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见两爹这脸色,陶宪就知道这次怕是闯大祸了。
他缩了缩脚,特别没出息地躲在了符凌的身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厉琛面色黑如锅底,眼里的冷意比这结界内的寒气还要强烈。
他眨眼间便站在了符凌的面前,几乎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他:“谁让你来这的。”
符凌没见过厉琛生气的模样,但是也知道他这是发怒了。
擅闯别人的禁地确实不对,但是他符凌这些年干的不对的事情多了去了,还差这一件。
而且他最讨厌别人用这个姿态问他,不管是谁。
符凌毫不畏惧地抬起头,对峙道:“没谁,我自己想来。”
厉琛的面色更难看了,周围的温度陡然又下降了些。
陶宪身上那道咒已经失了效果,这会直冻得哆嗦。
然而,齐瑞和暗七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撇过头去。
这件事情,他们俩帮不上忙,更没有话语权。
这座山头是尊主的禁地。
符凌一只手背在身后,昂头看着他。
少年人身形单薄,背脊却是挺直,无惧无畏。
厉琛怒极笑道:“好,非常好。”
话音一落,便扬起了衣袖。
符凌早在他冷下脸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衣袖扬起的瞬间,他便动了。
然而,筑基期的修士在厉琛这样难以估量的高手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被他一掌给击飞了出去。
单薄的身子犹如一片落叶飞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符凌胸口一痛,顿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再加上痛觉异常的缘故,这一下竟是疼的他双目泛白,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厉琛是真的生气了,而起气的不清。
然而这还没完,符凌尚未回过神,一只手已经揪住了他的领口,将他凌空抓起。
厉琛几乎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这一字一语都带着说不出的杀意,然后揪着他领口的那只手却有握的死紧,还有些微颤,隐隐泛着白色。
陶宪简直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没想到这个白衣人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他虽然怂,但是从小就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当下便疾走两步,嘭地一声跪在了齐瑞面前。
“爹,是我骗着洛玄过来的,根本不关他的事,快让他住手吧!”
陶宪平日里最注重自己的形象,不管什么时候,都立志做一个精致的美少男。
可此刻,这人却是将这一切都抛掷脑后,只是抱着齐瑞的大腿,哭的眼泪横飞。
“爹,你快让他住手,洛玄是无辜的,是我一心想知道后山有什么东西,所以才求着他给破的结界,有什么事我来承担,跟他真的没关系,真的,求求你了。”
陶宪只是好奇而已,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山里倒是有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这么一点好奇心,就要连累洛玄搭上一条命。
齐瑞看这情形,甩开陶宪,单膝跪下:“尊主,是属下教导无方,看管不利,还请尊主恕罪。”
齐瑞跪着,暗七也随着跪下。
“请尊主恕罪。”
陶宪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并排而跪的两位爹爹。
红色的衣袍明明看上去那么喜庆,不久之前,这两人还欢欢喜喜地拜堂,跟朋友们把酒言欢。
可是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好奇,闹出这样的后果。
陶宪恨不得回道半个时辰之前,将那个不懂事的自己给掐死。
符凌这会已经疼到无法呼吸了,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抵抗那种几乎蚀骨的疼痛。
这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唯一能感觉到了就是拎着他领口的那只手似乎在微微地颤抖着。
厉琛站在原地,周围的落叶开始打着旋的纷飞起来。
他一把将符凌甩在齐瑞的脚下,冷声道:“给我把这两人先关起来,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放他们出来。”
齐瑞和暗七不敢违背,利落地回道:“是,尊主。”
厉琛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俩看管不力,过了今日,自行到戒律堂领三十戒鞭。”
两人齐声回道:“属下遵命。”
厉琛不愿意再多说什么,背过身,狠厉道:“滚。”
齐瑞和暗七对视一眼,抱着已经昏迷地符凌,带着陶宪离开了山头,出了结界。
几人离开之后,厉琛原本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捂住了胸口,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怒急攻心,竟是导致气血不畅,伤上加伤。
然而,他只是用手抹去了嘴角鲜红的血迹,朝着那扇大门走过去。
站在大门前,厉琛褪去了所有的严厉和冷冰,眉眼放松下来,眼里是难以描述的眷念。
他将一只手放在大门上,淡蓝色的灵力瞬间将大门覆盖,门前的那道结界缓缓消失,大门缓缓朝着两端打开。
白色的烟雾弥漫在整个山洞。
厉琛抬脚进进去。
山洞里更是冷气逼人,周围的洞壁上全都结满了霜花,寻常人怕是在这里待着一会,大概就是要丧命于此的。
后面的大门在厉琛进去之后,又缓缓地关上。
厉琛慢慢走进,直到到达山洞的最中央。
这山洞很大,也很深,几乎掏空了这整座山的山腹。
山洞中央有一块大冰块。
要是符凌进来,必然会认出这冰块正是凌辰在小秘境里撬走的那一块,也就是维持着那个秘境运行的钥匙。
厉琛走到冰块旁,蹲下身子,看着躺在冰上的那个人,眸中尽是旁人不曾见过的温柔。
“师父啊,我已经打听到回魂草的消息了,您放心,不会等太久,我一定会将您找回来。”
要是符凌能够抢先一步进来,恐怕不是惊讶,而是惊悚了。
这冰床之上躺着的这具身体不是别人,正是前世的自己,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符凌。
厉琛伸出手,理了理这身体挂在一旁的头发,自言自语道:“你都这么躺了一百二十多年了,上次施法虽然未能成功,但是我已经摸出了一些门道,这玄冰床比之前那个要好用的多,他能够修复您的肉身,还能温养经脉,等我找到回魂草,我一定不会再失败的。”
冷言冷语,几乎令人恐惧的魔头,在这么一具尸身面前,脆弱的像个孩子。
“师父啊,书上说只要您魂魄不散,就一定能够重生,您的魂灯还亮着,我相信你也是等着我将您找回来的是吧!”
冰床靠着脑袋的地方,一盏魂灯以一种顽强地姿态在燃烧着,好像在告诉厉琛,符凌还活着。
厉琛在山洞呆了许久,久到身上的那件白衣也裹上了一层霜花,这才出了山洞。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白日里还喧嚣的城主府一下子安静下来。
已经消了气的厉琛皱着眉想起了被自己揍过的徒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下手似乎太重了。
这山洞大门上就有自己的结界,寻常高手要闯进洞里都需要费一些功夫,更何况洛玄还只是筑基期的修为。
就算他天赋异禀,也绝对不会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大门打开。
遇到关于师父的事,他实在是太紧张了,也不知道洛玄现在怎么样了。
厉琛行走修真界这些年,头一次生出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这好歹是自己的徒弟。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想了想,几个呼吸间消失在了山里。
被他惦记的符凌已经悠悠地转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了睡在他窗前的陶宪。
符凌躺着一动不动,双目无神地看着床顶。
肺腑肯定受了重伤,连呼吸都带着说不出的痛意。
这个厉琛可真不愧为魔尊,对自己的徒弟说下手就下手,丝毫不带犹豫的。
他这重走一趟人世可谓实属不易,不是在求生的边缘,就是在将死的边缘。
这么一来,符凌对那个山洞里的东西更加感兴趣了。
要是被打一打就退缩,那他前世也就不配称作魔尊了。
符凌想了又想,终是忍不住动了动被陶宪压住的那只手臂。
他一动,陶宪便醒了。
“洛玄啊,你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就这么死了呢?”
说着,陶宪竟然是红了眼眶。
符凌微微地吸了一口气,小声骂道:“没出息?”
陶宪抽泣了两声,满含歉意地看着他:“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我绝对不会怂恿着你跟我去了。”
符凌最头疼见着人哭,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只能硬邦邦地说道:“没那么多早知道,没点冒险精神还能算男人?”
陶宪前半生在齐瑞的庇佑下过的异常顺心,虽然是个杂灵根,但是因为少主这个身份,他吃穿不愁,花钱无忧,将大把的时间都用在捣鼓自己和欣赏美人这上面了。
这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让他害怕的事情。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
陶宪从别人的鞭打中,终于明白了实力的重要。
符凌小心翼翼地呼着气,然而身体却是在不停地吸收着周围的灵气,来修复他的身体。
木系灵根的天赋在这个时候就完全体现出来了,不仅是修复树木植物,对于自身的修复,那也是极快了。
他一边修炼,一边无情地打击道:“杂灵根,没救。”
陶宪生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符凌:“试过了,没用。”
陶宪:“你试过了?不可能。”
符凌:“不信算了。”
陶宪:“那你说说,你怎么试的。”
符凌:“不说。”
陶宪:“你这就没意思了,吊人胃口。”
符凌忍不住轻笑一声。
站在窗外,因为担心符凌伤情,想要悄悄送些药物的厉琛,听着里面二人谈笑风声的样子,觉得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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