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第一遍是听错的话,第二遍,则是一种变相的提醒。
提醒这里在她以外,又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不是她的幻觉。
林潼妤瞳孔骤然一缩,又微微睁大,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迈一步,转过身。
正撞上男人的视线。
男人低着头,垂着眼看她,眼眸漆黑,藏着很深沉的情绪。对上她的视线后,又缓缓往旁边挪,停留在那个喷泉上面。
像是隔着这个喷泉,看到了什么,很遥远的东西。
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潼妤咬着唇,没有出声,等着谢知宴自己解释。
过了片刻,他目光又转回林潼妤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儿,多了那么点儿,戏谑的意味。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他抬着下巴,似笑非笑道。
“……”
林潼妤脸颊慢慢爬上一层绯红。
就是仗着节假日,这儿没人认识她她才穿校服的……毕竟下次再回到这,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她就是想,缅怀一下高中生活。
刚才因为谢知宴的突然出现,太惊讶了导致没反应过来。
现在又被他直白地指出来,林潼妤后知后觉,非常的羞耻。
这种感觉就像你和你妈跳广场舞,周围一群大妈,又没人认识你,就觉得无所谓。
但要是你朋友刚好走过。
他不仅刚好走过,他还跑过来,惊讶道:“你居然还跳广场舞啊!”
现在就是尴尬,非常的尴尬。
可是!
穿校服怎么了!谁规定回母校探望不能穿校服了!
林潼妤梗着脖子,觉得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硬气道:“我才大一,才离开高中四个月,我的心态还是个高中生,不行吗?”
说完,为了让谢知宴也吃个瘪,她还特意补了句:“不像谢学长,已经离开高中三年了。”
谢知宴:“……”
他眉心一跳,勾起唇角。
怕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羞耻的话,林潼妤赶紧打断他:“所以谢学长怎么会来这里?这里是我的母校。”
谢知宴神色一动,正准备接话。又忽然想到什么,沉吟了一秒,才慢悠悠地接:“我让沈则行问了陈书。”
“毕竟,我也就今天有时间。”谢知宴理直气壮,“为了防止你想欠账,我才特意来看看。”
“……”
所以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一直想欠账的人吗。
和谢知宴并肩往校门口走时,林潼妤忽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
“都会实现的。”
他好像,也知道许愿池的故事。
她没忍住好奇道:“你以前也来过江路中学吗?”
谢知宴没否认:“这里也是我的母校。”
林潼妤震惊了。
她和谢知宴曾经还是校友?
那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知宴大她两届,她高一的时候他已经高三了。
江路中学作为一所优秀的市重点,对高三抓得很紧,每天就是做题和讲题,校内活动也不会参加。
再加上,她那时候一心沉醉于画画,对其他事情根本没什么兴趣。
林潼妤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出校门后,两人走到大街上。他们颜值本就出挑,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林潼妤对外人的视线很敏感,很明显的感觉到,有些人瞥到她身上的校服,看谢知宴的眼神就不对劲儿了。
“乐府”所在的洛水路是闹市区,人只会更多,这种被人当猴看的感觉奇奇怪怪的。走了会儿,林潼妤提议道,先让她换个常服再出去吃饭。
“我家离这挺近的,而且我换衣服很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她认真地给他讲述情况。
谢知宴注意力集中在了前面两个字,眉梢微扬,神色暧昧:“去你家?”
“……你能不能别关注错重点?”
林潼妤没忍住踩了他一脚。
谢知宴收起表情,吊儿郎当道:“行。”
“带学长参观一下你家。”
**
林潼妤没有说谎,徐若淑给她买的房子的确离学校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是一间二十楼的公寓,位于闹市区和学校之间,出行很方便,也不会被闹市区的声音所影响。
小区环境也很好,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正值秋天,呈现着炫目的金色。还有一片人工湖,有石块铺成的路,通往湖心亭。
谢知宴啧了一声,头一次对林潼妤的经济状况产生了怀疑。
苏隆只告诉他,林潼妤爸妈很忙,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的。
他就想当然地将她代入了凄凄惨惨戚戚,吃不饱穿不暖的人设。
谢知宴倏地想起来,青花瓷摔碎的那天,林潼妤毫不犹豫给他转了一万。
还问他够不够。
看起来,不是很穷的样子。
那就更奇怪了。
如果是一个穷学生,在设计稿被剽窃抄袭,因自己能力不足而只能哑巴吃黄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她明明有人力和财力。
又怎么会,还是这个结果。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看林潼妤的目光,多了点儿深意。
察觉到男人没跟上来,林潼妤扭头,奇怪道:“怎么了?”
“没有。”谢知宴很快跟上去,试探着道:“我记得这里房价很贵啊?”
林潼妤:“我妈给我买的,我也不太清楚价格。”
谢知宴也不多问:“行。”
林潼妤领他上了楼。
开了门,她给谢知宴找了双拖鞋:“这是之前给我爸买的,不过他没来过,现在还是新的。”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说完这句话,林潼妤就进房间换衣服去了。
头一回到小姑娘家里来,谢知宴没有半分拘谨,反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家里的布置。
两室一厅,很漂亮的北欧家具风格,客厅顶上白色的水晶吊灯亮得晃眼。
她好像挺热衷于养绿植,门口的鞋柜上养了几盆多肉,阳台上养着几盆大型的盆栽。
阳台边上是一个小吧台,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下面是两条长脚凳。
一点也不凌乱,从家具到吊灯是清一色的白。
也因此,笔记本电脑旁边,紫色的笔记本异常显眼。
鬼使神差地,谢知宴走了过去。
是一本皮质笔记本,封面缀着一个指南针图案,一支羽毛书签夹在其中的某一页。
知道侵犯他人隐私不好,谢知宴没有贸然翻开笔记本,只是拿起来看了看封皮。
封皮背面刻着三个小字:林潼妤。
这还是一本定制笔记本。
谢知宴刚想把它放回原位,被地上的什么东西拌了下,手一抖没拿稳,笔记本直挺挺地落到了地上。
笔记本翻开倒扣在地,里面的羽毛书签也掉了出来。
谢知宴瞥了眼那个拌到他的东西。
是一沓厚厚的纸,有他半个小腿那么高,纸的最上方,是一张已经完整成型的服装设计稿。
一张,他见过很多次,再熟悉不过的设计稿。
他瞳孔骤然放大。
身体不受控地蹲下来,去翻看那些纸张。
全部都是最上方那份设计稿的废稿。
从雏形,到一步步细化,再到最后的终版。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捡起那本掉落在地的笔记本,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也不在乎什么隐私,发了魔似得,翻着那本笔记本。
一片空白。
只有羽毛书签夹着的那页有两行字。
“我画不出来了。”
“我不想再画画了。”
空气仿佛在这瞬间静止。
僵了几秒,他很快反应过来,安静地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
谢知宴走到阳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绣球花,他垂着眼,手不动声色地攥紧成拳。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妈,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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