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侯府内房屋并不多,全都零散的分布着,看着毫无章法,只是每个院落都栽着大片的翠竹,甚至有些房屋都被拆了种竹。
很难想象这里的主人有多爱竹。
一阵风过,竹叶发出了细碎的声响,随后归于平静,静默中只有在云层后半露着脸的月亮才看了个分明。
不知何时,蒙着面巾的无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疏影阁内,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确定无人后方才向前行去。
就在他离房门只差三尺之距时,屋内猝然响起一曲悲切的箫声,丝丝缕缕的让人听不真切,可又分明入耳入心。
也许是出于警觉,他足尖轻点猛地向后退去!
说时迟那时快!院中忽然出现三人影分别从三个角度向他杀来!
退避不及之下无痕只得旋身而上,掌中同时射出三把短匕!
短匕毫无阻碍的穿过了人影没入了院墙中,三人却安然无恙依旧向他袭来!
无痕瞳孔一缩,讶异的看着这一切,须臾之间便反应了过来。
不好!是幻觉!到底是什么时候?!
此时他的额上已沁出了些许薄汗,很快心里便做出了权衡,此处非善地,走为上!
怎料他刚一转身便见一绿衣女子持剑刺来!身形一侧躲开利剑之时却又被逼回了庭院中央。
退路已截,形势不利。
来人正是碧影,只见她长剑一指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
听见诘问声,无痕心下了然,此人不是幻影,并不多言掌中又出现几把短匕,随即便欺身而上。
碧影见他如此,冷哼一声提剑杀去,短短片刻两人便已过了十数招,打得正是难分难解。
过招后无痕估摸出了碧影的深浅,若单打独斗她绝不是自己的对手,怎奈那三个幻影并未消失,从旁协助之下一时竟也让他脱身不得。
最让他无奈的是明明知道那是幻觉,可那杀气却又宛如实质让人难以忽略,身体每每先于思维做出反应,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正不受控制地急速跳动,就像是让人用手攫住了一般,仿佛随时可以让他送命,一种极度危险之感撕扯着他的神经。
无痕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再不脱身恐怕便走不了了。
虽心急如焚,但依然在一人三影的进攻下防得滴水不漏,他得等待一个时机。
就是这个时候!
碧影一招使完正要换招之时,无痕封了五感强迫自己不去管那幻影,趁她反应不及一掌击中她右肩并夺了她手中长剑,一个翻身便要越墙而出!
强烈的杀机突然涌上心头!匆忙间只来得及将长剑横挡在胸前!
“当啷”一声响起,一截剑刃便跌落在了捂着右肩的碧影脚边。
院墙上多了片被鲜血浸染的竹叶。
无痕垂头看了看因被利物洞穿而在淌血的右肩,苦笑着用左手封了几处穴道,他这伤可比那姑娘的重多了。
封闭五感让他得以免受幻象干扰,却也降低了对危机的感知,真是有得必有失。
“阁下深夜到访,又何必急着走呢?不如留下来喝杯茶,也好让沈某略尽地主之谊。”
竹林中突然传出人声,但在林海的遮掩下无痕看不清来人,直到一只手将竹叶拨开,才让他识得庐山真貌。
剑眉染霜,青衫倜傥,指上还捻着数片竹叶。
不用说他也知道来者是何人了,眼看着沈青临一步步向他走近,后背早已湿了大片,汗水浸着伤口疼痛难忍,但他的呼吸却越发平稳下来。
记得初学武之时师傅曾经告诫过他,若遇不可敌之人愈要冷静,自乱阵脚者,必死无疑。
双腿急速向后退同时左手接过右手中的断剑猛地向其掷去!
断剑再次一分为二,肩上又多了个血洞。
无痕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不慌不忙地从腰间再次摸出把短匕,像是要做垂死挣扎。
竹叶毫无悬念的再次削断短匕。
然而,变故陡生!
断匕内突然溢出大片黄色烟雾!原来那匕首并非实质,内里暗藏毒物!
沈青临以袖掩鼻向后略退,随即挥出一道掌风震散了毒雾。
此时庭院中只剩了一摊血迹和晕倒在地的碧影,无痕已然不见踪迹。
“跑得倒是快。”沈青临看着院墙上滴落的少许血液若有所思。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沈浥尘和绯烟走了过来。
“赶紧给她瞧瞧。”沈青临伸手指着地上昏迷的碧影说道,“也不知有无大碍。”
绯烟依言扶起碧影为其诊脉,片刻后十分惊讶地呼道:“七色瘴!没想到竟还有人能制出七色瘴?”
“此为何毒?”沈浥尘察觉到不简单,遂出声问道。
“小姐有所不知,七色瘴并不是一种毒,而是七种毒烟的合称,毒性不一,碧影中的应是‘梦中寻’,中此毒者并无性命之虞,不过若无解药便会沉于梦境,长眠不醒。”绯烟缓缓解释着,“只是七色瘴失传已久,古籍上也只有残卷,制药所用毒物更是难寻,不想如今却有人炼了出来。”
“此毒你可能解?”
绯烟点头道:“需要些时间。”
七色瘴极难炼制,相较之下解药倒是更容易制出。
“难不成那人还是个制毒高手?”沈青临思索着方才的交手,沉吟道。
“七色瘴若以内力催发毒性更甚,制毒者不会不知,但碧影所中之毒未有那般效果,依奴婢看,要么制毒者另有其人,要么那人并无伤人性命之意。”
沈浥尘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那日季舒临走前的一瞥,垂眸猜测道:“也许两者皆是。”
闻言,沈青临看向她,“你知道来者是何人?”
沈浥尘淡淡一笑,“现在不知,不过一会儿便知了。”
这厢季舒还在送风亭内逗着狐狸,怀中的小白突然眯眼叫了声,季舒自然也嗅到了空气中那细微的血腥味,才一转头便看到了脚步虚浮走来的无痕。
无痕捂着肩头跪地谢罪道:“世子恕罪,无痕未完成任务。”
季舒看着他掌心溢出的鲜血,皱眉道:“谁伤的?可有让人发现身份?”
无痕细细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并且再三保证未曾泄露身份。
季舒凝眉沉思了片刻后又问道:“你确定没有人跟踪你?”
无痕的轻功虽然一流,但重伤之下就算是有七色瘴拖延时间,说不定也会让人给跟踪。
“世子放心,属下确定无人尾随。”若是知道有人跟踪,他是决然不会回镇南王府的。
季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按无痕所说,沈浥尘的婢女应该是中了“梦中寻”的,以那女人的性子,没道理不顺藤摸瓜的来寻解药的。
揉了揉眉心,季舒似有所悟,对着暗处说道:“无心,你去给无痕看看伤口。”
一黑衣女子应声而出,无痕配合地褪去了上身的衣物,无心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还不忘调侃道:“无痕,想不到你也有失手的时候,怎么样,我的七色瘴可还好用?”
无痕不语,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失手。
无心顺而向季舒自告奋勇道:“世子,下次有什么任务还是让我去好了。”
“把‘梦中寻’的解药给我。”季舒不理会她的话,只是伸出了手,她若真让让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去了,到时候不知道要给她搞出多少幺蛾子来。
“世子,你还想给人家送解药去?”无心不满地说道,“真是浪费了我的七色瘴,我练这药容易吗?”
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扔给了季舒。
季舒掂了掂手上的药瓶,正寻思着该怎么把药送去,却被无心的惊呼声打断了思绪。
“千里追魂散!无痕,你身上竟然被人下了千里追魂散!”
千里追魂散,顾名思义,中药者千里之内无处藏身。
“不可能!我明明没有被下药!”无痕焦急地辩解着,却见季舒盯着他的伤口看,他猛地一怔,难道,是那竹叶不成?
无心不屑地说道:“下没下药我还看不出来?”
“现在解可还来得及?”无痕心知自己可能暴露了行踪,愧疚的问道。
“若是寻常的千里追魂散倒还罢了,你这个显然是被人改良过了的,无色无味不说,还渗进了血肉之中,别说现在了,以后能不能解都是个问题。”无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不过紧接着又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难不成武阳侯府也有善药之人?不知道能不能解我的七色瘴呢?以后一定得会会!”
“世子,属下该死!”无痕一听当即请罪。
“算了。”季舒挥了挥手道,“此事也算我思虑不周,你们下去吧。”
季舒将手中的瓷瓶随意扔进了湖里,下了千里追魂散却又并未上门,看来是用不着这解药了。
呵,她这算是又棋差一着了吧?偷鸡不成还蚀把米,真是不甘心呢。
“不过好在也并不是毫无所得。”季舒勾了勾唇角,伸出根指头戳着怀中睡得正香的小白,“以后我要是真被这女人欺负了去,你可得帮我啊。”
“嗷呜。”小白用前爪扒开了季舒的手,美滋滋地睡了过去,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她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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