着？
如果说，她的阳寿真的本来只剩下一个月了……
宋小木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连点遗产都没有剩下来，他每个月赚的钱也就够还上花呗和交上水电费的。
而且如果刚刚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一个月之后他就死了，那么她这辈子连男朋友都没有交过，而且女性的好朋友都没有……
就在宋小木感慨自己这一生的凄凉时，她的手机忽然叮咚地响了一下。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那是一条陌生的推送消息。
“亲爱的用户：恭喜您下载安装修仙网课app！请您尽快在二十四小时内开始网课课程，否则本app将自动从您的设备中卸载哦~【doge】”
宋小沐：“……”
卧槽……还居然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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