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哥舒烨闻言,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膝头眯眼打盹的阿狸一眼。

    “打开吧。”

    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既不是写着密疏,也不是什么大事,甚至都不是哥舒焰的笔迹。

    只是一行字,写着一个地址。

    可方才还不屑的哥舒烨似是得了什么宝贝,手颤抖的厉害。

    再开口时,他嗓音沙哑不堪。

    “来人,备马,去酆都。”

    ……

    酆都,都君府后花园的碧烟湖。

    哥舒焰正在湖中心的凉亭里垂钓。

    偌大的湖水栽满了荷花,风乍起,荷叶随风荡漾,惊起蛙声一片。

    随从黄芩蹲在旁边都看了半个时辰了,觉得自己的腿都酸了,也没见着自家主子从湖中掉上来一条鱼,觉得有些无聊。

    哥舒焰紧紧盯着那浮在水面上的孔雀翎,片刻,低声问道:“叫你查的事儿如何了?”

    “您说那个南音阁?幕后老板算得上是商界后起之秀,仅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便在东魏最繁华的都城开了好几家分店。听说他与江湖世家名剑山庄的少主来往非常密切,不过也是,现下世道不好,那些世代经商的商贾们都是抱成团的做生意,像他这种没有靠山,年纪轻轻就出了头的哪就那么容易。”

    “几时开张知道吗?”

    “明日,现下整个酆都做酒楼客栈生意的老板都盯着呢,咱酆都是什么地儿,那是主子您的地界,地广物博,咱们酆都的乞丐都比旁的地儿吃的胖些,哪能允许他一个外乡人在这儿发财,听说啊,都在打赌他在这儿开多久。”

    哥舒焰闻言睨了他一眼,“你如今越发油嘴滑舌了。”

    黄芩谄媚一笑,“黄芩说的都是大实话,您怎么就对他那么感兴趣呢?”

    哥舒焰撑着下巴盯着湖面上的孔雀翎没有说话。

    他这个人别的长处没有,唯独喜爱书画,时常临摹一些大家手笔的书画,挂在北街的墨斋售卖,图个乐子。

    那日他见那簪花小楷写的极好,看上去十分眼熟便留了心。

    回府后才想起他曾经在母后的宫里见过,说是皇后娘娘为了给太后祈福,亲自在明光抄录的佛经。

    其实他与皇后不过是叔嫂关系,并不相熟,只不过宴会上见过几次。

    她那时总是静静的坐在皇兄的旁边,面上挂着浅浅地,略带些疲惫却很得体地笑容。

    他有时不经意扫过一眼,总觉得比起后院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颜色着墨甚重的嫔妃们,她实在显得太过寡淡,就如同是一副没有色彩的山水墨画一样。

    唯独在看向皇兄时,眼里藏着浓稠的化不开,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深情,使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他当时觉得十分有趣,她明明长着一对可以魅惑君王的眼,却有着单纯怯弱不过的心,如同一朵菟丝花。

    后来,明光宫失火,听说冷漠骄矜的皇兄竟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吐血昏迷了数日。

    再后来,听说权势滔天的镇远将军之女窦婕妤被禁,广灵宫犹如冷宫。

    他封锁了消息,迟迟不肯为皇后发丧,不肯承认其薨世。

    母后来信,御史大夫张远不过是提了一句“皇后薨世”,若不是柳丞相拦着,他差点将人当庭仗毙。

    他简直不敢相信一向以国事为重,礼贤下士,勤政爱民的皇兄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时候他才知道,或许看似对皇嫂无情的皇兄最是深情。

    可,人都不再了,才发现自己早已对伊情根深种,后悔又有什么用?

    直到那日他见了那个带脸谱的人,他穿着男子的着装,周身气质如松如竹自信洒脱。

    若不是见着那手字,他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从前那个在宫里,如同一朵娇弱的不堪一击的菟丝花,竟然蜕变成极具风骨坚韧不拔的松竹。

    这必然是个剥皮拆骨,摧人心肝的过程。

    不过他并不敢肯定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世间人有相似,字或许也是,所以,他将信送去了阒阳城。

    思极此,他长叹一声。

    黄芩忍不住问:“主子为何叹气?”

    哥舒焰惆怅,“日子过的太闷,就总想着找乐子。”

    黄芩闻言悄悄的看了一眼眼里透着狡黠之色的主子,忍不住往一旁挪了挪,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他从一旁摘了两片荷叶,替主子遮太阳,眼见着越来越热了,忍不住抱怨,“您鱼钩都是直的,能钓着鱼吗?”

    “这叫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

    哥舒焰话音刚落,见鱼竿动了动,立刻凝神屏气小心翼翼的往上提着鱼竿,越往上拉,手里鱼竿的重量越重。

    片刻,一尾五六斤左右的鲤鱼浮出水面,正不停挣扎着要逃。

    “来了。”

    一旁的黄芩见此情景也乐了,“主子,快,别让他跑了!”

    只见哥舒焰不急不慢的将那条鱼提了上来,那鱼儿上了岸,不停的在木地板上打挺,试图回到水里去。

    黄芩手忙脚乱的把那鱼儿取下来,捧着那尾鱼一脸兴奋,“清蒸还是红烧?”

    正在这时,府里的管家钟叔冲冲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脸慌张道:“主子,宫里来人了!”

    哥舒焰染上笑意的眼眸里水光潋滟,将手里的鱼竿放进管家手里,捉过黄芩手里的鲤鱼用力丢进了湖里,溅起了好大一片水花。

    “主子——”黄芪傻眼,这蹲了半天,图啥。

    哥舒焰挑眉,“谁跟你说我要吃它,不过找个乐子,如今,更有趣的来了!”

    他说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闲庭信步向前院的正厅走去。

    一到前院,便见着门前那抹紫色身影正垂首看着门前树下那块巨石上,缩进龟壳一动不动装死的乌龟。

    他见人来了,抬眸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

    “皇弟真是好兴致。”

    哥舒焰上前行了一礼,明知故问道:“皇兄怎么来了?”

    ……

    南音阁

    明日酒楼开张,里面一切就绪,就连秦三郎送来的三个伙计在王掌柜的教导之下都干的有模有样,尤其是秦十一,抹布往肩上一搭,完全看不出初见时的少年侠气。

    桑琪很惆怅,总是怕耽误了他们闯荡江湖的英雄梦,打算秦三郎再来时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说起秦三郎,桑琪想起他走那日说是酒楼开张时必定回来道贺,明日便是酒楼开张的日子,也不见他人回来,也许有事情耽搁了。

    晚上临睡前,不知为何,她看着窗前谢下的皎洁月光,心里陡然不安起来,在床上思来想去的睡不着,便起身朝着院子去了。

    今夜对月当空,清风徐徐,吹散了夏的闷热。

    她心里一动,从前堂取了些酒,坐在那棵足以遮云敝月大榕树下的石桌旁小酌两杯。

    她才给自己倒下一杯酒,便看见院子里水井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吓的杯子一时没拿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谁!”她战战兢兢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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