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低头看着被推到桌子中央的奶茶。
不像林时蕴将原主当做工具人来利用,也不像宁琛对原主是因爱生憎,姜向晨对原主就是纯粹的厌恶和看不顺眼。
所以他穿书至今,姜大佬对他的语气再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连落水后的关心都满是别扭。
这倒是第一次没有带着嘲讽劲的开场白。
滚烫奶茶将冰冷的手捂得温暖,楚奕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热流顺着喉道淌入冰冷身躯,驱赶走四肢五骸里的寒意。
他对姜向晨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我转给你钱吧。”
这笑容像是黑白水墨画里用笔挥抹的几笔鲜艳色彩,世界赫然生动明媚了起来。
“不用了,不缺这点钱。”
姜向晨被这笑容晃了眼,他低头,哗地一下摊开书,旋开笔帽,手僵硬地转着笔。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勾勾地盯了一页书许久,但那些东扭西歪的英文字母却一个都看不进去。
心太乱了。
“老大,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吧。”一直没出声的林时蕴突然‘热心’提议道,“这样也能顺便给姜向晨讲题。”
现在三人的座位从左到右分别是姜向晨,楚奕,林时蕴。
楚奕觉得很有道理。
姜向晨好不容易有了学习的冲劲,给他安排一个成绩优秀的领路人,会更有利于他在学习道路上的探索。
而他现在还是个千年倒一的学渣,当不了引导者。
楚奕本以为姜向晨会同意,却没想到他却不留余地的一口回绝。
“不需要。”他斜睨着林时蕴,冷笑一声:“但我可以和楚奕换位置,坐在中间。”
楚奕正要说‘好’时,林时蕴又慢条斯理开口了:“空调口在你那边,老大怕冷。”
“你座位的椅子有问题,坐起来吵得慌。”
“假如你和老大换座位了,那谁来给老大讲题呢?”林时蕴分明笑得毫无杀伤力,却字字诛心,“你吗?”
姜向晨一时语塞。
“我是学习委员,有义务帮同学答疑,坐在中间可能更合适。”
姜向晨的脸色马上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他眉宇凌厉,皱起来时给人的压迫感极强,像是能随时挽袖和林时蕴实打实地干一架般。
楚奕太阳穴突突地跳,终止话题:“…行了,就这样。”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严重超标,差点火星就能一触即燃,炸了整个图书馆。
但这两人之间这若有若无的敌视感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原文里两人关系都和谐到一起开公司垄断行业,联合洗黑钱的手段玩得炉火纯青,几乎是踩在同条船上的犯罪合伙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
*
时间流逝飞快,楚奕刚沉浸入学习状态时,玻璃墙外还是日光高照光线刺眼,等再从全心全意的学习状态里脱离出来,太阳已经落下山头,馆内灯火通明。
为了充实学渣人设,每隔个半小时左右,他就会偏过身子去问林时蕴几道题。
作业平铺在桌子中间,林时蕴拿笔勾划着题目的关键信息,寥寥几笔将重点和思路都带出来,将题目分拆到细节的知识点。
可是题目讲着讲着,两人的距离就愈来愈近。
楚奕浑然不觉。
他甚至觉得这很正常。
给小侄子讲题时,为了确保对方精神都集中在他讲题的思路上,也会刻意拉近距离。
但姜向晨盯着那过分亲密的距离,却感觉格外地刺眼。
在两人的肩膀都快要贴到一处时,他忍无可忍地开了口:“林学神,这道题我也不会做,我想听听解题过程。”
林时蕴瞥了他一眼,笑意里蕴含着警告:“我等下再单独给你讲。”
姜向晨却已经站到了两人中间,强行让楚奕和林时蕴之间的距离扩大,还演戏演到底,啧啧赞叹:“不愧是林学神,解题思路讲的比老唐还清楚。”
“是吗?那你重复一遍我刚说的话。”
“……”
“正好整理完了一套数列大题,看懂的话先去做吧。”林时蕴加重话音,“这么努力学习,今晚一定能做完的吧?”
和对楚奕的态度截然相反。
楚奕又嗅出了点针锋相对的意思:“是不是要求太高了点?”
“不会,他这么聪明。”林时蕴笑眯眯地给姜向晨戴上一顶高帽,“只要他肯写,怎么会有做不完的试卷呢?”
林时蕴话语杀人不见血,姜向晨果然被刺激到了,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放心,我当然会写完给你看。”
“……”楚奕低头默默写题。
虽然事情结果是他希望的方向,但总莫名感觉过程有点变味。
好像既没有原文里那么虐人,也不是他想象中那种积极向上的平和学习氛围。
刷完最后一套试卷,楚奕看了眼时间,站起来伸着懒腰,对林时蕴说道:“我去还下书,回来后可能就要出发去音乐节了。”
等到楚奕离开,姜向晨才抛出憋在心底的疑惑:“要看什么表演?学校有通知吗?”
他没有看林时蕴,而是保持着低头的状态,旋转着笔,语气毫不在乎。
林时蕴摊开书,里头夹着两张平整的票,慢悠悠说道:“不是,是海边音乐节,需要提前买票。”
姜向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们提前约好的?”
林时蕴慢条斯理合上书,冲他一笑:“对。”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刺啦刺啦地蹿着电。
但林时蕴却态度从容,游刃有余地帮楚奕收拾书本,甚至还雪上加霜地问了句:“你也想去吗?”
这句话简直就是将姜向晨的自尊心提起来当成靶子来打。
一击致命。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暴露了他其实非常想跟着去的想法。
暴露出来他就输了。
姜向晨立刻将刚想脱口而出的‘能不能补票’咽了回去,装得不屑,矢口否认:“怎么可能,音乐节太无聊了。”
林时蕴目的达成,微微一笑,应了句:“也是。”
楚奕回来后,看见姜向晨像座雕塑般,后背僵硬,一脸凝重,死死地盯着数学题目,手用力地快将签字笔坳成两半。
看来是开始意识到有种不可逾越的生命之痛叫做数学了。
临走前,他想跟姜向晨打个招呼离开时,却发现他一个人站在偏僻角落里。
举着电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眉头紧皱,表情还相当烦躁。
再走近些,还能听到‘今晚就要’‘加价十倍也要买’‘我等下打的赶过去’的短句。
看到他过来时,姜向晨还有点慌乱地连忙压低声音。
楚奕无意偷听,远远地跟他挥了挥手,就和林时蕴离开了图书馆。
姜向晨看着楚奕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用笃定的语气接着对电话那头说道——
“音乐节的票,我一定要拿到。”
*
沙滩音乐节在海边举办,财大气粗地邀请了一众网□□手,晚上还有盛大的烟火灯光表演。
但进场时不允许私家车开入,只能选择步行或者是骑自行车。
沙滩旁划分开了专门的自行车道,能够方便快捷地骑到舞台中央座位下方,因此海滨公园准备的自行车很快就租借了出去。
只剩下最后两辆自行车。
林时蕴在屋子里办理着租借自行车的手续,楚奕站在外头,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海中朝他的方向挤来。
那人身材高大,微炸的头发上绑了条黑色发带,换了另外一件潮款白衬衫。
正是一路让司机压着最高限速飚到海边的姜向晨。
姜向晨在茫茫人海里寻找着楚奕,他个子高,视力好,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自行车租赁处的楚奕。
从人海缝隙间穿过去,汗水浸湿了白衬衫,他站在楚奕面前,还没把气喘匀:“楚奕,你怎么也在这?”
没分开多久就又遇见了,楚奕有点惊讶:“今天我来参加音乐节。”
“哦,我也是。”姜向晨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番,“每天来这里夜跑,今天发现人突然多了起来,才知道有音乐节,就临时买了张票。”
没等姜向晨自然地说出‘等下一起去看吧’时,林时蕴站在楚奕身后,也适时开口打断:“老大,车租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都无视对方,同时看向楚奕。
林时蕴:“老大,再不出发可能要迟到了。”
姜向晨:“我也租车跟你一起骑车过去吧。”
两人又打量了对方一眼。
林时蕴眯眼,笑得令人后背发凉,姜向晨眼里则明晃晃地写着‘快给爷爬’。
“抱歉,这是最后两辆自行车了。”
“我自行车在山地越野项目拿过奖,我可以载楚奕过去。”
“这是自行车,又不是飞机,搭个人需要什么技术?”
“那总比你要好得多。”
眼看着无形硝烟又开始弥漫,楚奕面无表情地打断两人:“别废话了,你俩坐同一辆吧。”
让他们自己battle个够,别打扰他耳朵的清净。
这个场面让他回忆起了之前同时带小侄子和小侄女去游乐园的痛苦时光。
两个小孩子巴不得能时刻黏在他身上,还总有种奇怪的攀比心,比如两人位的过山车,假如他选择了和小侄女坐一起,小侄子就能放开嗓门嚎哭一路。
林时蕴和姜向晨同时一愣,陷入长久的沉默。
姜向晨干脆鱼死网破,转头看向林时蕴,语气瞬间冰冷下来:“愣着干什么,上车吧。”
“还是我来骑吧。”
“我怕被你摔死。”
谁都不愿意成为被载的那个人。
楚奕感觉战况又要升级,深呼吸一口气:“行,你们飙车竞赛吧,我走路。”
看楚奕生气了,林时蕴立刻改口:“那猜拳决定输赢吧。”
姜向晨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全程嫌弃脸地比划着最简单的剪刀石头布,还不幸输掉了猜拳。
林时蕴唇角上扬:“你输了,由我来载老大。”
姜向晨低头怒瞪着拳头,像是要找堵墙狠狠地锤它一通般。
林时蕴将后座用湿纸巾反复擦了十来遍,“好了老大,坐上来吧。”
楚奕茫然中带点懵地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
不是。
他们赌的难道不是谁不能骑车吗?
原来是他坐在谁后面吗??
林时蕴熟练地踩着踏板冲了出去,惯性扯得楚奕往后仰,海风呼地一下迎面吹来,他身子往前倾,连忙拽紧林时蕴的书包带子。
姜向晨在后头不甘示弱地跟着冲了过来,就差把脚踏板蹬成了风火轮。
自行车道多年没有修缮,中间路段坑坑洼洼,颠簸得整辆车都在晃。
楚奕拽书包带子完全使不上劲,找不到着力点,整个人像在海啸中被颠簸上去的小破船,迫不得已拽住了林时蕴的衣服。
白衬衫本来就被刮得往上飘,中间再被他这么一攥,劲瘦腰段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肌肉线条漂亮流畅。
楚奕耳朵有点发红,立刻放开衣服,重新拽回了书包带子,他顶着风声,在林时蕴耳边喊道:“慢点行吗?”
道路两旁人声鼎沸,风声直往耳朵里灌,劲爆的音乐声从远方传出,楚奕却清晰地听见林时蕴在低低地笑着。
林时蕴说:“遵命,老大。”
然后脚加速一蹬,把车踩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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