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语调,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悲悯的神态。
黑死牟以为自己会发出吼叫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寂静无声。四周的一切尽数褪去了颜色, 只有那名剑士的红发还在剑气之中鲜亮闪耀, 对方抬起暗红的喊着泪水的眼眸, 轻声问道。
“哥哥, 您为什么吼叫”
黑死牟这才骤然惊觉,原来周围不是寂静的, 他已经发出了撕裂般的、泣血般的喊声
“缘一啊啊啊啊啊”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仿佛要宣泄出近五百年的妒忌、不甘、恐惧与绝望, 这些情绪长久以来如毒刺扎在他心口, 每当他挥剑,便会鲜血淋漓。他以为自己会带着这些情绪, 直至某一天孤独的死去, 因为缘一已经死了,死在与他分出胜负之前, 他注定要被永远流放在妒忌的火焰之中。
但是
现在他终于要结束这一切
黑死牟挥刀,无数圆月刃顷刻间充斥场中。红发剑士略微一顿, 却并未迎上他的刀锋, 而是竭尽所能的躲避着空中飞舞的气刃, 这些气刃连他的一点衣角都没有摸到。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与兄长的纠纷,伤到红阎魔引以为傲的羽毛。
但是红阎魔明显对此并不满意。
黑暗的意识空间里,拳头大小的红雀拖着比身体长两倍的尾羽, 在戴着花札耳饰的剑士头顶拼命蹦跶。
“上打他啾你躲什么啾”
“可是羽毛”
“红是男孩子不介意那个啾快上”
意识空间里的缘一正坐着, 横剑在膝, 露出苦笑。他全然纵容在头顶蹦蹦跳跳的红雀,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我会尽量注意的,抱歉了,红。”
在房间中高速移动躲避的红发剑士终于停住,挥刀拨开数枚圆月刃后折返回去,正面迎战黑死牟。身为顶尖剑豪的红阎魔身体素质极为优越,虽然在力度上有所弱势,但那只是对于继国缘一而言,在其他剑士眼中,完全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重击落在黑死牟的刀锋上,咬牙支持,圆月刃回旋而来,似乎格外注意不愿被伤到羽毛,红发剑士放弃优势,瞬间退开。
恰在此时,鸣女似乎察觉到此处战况有异,琵琶声起,空间骤然变动。红发剑士脚下一空,本想立刻向黑死牟的方向去,毕竟这场战斗还没有完结,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未曾想黑死牟也不顾一切的也向他冲了过来,不肯被空间分割。
“缘一”
一面墙壁骤然横在他们面前,红发剑士脚下缺乏落脚点,即将坠落。意识空间之中,红雀又在缘一头顶踩了一脚,恨铁不成钢。
“红会飞啾”
继国缘一这才想起这一点,他试探着轻轻振动三色羽的袖摆,轻盈的身体顿时滞空,再稍稍加力,便真的向上飞去。那面墙壁近在咫尺,不等他将墙破坏,剑光与无数圆月刃一同坠落,黑死牟疯狂的追了下来。
“缘一”
他手臂发力,前额青筋暴起。
月之呼吸六之型
长夜孤月无间
这是对单点高速爆发的剑技,亦是黑死牟锤炼数百年的得意之作,高速连斩配合飞舞的圆月刃,足以在瞬间重创柱级剑士。然而在如此强大汹涌的一击面前,红发剑士神情平静,他双手握刀,自下而上,毫无畏怯。
日之呼吸
见到对方身上澎湃而生的火光,黑死牟感到了战栗。那并非从日之呼吸里衍生出来的炎之呼吸,他曾亲眼见过缘一的日之呼吸,就是这样辉煌灿烂的太阳光焰,光焰之中,红发剑士的眼眸沉静且悲悯。
现在也在怜悯他吗
这样的思绪只有一瞬,眼前的圆月刃尽数崩解,只有熊熊光焰扑面。
七之型阳华突
烧灼的疼痛贯通小腹,蠕动着想要再生,却被日之呼吸的光焰阻挡。伴着两声响动,两人双双降落下方的房间,红发剑士袖摆一扬,悬停后轻盈落地,黑死牟跪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只是一击而已,胜负似乎已经并不遥远。
上方不知道哪一处的房间里发出爆鸣,剧毒的冰晶落地粉碎,那里应该是童磨的战场。他与鬼杀队不过是演一场戏,等到鬼舞辻无惨死去,一切就都会结束了。
“不愧是你,缘一,这种时候依旧能分心。”
黑死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胸腹部一道刀痕,血肉在蠕动生长,生长出的瞬间又会被残留的光焰焚尽,如此周而复始的疼痛着,在日之呼吸面前,鬼的卓越恢复力成了一种酷刑。但是黑死牟不在意,圆月刃再次满场飞动,他持剑刺向他的兄弟
“要是你没有出生就好了,缘一,我不止一次的这么想”
刀锋如阳炎颤抖摇曳,黑死牟睁大六只眼睛也无法辨别出真正的刀身所在,他索性放弃了,只攻不守,任凭六之型灼骨炎阳降落在身上,他只是挥刀,试图伤及对方。
他是凡人,缘一是神,若是竭尽全力的话,至少能够令对方增添一道伤口吧黑死牟这样想到,很快,他就在内心讥笑自己,这样天真的做着梦的他,比变成鬼之前还要令人恶心。
红发剑士随着他剑势的波动向后一仰避开刀锋,身边的火龙已经逐渐成型,伴着他那把刀锋黑红的阳炎之刃游动。圆月刃到了他身边也会被龙弹开,红发剑士神情沉静无比。
“哈这样也不行吗”黑死牟惨然而笑,“不愧是你不愧是你啊被神宠爱之人”
“为何生你为何生我为何为何”
他痛苦地向天质问,若是上天眷爱缘一,为何要生出他这样满心嫉妒的恶类若是上天对他有一丝的垂怜,为何要让神子降生在他的身旁他想了五百年也不明白,苦修五百年也未看破,心中的愤怒不甘以及盛大的嫉妒只能变为挥刀的执念,他向再一次向红发剑士冲去
“要不起。”童磨攥着一把牌,摇头,他对面坐着蝴蝶忍。先前为了迷惑鬼舞辻无惨,蝴蝶忍实打实的弄伤了自己,现在假装与童磨大打出手,其实一人一鬼藏在极大的冰雕洗洁精后面打牌。等上面有人受伤了撤下来,就由驻守在这里的蝴蝶忍进行治疗。
轰鸣声不停响起,伤员来了几波,简单处理过后就走,人人都想竭尽所能的杀鬼。
“无限城太复杂了。”蝴蝶忍皱眉,接着微笑,拔出自己的刀,把童磨悄咪咪往一边藏的牌钉在地上,“再出千的话,下一个就钉你哦。”
童磨看了看牌,认输了。
“现在应该都在往鬼舞辻无惨的方向集结,就是不知道有哪几个柱比较倒霉,一开始就正面遭遇了鬼舞辻无惨。”童磨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七彩眼眸中涌出泪水来,“那样子,真是好惨哦。”
是哦,好惨哦。
几只啾啾木然看着眼前被魔界紫藤花汁液腐蚀后,正在拼命恢复的肉球形态的鬼舞辻无惨,瑟瑟发抖抱成了一团。这个时候,白兰也不嫌弃塑料姐妹花了,他拼命往太宰治翅膀底下藏,嘴里还在说着。
“快上啊太宰治去咬他”
太宰治藏得比他更快,简直像个钻头直扎啾啾团的最底层,猗窝座被他一脑袋挤出来,正懵逼着,又被太宰治一把拉回去,挡在自己身前。
猗窝座“”
工具啾实锤了。
“这难道不是很好嘛”神威兴奋无比,“我早就想跟这种水平的家伙打一架了”
他放完话,像个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洞穿无数石化的紫藤花枝条,一头撞向那个悬在空中的巨大肉球,然后
咚,啪,骨碌碌。
变啾后实力十不存一,未能击穿对方装甲的神威啾落在啾啾团旁边,落地还弹了两下,然后静静的不动了。太宰治死死地闭上嘴,不让自己笑出来,所有啾啾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愿去刺激明显自尊心受挫的暴躁夜兔。
“有两下子嘛”地上带小辫的啾啾动了一下,转过头,活动一下脑袋,一双苍蓝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其中盛满了属于战斗种族夜兔的凶暴战意
“喂,太宰治,你有那个丸子吧”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居然还带着点笑意,显然是怒极反笑了。
“给我点,不然他恢复了,我们都活不了。”
太宰治显然也深知这一点,当然,身为战斗狂的夜兔根本无所谓生死,他敢肯定这只是神威的一个借口。不过,太宰治崇尚的是清爽有朝气的驾鹤西去,被这么伤眼的boss打死,不在他的死亡构想之内。
吃了部分丸子的神威瞬间恢复,他活动一下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大概是这种形态久违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感受一番,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鬼魅般出现在鬼舞辻无惨结成的肉球上方。
苍蓝眼瞳里满是暴虐,他握拳向下,露出了残酷的笑意。
“这样大概能击穿了吧”
肉球被夜兔的拳风命中,短暂的沉寂之后,从另一端喷出大篷鲜血,整颗肉球开始剧烈震颤起来,疼痛的嘶吼声响起,显然,里面修养的鬼舞辻无惨遭遇了创痛。
“谁是谁”
肉球发出可怖的隆隆声,出于保护自身的需要,鬼舞辻无惨顾不上祛除毒素,直接破体而出,正面对上扛着伞的夜兔。
“哟”神威呆毛晃动,满面笑容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叫醒,你”
话音未落,巨大的血肉手臂增生,将他狠狠掼入一旁的墙壁。鬼舞辻无惨站起身,身体还传来疼痛感,令他焦躁且愤怒。
他看了看嵌入墙壁生死不知的神威,又看看仍旧抱成一团的啾啾们,嫌恶的皱起眉。
“红阎魔的伙计”
他向那个方向伸出手,打算把这些脆弱的小鸟碾碎。
“似乎被当做软柿子了。”暗酒红色的啾啾淡淡说道。
“哈哈哈好像是的。”黑色戴金穗穗的啾啾笑道。
“稍微让人有点不高兴。”白绒绒有倒王冠花纹的啾啾说道。
猗窝座始终茫然。
然后所有啾啾一齐看向太宰治,异口同声。
“哒宰啾,你的丸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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