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像是停住了。
谢知宴唇角弧度微敛,桃花眼眯了起来,盯着林潼妤看了半晌,慢悠悠地哦了一声。
“季淮。”他一字一句道,“人和你要联系方式呢。”
“你不是很喜欢被美女搭讪吗?”
季淮:“……”
林潼妤:“……”
阴阳怪气第一人。
林潼妤从脸红到脖子根,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当鸵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只是要个联系方式,你情我愿的事情,莫名被谢知宴说得像她出.轨了似得。
瞥见好友那近乎杀人的目光,季淮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美女,我联系方式不给人的,抱歉哈。”
“我知道我的样貌很引人注目,可你不觉得——”他视线停在谢知宴身上,暗示意味极强,“我身边这位,更好吗?”
林潼妤:“……我当然知道,可我更想要你的。”
季淮:“……”
这也太扎心了。
季淮求助似地看向了谢知宴。
男人的目光过于炙热,带着点儿审视的意味。
林潼妤被盯得头皮发麻,心脏打鼓似的狂跳,干脆眼一闭:“其实不是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是我舍友想。”
季淮:“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要?”
好问题。
要是让宁瑶来要。
以宁瑶的性格,再加上现在喝醉酒脑子不清醒,估计直接上手扒衣服了。
那场面,林潼妤想都不敢想。
斟酌了一下,她镇定答:“因为她比较害羞。”
宁瑶,对不住了。
反正宁瑶八成也是心血来潮,将来也不会和这男人有交集。为了让自己在谢知宴面前的形象正面一点,林潼妤一本正经地胡扯:“她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
“但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她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求我来帮她要联系方式,即使只能停留在列表,她也心满意足了。”
管他是不是真的,季淮信了就行。
在谢知宴的注目礼下,林潼妤和季淮交换了微信,顺便把季淮推给了宁瑶。
季淮还要给客人调酒,没法跟着他们一起去。林潼妤带着谢知宴到卡座,就看见宁瑶抱着个抱枕,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知宴难得露出惊讶的表情:“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要季淮微信的舍友?”
虽然极为不想承认,林潼妤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她走上前,拍拍宁瑶的脸:“走了。”
宁瑶一下跳起来:“要到微信没?”
林潼妤:“……推给你了。”
“那走吧。”宁瑶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自己站了起来。
林潼妤也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阮玥很适时地开口:“我叔叔来了……要他送你们吗?”
“不用,坐不下。”林潼妤说,“你让你叔叔把陈书和宁瑶带回去就行,照顾好她们,我和谢知宴自己回去。”
“好吧。”
“说起来,谢知宴。”像是刚刚才想起来,林潼妤扭头,“你是不是有个舍友是陈书男朋友?”
“沈则行?”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你舍友。现在时间还早,校门还没关,你让他到校门口接一下。”
陈书已经睡死了,凭林潼妤一个人没法把她带回寝室。要是谢知宴带她回去的话,被人拍到,解释起来会很麻烦。
一行人走到酒吧门口。
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那里,车窗半开。车里的男人瞥见他们,眉头皱得死紧,开门下车,帮着他们扶人。
林潼妤偷偷打量着这个男人。
阮玥所谓的“叔叔”。
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显然是刚开完会或从酒会赶过来。站起来比谢知宴还高一点儿,带着金丝边眼镜,眼皮很薄,短发利落,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矜贵感。
如果不算他从看到他们就没松下来的眉头的话。
是看起来,很斯文的长相。
又透着一股距离感。
待把陈书和宁瑶送进车后座后。
男人关上车门,清冷的目光透过镜片,仿佛能直击人的心灵:“玥玥,忘了叔叔和你说过什么了?”
阮玥都快哭出来了,像个怕被父母训话的小孩子,小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叔叔,我没喝酒。”
“嗯,叔叔知道你没喝。”男人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让阮玥坐进副驾驶,帮她扣好安全带后,视线又转到站在边上的林潼妤他们身上。
“谢知宴。”男人声音冷了几分,“你不知道阻止她们?”
“这跟谢知宴没——”林潼妤皱着眉,下意识想帮他说话,被谢知宴拦住。
“苏叔叔。”两人看起来似乎是熟识。被骂了一句,谢知宴也没气,反倒扯了扯唇角,吊儿郎当道:“人家都成年了,你还像小学生似得管着人家,这不让去那不让去的。”
“也难怪人家怕你怕得要死。”
“她从初中开始就是我看着的,管她是我的义务。”苏临渊冷声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没有下一次了。”
“那如果她谈了恋爱呢?”谢知宴低笑了声,话里多了几分嘲弄,“您还要这么管着人家?”
“这似乎有些,不好吧。”
气氛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阮玥摇下车窗,睁大眼睛问:“叔叔,我们不走吗?”
苏临渊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上了车。
留给了他们一车车尾气。
“……”不太了解他们之间的渊源而只能一直当个木头人,待苏临渊走后,林潼妤终忍不住开口,“他是不是喜欢阮玥啊?”
谢知宴:“你也看出来了?”
“废话。”林潼妤很无语,“这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吧。”
谢知宴对这种一关乎恋爱脑子就有泡的人很不屑:“可他自己看不出来呢。”
“……”
林潼妤:“可能他没眼睛吧。”
**
这之后都相安无事了几天。
谢知宴好像参加了一个金融挑战赛,叫“博慧杯”。全国所有高校一齐竞选,三年一届,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消息都回的很慢。
林潼妤好几次想找时间约他吃饭,他都说没时间。
据宁瑶的情报是南大三年前拿了第二,不甘心了三年。这次有了个谢知宴,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夺个第一回来。
林潼妤觉得很奇怪:“这不是小组竞赛的吗,就谢知宴一个人要是带三个猪队友,他是神仙也拖不动啊。”
宁瑶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校方会给他配三个猪队友吗?”
“……这可不一定。”
林潼妤想了想,就留了一句:【等你有空你喊我就行,我最近挺闲的。】
林潼妤:【忽然想起来,大衣和帽子还没还你,下次一起还了。】
发出去了又觉得怪怪的。
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在炫耀。
看,你忙得饭都没时间吃,而我闲到什么时间都可以。
……
罢了。
吃饭的事情就这样暂时被搁置。
隔周周五,林潼妤又被苏隆单独叫到办公室。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好好交作业上课不迟到,三好学生人设端端正正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上次帮宁瑶画了二百五十只乌龟。
被苏隆发现了??
那也不对啊。
那为什么只找她一个。
林潼妤忐忑不安地进了苏隆的办公室。
桌上是一份报名表。
视线扫到顶栏的标题,林潼妤睫毛颤了颤,似乎已经知道苏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苏隆循循善诱:“林潼妤,你应该知道谢知宴最近在忙的比赛吧?”
“知道。”林潼妤说,语气很平静,“我不会参加服装设计比赛的。”
“我知道你有阴影。这里是南大,有我在场,不会再让那样的黑幕出现。”
林潼妤缓缓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说的话依旧没有变:“我不会参加服装设计比赛的。”
“苏教授,我很敬重您。”林潼妤鞠了个躬,“您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我都有感觉到。”
可那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正如苏隆常说的,她的作品只有形,没有魂。
单拉出来,从构图和绘画技巧来看,都是一副很完美的设计稿。
要深挖起来,除了绘画技巧以外,却只是一副没有感情的空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连作为一名设计师,最基本的素养都失去了。
她不是真心地热爱服装设计。
少年时的一腔热血和热忱,可以没日没夜地画,只为了一个偶然梦到的构思。
现在她做不到了。
林潼妤还记得,高考考完填志愿,她的妈妈久违地给她打了个电话。
自和林远山离婚后,徐若淑就回了生养她的地方,京城,完成她未完成的事业。
而林潼妤,留在了南城。
她没有和林远山住在一起,徐若淑给她买了套房子,她高中三年,都是独自居住的。
“潼潼。”像是从百忙中喘口气,女人的声音很疲惫,又仍然温柔,“你的梦想,还是当一名服装设计师吗?”
林潼妤沉默了很久。
“不是的,妈妈。”她轻声说,“我没有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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