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烟碧影有些为难地站在门外,换做往日里沈浥尘应该早便醒了的,可现下都辰时了,却还没听见半点动静,昨夜季舒闯入疏影阁她们是知道的,而且后来也未见她离开,想来是宿在里边了,如此一来没有吩咐她们也就不好入内,毕竟若是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可就不妙了。
“绯烟,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王妃昨日可是交代了,今日要世子和小姐陪她去清净寺还愿的,这要是误了时辰,王妃来府上寻人可就糟了。”碧影有些焦急地扯着绯烟的衣袖说道。
素来沉稳的绯烟此时也是素手无策,“再等等吧,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当大片阳光透过窗纸时,沈浥尘终于醒转了过来,昨夜的一番折腾让她此刻仍是有些昏昏沉沉,缓了一会后思绪方才重新回到了脑中。
察觉到自己可能要误了时辰,她立马掀开床帐便要下床去,腿都已经从锦被中伸了出来,结果整个人竟这么定格在了榻上。
因为她的床边多了个人,准确的说是床边的地上。
此刻蜷在地上的季舒睡得正香,锦衾随意地搭在腿上,一看便知是个睡相不佳之人。
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镀了层金,衣衫稍显凌乱却又多了些别样的美感,没有醒时的张扬和无赖,静下来的她宛如画中的如玉人物,很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意味。
沈浥尘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季舒,再想想昨夜的她,一个人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差?这当真是同一人么?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上天在皮囊这方面还是很厚待季舒的,不然一个男子怎么会生得这般俊俏?
或许是沈浥尘的视线太过专注,季舒似有所觉,眉梢微动,伸手挠了挠下巴,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眸。
一双清冷深邃的眼就这样对上了一双朦胧半睁的眼。
“你看我干嘛?”还未睡醒的季舒声音听起来格外酥软。
沈浥尘撇开了眼,“你挡着我的路了。”
季舒揉了揉眼,翻了个身子,身下僵硬的触感让她略微不适地皱起了眉,昨夜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涌入了她的脑中。
“蹭”的一下季舒就从地上弹了起来,那速度简直不要太快。
沈浥尘淡定地掀开被子自榻上起身,从季舒身旁经过时倏地莞尔一笑,“嗯,世子睡熟的模样还当真是,格外的美。”
“那是,也不看看那我是谁。”季舒一听她夸赞自己的容貌,顿时把昨夜的尴尬给抛到了九霄云外,毫不脸红地说道。
沈浥尘原是想调侃季舒,哪成想她竟是应了下来,不由有些诧异地说道:“你还真是与寻常男子不太一样。”
美这个字眼形容在男子身上,应是少有人能这般坦然接受吧?
季舒心下一跳,面上却是不露丝毫,扬着脖子道:“本世子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的?再说了,承认自己的貌美有这么难吗?”
这人的脸皮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厚,沈浥尘摇了摇头不再搭理她,将门外候着的绯烟碧影给唤了进来。
季舒暗自松了口气,这女人敏锐得过头了,日后可得小心点了。
洗漱过后,绯烟捧着备好的衣衫有些为难地看着季舒,沈浥尘见此淡淡道:“无妨。”
不知是不是昨夜同宿的缘故,沈浥尘更衣倒也不是很介意季舒的存在,左右身上也还穿着衣裳。
“女人的衣服真是麻烦。”季舒看着那许多的绳绳带带不由感叹道。
碧影听了忙解释道:“小姐的衣裳已经算是简单的了,若是换了那些繁杂的宫装,便是穿上一个时辰都还算少呢。”
说到衣裳,季舒低头看了看自己,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宿,衣服不脏是不可能的,只能无奈地开口问道:“可否给我找身干净的衣裳来?”
沈浥尘回头看了看她,顿觉为难,“你也知道府上人少,平日里也不留客,因而未曾准备。”
“那我不能就这样走吧?”季舒指了指自己沾了少许污渍的衣裳。
沈浥尘想了想只能让绯烟去取了套沈青临的衣服来,好在季舒身量虽不如沈青临高,却也并未差多少,不然就只能派人去王府取衣服了。
因着方才在沈浥尘面前露了些许马脚,季舒拿了衣裳三两下就给套在了身上,慌乱之下看着甚是凌乱,本想整理一二,没想到越弄越乱。
一双素手突然伸了过来替她整理着衣襟,季舒抬头看着面前的沈浥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多谢了。”
衣裳整理好之后,沈浥尘退开来一看又是一怔,看惯了季舒锦衣华服张扬恣意,如今这清雅素衣加身,瞧着竟然也挺合适,敛了些张扬,多了分温和。
季舒长眉一挑,“怎么?不好看?”
“不过尔尔。”沈浥尘说得很是敷衍。
“我觉得挺好的啊。”碧影有些不明白的小声和绯烟嘀咕着。
因为赶时间,两人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匆匆回了王府,哪怕如此,等她们赶到时,府外马车随从什么的早已准备完毕了,正好柳棠沁此时也出了王府。
“不是说了让你们早些回来吗?”柳棠沁看着堪堪赶回来的二人道,“这要是再晚些,我都要上侯府寻人了。”
“这不是起得有些晚了嘛。”季舒打了个哈欠说道。
柳棠沁伸指点了点她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那你不会早些休息?”
季舒眼角扫了眼沈浥尘,她也想啊,可架不住某人故意折腾她啊!话说这些日子她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柳棠沁莫名又“懂了”这个眼神,于是再次劝道:“你在府上胡闹些也就罢了,在侯府还不收敛点,让亲家怎么看你?”
季舒莫名其妙,“我哪里胡闹了?”
“你没胡闹怎么不早些休息?浥尘又不像你一样习过武,哪经得起你的折腾?年轻也不能这样不顾惜身子。”柳棠沁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直说回府要再给两人炖些大补的汤。
季舒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浥尘看着有些过意不去,遂向柳棠沁解释道:“娘,此事与她无关,是我不好。”
“你能有什么不好的,分明就是这小子的错。”柳棠沁说着又看向了季舒,殷殷告诫道,“看看你媳妇这个时候还在护着你,日后可得好好照顾人家。”
季舒无语,这黑锅让她背的!
为了免于遭到柳棠沁没完没了的唠叨,季舒赶紧将她往马车上推,“娘,咱们赶紧出发吧,不然一会要误了时辰了。”
柳棠沁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不早了,遂不再多言,拉着沈浥尘一同上了马车。
长舒了口气,季舒一个翻身便越上了骏马,晋阳驾着马车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跟随的侍卫。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皇城之东十里外的萧山,这萧山在平都之内还是颇有些名气的,山上有座寺庙,名清静寺,据说在此请愿十分灵验,柳棠沁前些日子便是在此请了愿,如今是去还愿的。
出了皇城,季舒骑在马上是哈欠连天,她昨夜直到后半夜才睡着,现下实在是困得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再加上日头正盛,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晒焉了的菜叶子一般。
柳棠沁掀开马车帘子本想看看外边的景致,谁成想竟看到了耷拉着脑袋的季舒,于是心疼地说道:“舒儿,你还是上马车来歇会吧。”
季舒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一屁股在沈浥尘身旁坐下便打起了瞌睡,怎奈这道路不平,马车一晃一晃的,让她睡得着实有些难受。
靠着马车只觉木板硌着脑袋不舒服,不靠又实在晃得人没法入睡,于是季舒把头一偏,倒在了沈浥尘的肩上。
“借你肩膀一用。”季舒嘀咕了句话便这样睡了过去,也不管沈浥尘是否同意。
原本正闭目小憩的沈浥尘只觉肩上一沉,睁眼看去便是季舒那俊美的脸,碍着柳棠沁在,她也不好将其推开,只好压下心内的那点不适。
也不知是不是这道路太过崎岖了些,季舒靠着沈浥尘仍觉晃得慌,为了让自己睡得更舒适些,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圈住了沈浥尘的纤腰,这才美滋滋地睡去。
沈浥尘身子一颤,若非柳棠沁在,她早将人给退开了,不过即使有着顾忌,她还是忍不住想掰开季舒的手,只是没想到她这手才刚按上去,季舒竟越发用力地抱紧她的腰身。
沈浥尘心下无比懊悔,她出门之前应该再找绯烟要两丸天香丹来才好,这样季舒定然避她如蛇蝎。
柳棠沁看着两人这般“恩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沈浥尘只觉如芒刺在背,坐如针毡,若不是未曾习武,真的很想将扒在身上的某人直接扔到马车外去。
看着季舒那安静的睡颜,她不由陷入了沉思,这人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季舒的唇角难以自抑地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嘿嘿嘿,叫你昨夜不让我睡,现下还不是让我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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