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话,顿了顿,谢知宴舌尖抵着后槽牙转了圈儿,似是觉得她的话极为不可思议,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南城的十月还不是很冷,小姑娘穿着白色针织衫,不过膝的短裙下,笔直的双腿白到近乎透明。个子不是很高,骨架又小,看着弱弱的一小只。
好像不是很有杀伤力的样子。
他忽然起了逗一逗她的念头,往旁边迈了一步,主动给她让出道:“他应该还没走远,你现在追上去展现你的英勇身姿还来得及。”
看起来,非常尊重她的意见。
“……”
林潼妤说这话的目的就是想装个逼,表现出她并没有他所说的,蠢到引狼入洞。
要现在追上去也不实际,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哥们体型几乎是她的两倍,一个泰山压顶说不定就能把她压死,她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上赶着去讨打。
像是被噎了下,林潼妤沉默几秒,才慢吞吞接话:“那你不是白英雄救美了吗。”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接话,谢知宴一愣,漆黑的桃花眼盯着她了她半晌,敛着下颚发出一声闷笑。
他刚想说话,一道明晃晃的车灯打过来,橘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他们旁边。伴随着响亮的关门声,忽然有人拽着他手腕,大力往后扯,他猝不及防,被扯着向后退了几步。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浓重的东北茬子味儿。
“姑娘!你人还好吧?”出租车司机是个地道的东北人,到南城来打工,最见不得这种事儿。接到林潼妤的信息,飚着车风风火火地就赶到了目的地。
他上下环顾了林潼妤一圈儿,看她衣服完好无损,虚惊地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又转头,凶巴巴地盯着谢知宴,看到他的脸,怔了下,又换上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我看你这小伙长得挺好的啊?怎么就做出跟踪人姑娘这种事儿呢?”
谢知宴还没来得及收起笑,神情有几分错愕,下意识道:“我什么时候跟踪……”
“不是什么不是?”司机师傅瞪他一眼,对他这种做了错事还死不悔改的态度十分鄙夷,“人小姑娘都发信息了,说有个人跟踪她,让我赶紧过来。这里除了你也没别人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林潼妤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她承认那个时候发信息的确是有让师傅来帮忙的心思。
但在司机师傅来之前就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男人解决了。
无奈司机师傅为人实在是太仗义了,作为一个彪悍的东北大叔,身材魁梧,还有点点胖,力大如牛,拽着谢知宴就往车里走。
林潼妤几次想开口帮他解释,都被司机师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还让她不要看脸下菜,人品才是最重要的。
望着男人黑如锅底的脸色,林潼妤头一回生出了一种,自己要完蛋了的感觉。
**
做完笔录,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十一点了。
闹了个大乌龙,司机师傅也有些尴尬,主动提出送他们去目的地,不收钱。
林潼妤道完谢,报了目的地:“南城大学。”说完,视线又忍不住停在坐在她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他闭着眼,鸦羽般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睑处落下一层阴影,鼻梁很高,薄唇抿着,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从警察局出来后他就没说过话,林潼妤自知理亏,这件事要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愉快到哪里去。
换位思考一下,她好心救了个人,结果那人还说她是个跟踪狂。
就有一种,农夫与蛇的感觉。
林潼妤更愧疚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思考着要不要道个歉,道个歉他愿不愿意接受还是个问题。
林潼妤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她从小脾气就很好,长得漂亮又讨喜,从小到大基本上没做过什么惹老师同学生气的事儿。
即使做了,那也是她认为对的事,她也不会道歉。
林潼妤咬着唇,细长的指甲几乎要扣进肉里,她不安地动了动,小心翼翼地往男人的方向,挪了一寸。
见他没什么反应,林潼妤如获大赦,又偷偷摸摸地挪了一寸。
直到两人还隔着半米不到距离,林潼妤才看到男人的全脸,肤色是冷质的白,皮肤状态很好,脸上几乎看不到毛孔。
皮肤比她还好。
距离已经成功拉近,林潼妤弯着唇角笑了笑,像个挪窝成功的小仓鼠,仿佛道歉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在笑什么?”
男人的声音突如其来,在耳边响起,林潼妤整个人抖了下,本能地望向声音的来源。
谢知宴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瞳孔漆黑,勾出一个寡淡的笑。
看着像是在笑,表情实在说不上友好,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怕他觉得她是在幸灾乐祸,林潼妤求生欲很强地摆摆手,往后坐了坐:“没有没有。”她眨了眨眼,双手合十,低下头,努力作出一副非常真诚的样子,“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害你被误会了。”
谢知宴皮笑肉不笑:“我的确不想去警察局做笔录来着。”
林潼妤:“……”
从谢知宴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小姑娘乖巧的发旋,因为紧张,手也在微微颤抖。
即使看不到正脸,他也能想象她此时恹恹的神情。
像只做错事了的小动物,磕磕巴巴地认着错。
怪可爱的。
谢知宴心底那些作怪的心思被她勾起来,火气也跟着消了大半,却还是绷着张脸,顺着她的话接:“你就这么道歉的?”
林潼妤罕见地沉默了。
她只想口头道歉。
可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止要她的口头道歉。
还要点别的,具体的行动。
其实林潼妤也挺委屈的,她有尝试和司机师傅解释这是个误会,那,谁让司机师傅不听啊?
人家仗义过头,又不是她的错。
罢了。
反正以后也见不到面了。
林潼妤支着下巴,思考了会儿,索性自暴自弃,把话语权又抛回给他:“看你吧,算我欠你的,你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知宴眸色一沉,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嘴角慢悠悠勾起个弧度,松口道:“行啊。”
林潼妤算盘打得挺响的,他们也就一面之缘,顶多也就加个微信的关系。
等她回去以后,再把他微信删了,他想算账也找不到她人。
这想法是挺美好的。
好就好在谢知宴跟着她下车,两个人一起站在南大门口时,碎成了个稀巴烂。
林潼妤有些语塞,望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破天荒的,开始怀疑人生。
这他妈。
居!然!是!她!校!友!
她干巴巴地笑了声:“好巧哦,你也是南大的啊。”
怪不得在车上问他目的地,他也不说,就装深沉,害得她以为他火气在头上,也不敢贸然和他搭话。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谢知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变成一副高冷的样子,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你准备怎么进去?”
南大的门禁是十一点,现在已经超过半小时了。
虽然有门禁卡的存在,可门禁卡是需要单独办理的,还得交书面材料。
而且大一是强制住宿的,更不可能有门禁卡了。
也不是不可以让宿管阿姨来给他们开门,可现在三更半夜,一男一女,总会令人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潼妤并不想被宿管阿姨用异样的眼神看待。
她望着紧闭的大门,眨眨眼:“我大一,没有门禁卡。”
“好巧。”谢知宴摊手,笑得漫不经心:“我也没有呢。”
“……”
高中每个班总有那么几个不爱学习的差生,翻墙逃课对于他们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也成为了差生的代表行为。
林潼妤一直觉得,没有叛逆期的高中,是不合格的高中。
可她扮演着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自然不会,也不能做翻墙这种,在老师眼里,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事。
没想到,高中没能做的事情,到了大学,竟然实现了。
南大有个小角落,外边有个小土丘,可以爬上土丘,从外边儿翻进来。
这还是宁瑶告诉她的,军训时不让点外卖,她实在是嘴馋,就让外卖送到那里,再跑过去拿。
可能因为学校太大,这地方没人管,便成了许多夜归的学生偷溜进来的地方。
听宁瑶说得十分轻巧,一溜烟儿就上去了,林潼妤还以为简简单单。
直到她自己站在那儿。
从土丘爬上去容易,站在墙上往下看,大概也有一层楼那么高。
站到上面林潼妤就后悔了。
她有那么一点儿,轻微的,恐高。
跟着她到这儿的男人身轻如燕,轻轻松松翻下去,气定神闲,看起来像就拧开个瓶盖的事儿。
落地后,他还冲她挑眉,用眼神示意:你怎么还不跳?
林潼妤咬着唇,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她到外面找个酒店凑合一夜得了。
纠结了几秒,她掉头想走,下方的男人忽然出声:“林潼妤。”
林潼妤下意识回头:“怎么了?”
刚说完,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
她貌似,没和他说过她的名字吧。
还没来得及细问,站在下方的男人将袖子挽到手肘,向她伸出手。他的手掌骨节分明,小臂肌肉线条流畅,皮肤像是被月色侵染,白到不可思议。
桃花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夜间出没,勾人心魄的妖精,舌尖抵着上颚,笑得轻狂傲慢,让人不自觉地臣服。
“来,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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