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练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瘦削的背影越来越远，尚未想好下一步怎样，脑中便响起系统的警报声。
【沈琢黑化预警！还有一分钟！】
小练：“！”
卧槽怎么就黑化了！刚刚不是才出气了吗？沈琢不是吊打了那群人吗？不是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吗？所以为什么还黑化！！！
揍成那样都无法发泄他内心的怒火吗？
小练一下子就慌了。
狗比系统玩儿她吗？她觉得这不合逻辑啊！
系统：【被抛弃的少年内心孤寂，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镇妖塔，他明白了，人善被人欺，一昧的隐忍委屈的不过是自己，他今后定不再让任何将他践踏于脚下，他要让所有欺辱他的、冷眼旁观的，全都付出代价。】
全都，付出，代价。
小练：“……”
系统：【还有三十秒。】
小练一个激灵，来不及思考，直接化为一道白色的轻烟，飞快地追上少年决绝的背影。
“等一下！”
剑灵本是剑气汇聚而成的灵，来无影去无踪，本就不受任何约束，小练不过瞬息，便追上了独自离开的少年。
少年走上望沧峰的云桥，脚底便是翻滚的云海，仿佛一脚踏空，便会跌入云下无尽的深渊，衣袂迎风翻飞，他眸中戾气翻涌，忽然身子不稳，单膝跪倒在地，额上渗出冷淡。
小练就是在这时追上他的。
也在那一瞬间，正好看见他眼底的猩红。
这是……魔气？
沈琢要入魔了？
小练心底骤然一凉，鲜血一下子冲上脑门。
面前的少年低头喘着气，鬓边的碎发微微遮住神色，只是撑在地上的手上浮现的青筋，暴露了他的痛楚。
“主人，你没事吧？”小练伸手扶住他的双肩，手一碰到他，她就微微瑟缩了一下，呲了呲牙。
好冰好冷。
这人的体温是怎么回事？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看这魔气缭绕的，他去镇妖塔，到底是去降妖除魔的，还是和那些魔一起关在里头乱杀的？
这也太难了。
系统：【点雪剑乃是上古神剑，自带驱邪避瘴之用，你身上自带的剑气可以压住他体内乱蹿的魔气，沈琢的师尊当初会将点雪剑赠予他，便是因为点雪剑最能克制魔气。】
于他来说，便如良药。
小练目光微闪，盯着浑身戾气的少年，他的容颜隐在阴影里，脸色冷白如玉。
【十、九、八……】
她微微吸气，忽然伸手，捧住了少年冰冷的脸颊。
细白的手指，带着温暖的触感，触碰上沈琢的瞬间，他的身子便僵了僵，小练尚未来得及安抚他，便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狠狠推出去。
“嘶……”
她跌坐在地上，吃痛地捂住屁股，磨着后牙槽盯着面前还没清醒的人。
与此同时，她还看到沈琢的身后，有些弟子已经陆续走了出来，有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不能让他们发现沈琢的异常！
若是发现他入魔，恐怕惩罚绝不止镇妖塔这么简单，或许只会让他陷入更深的心魔之中。
【三、二……】
小练咬牙，再次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
这一回，她避开了他抗拒的手，柔软的手臂直接绕过他的手臂，紧紧缠住了他的腰。
她能感觉到少年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像是急火攻心，却又倏忽之间，不再挣扎，整个人泄了力一般，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撑在地上，反而将她整个人圈进地面和他之间。
腰间一紧，她被他用力抱住了。
“……”小练哭丧着脸，这样的姿势，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叫什么事啊，单身八十余年，第一次和人抱，就这么刺激……
你倒是快清醒过来啊！
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刺骨的冷意，像是冰冷的钢铁，狠狠地勒着她的肌肤，腰肢动弹不得，只是僵在少年怀里，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抱枕，被他用力抱着，疯狂汲取她身上的灵气。
沈琢眸底的血色逐渐褪去，呼吸平复了不少。
“沈师兄？”
身后人的一声疑惑地轻唤，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两个人都是一个激灵，小练是吓的。
沈琢却……缓慢地恢复了过来。
第一反应，便是掌心那堪堪一握的腰肢，仿佛一折就断，细到不可思议。
少年微微一惊，蓦地放开了她，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
他的眉眼恢复安然，站在原地，对上了小练关切的眼神。
乌黑的眸子透着股困惑，微微拧着眉心，像是没料到方才那一遭。
“沈师兄？你方才跪在地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方才叫他的那个弟子看他站了起来，摸了摸头，以为是自己误会了，连忙笑道：“既然没事，那师弟便先走了，师兄保重。”
沈琢没有说话，等那弟子离开，仍旧抿唇站在原地。
方才……
方才他被心魔所扰，不顾体内紊乱的真元，莽撞出手伤人之后，一时走火入魔，陷入极端。
想着那些人可恶的嘴脸，方才那一瞬间，被压制依旧的心魔破土而出，周围皆是深陷的迷乱黑暗。
只有一种奇异的触感，温温暖暖，与四面八方的冰冷格格不入，从眼前飞快拂过，刺破了茫茫黑暗。
她抱紧了他。
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主人？你好些了吗？”
两人对视着，小练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试探了一句：“主人？你方才差点入魔了。”
“嗯。”少年微垂双目，忽然转过头，冷声道：“我没让跟过来。”
小练：？？？你妈的，过河拆桥？
小练无辜地看着他：“可是我不来，你怎么办啊？”
“我不需要。”
——“还好她来了。”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小练：？？？什么情况？口是心非？
她瞪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少年冷白的脸庞，黑白分明的杏眸中，清澈的眸光不掺任何杂质，沈琢偏过头，神色晦暗不明，也没有管她，直接沿着云桥继续往前走。
——“她颇有些可爱。”
小练：“？”
她刚才没听错吧？刚才那句话是他的内心独白吧？
哎嘿。
小练忽然乐了。
口是心非就算了，没想到表面上这么不近人情，内心居然这么甜，她当然知道她可爱呀，前主人也这样夸过她。
不过第一次被这么直接地夸，厚脸皮如她，小练都有些红了耳根。
真让人不好意思。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身子又化为一轻烟，穿过沈琢的身体，一下子蹿到了跟前。
“主人！你先歇一歇吧，我担心你又入魔了。”小练抬着小脸，扬着明媚的笑容，眸子热切地望着他。
少年微微一顿，摇头道：“不必了。”
——“她在关心我。”
小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又一下子蹿到他身边，“歇一歇嘛。”
“主人，你需要调息，就这样进镇妖塔会很危险的！”
“我……我给你擦擦汗，你看起来有点累，真的不歇一歇吗？”
“你是不是生气啦？不管他们怎么欺负你，我都是向着你的，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小练来了精神，她本就是灵体，一下子飞到他面前，一下子蹿到他身后，一下子又凑到他耳边，喋喋不休，十分聒噪，还用那双圆溜溜的杏眸盯着他。
简直……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兴奋。
刚化形的剑灵，难不成都这样活泼？这样和他想得不太一样，这种性子的剑灵，可能不太省心，也不太好养，但却有一种奇怪的热闹。
但想想，倒也极为可爱的。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把点雪剑，谁都可能背叛他，除了他的剑。
如今点雪剑有了剑灵，原来是这种……奇妙的感觉。
小练一边努力骚扰沈琢，一边听着他的内心独白，一会儿是“她好可爱”，一会儿是“原来这就是我的剑灵”，一会儿是“她好活泼”，内心戏像弹幕一样，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小练乐不可支。
天哪。
她这辈子，就没被人这样夸过。
什么人人畏惧孤立的小可怜，表面上生人勿进，其实也很好相处好不好！
小练完全忽略了沈琢表面的反应，不管少年如何冷眼，如何不愿理她，如何让她回去，她都非常快乐地缠着他，那团白烟绕着少年转来转去，活像是大白天的被女鬼缠上，还阴魂不散。
沈琢：“……”
他根本无所适从，快步走了好几步，身后还是有紧随而至的脚步声，亦步亦趋，阴魂不散。
走出望沧峰，穿过众弟子的习武场，路过藏书阁和禁地。
一路走，她就一路跟。
甩都甩不掉。
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麻烦你别玩了好不好？男主都要被你玩坏了，小心人家开始烦你，看你玩脱了，到时候怎么收场。】
小练：哎呀，还不是因为这个新主人实在是太有趣了，原来这就是傲娇吗？
系统：【……】
系统：【你方才不是还疯狂骂我，嫌弃他穷的吗？】
小练：穷只是物质上的！可物质是可以改变的，一个人是好是坏，还是要看这个人本身！
系统：【啧，说白了，你们女人就喜欢花言巧语。】
对头！
小练可太喜欢花言巧语了，谁不爱被夸啊，什么忠言逆耳，她觉得她过得开心最重要。
系统看她如此快乐，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别高兴得太早，到时候别找我哭。】
小练：“？”
这个狗系统在恐吓她？
小练懒得搭理它，继续在沈琢身边上蹿下跳，她忽然发现，沈琢的内心戏，逐渐从夸她，变成了对日后的思考。
——“性格活泼，日后养起来也许要多多陪伴，不知剑灵需不需要进食，莫不是要饮血？”
——“好像还没给她取名字，或者，直接叫点雪？”
人生了孩子，会先给孩子取名，就算是养了一只宠物，也好歹要有个名字……
沈琢沉默了一瞬，忽然停下，抬了抬下巴，佯装漫不经心地说：“你……想叫什么名字？”
小练丝毫没有犹豫，“我叫小练。”
“小练。”虽然有些疑惑，但听起来还不错，少年忽然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唇角弯了弯，“那小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剑灵了。”
他眼底翻腾着难明的情绪，黑眸晦暗莫辩，像是在告诉她，更像是在斩钉截铁地宣示着什么。
他的剑不会背叛他，永远都是他的。
这辈子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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