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姜舒云家里回来的时候, 白莎莎正好在楼下收到了一份快递过来的请柬。
她打开看了看,a大美术系的画展,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好像上次还听祁嘉提起过,可是自己真的会对这个有兴趣吗要说白莎莎和美术之间有什么联系,那就是她有一个学美术的弟弟,当然,她那个弟弟是上不了a大这样的学校的。
顾景也在旁边看了过来“a大的画展时间又到了吗”
白莎莎惊讶他居然也知道,面上也没有表露出来,只顺着他的话回答“是啊。”
“要去吗”顾景笑着问她, “你每年都会去, 毕竟是母校,所以我还在a大捐了不少钱。”
每年都去这么喜欢的吗白莎莎迟疑了一下后点点头“那今年我也想去看看。”
“嗯。”顾景点头,“去看看也好, 有喜欢的就买下来。”
虽然顾景说她每年都来,但是等站在画展大厅里,她也并没有生出几分激动, 怎么看都不是很喜欢的样子。
展厅里有学生的作品, 学院老师的作品, 或者是已经毕业的校友作品。
白莎莎漫无目的地走在里边,最后在一副向日葵的画面前停了下来。
生机蓬勃的画面似乎总能让人心情好起来,白莎莎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喜欢吗”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问话让白莎莎猛然回神, 她看向了声音主人,来人是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男生,跟画展里大家的正装相比, 他穿得有些随意, 好看的脸上此刻带着灿烂的笑意, 就像这副向日葵一样。
白莎莎也带上了微微的笑意“是挺好看的。”
来人站到了她的旁边同她一起看这副画“终于看你对着我的画笑了,第一次见你你可是看着它哭了。”
白莎莎愣了一下,她还以为是个随意搭话的,结果这听起来,竟然是个熟人
她看着眼前这幅朝气蓬勃的画,一团团花簇拼命朝向太阳的样子,为什么会哭呢
“可能是当时心情不好吧。”
男生笑了笑“那看起来现在心情不错了能一起吃个饭吗”
白莎莎并不想跟一个自己现在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抱歉啊,我等会儿还有事情,可能不能一起吃饭了。”
“这样啊。”男生只这么说了一句,就没再说话了,却一直就在她的旁边。
白莎莎有些不自在,粗略地又逛了一会儿,就向外走去了,谁知那人竟然也跟了出来。
“莎莎。”到了外边不用压低声音,少年音的清脆感便流露出来了。
这下白莎莎也确定了,真的是熟人。
她停下了脚步“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找我”男生走过来,语气带着熟稔。
白莎莎愣了一下,隐隐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赶紧澄清“抱歉,请问你是哪位我前些日子出了车祸,以前的事都不太清楚了。”
男生眨眨眼睛走过来,孤疑地打量了她半晌才开口“你真不记得了我是你包养的小情人啊”
他的语气理所当然,配上那张阳光开朗的脸,就像是在说什么光荣的事情,白莎莎却被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除了时毅还有一个出轨对象白莎莎稳住心神拿出了手机。
“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却乖乖地回答了。
“江霖,大江东去的江,甘霖的霖。”
白莎莎在通讯录里搜寻这个名字,没想到真的有,备注也是很规矩的“江霖”二字。
于是她很确定地摇了摇头“你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真的是自己包养的小情人,应该会是跟房地产中介什么的一样的备注吧
几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一间咖啡馆里,因为江霖说要给她看证据,白莎莎便跟着他过来了。
“看,转账记录都在呢我大学最后的学费都是你交的,我妈住院你还也交过几次钱。”
白莎莎傻了眼,明明白白的转账记录确实是真的。
“哦对了,”江霖手一划,下一张是一张房产证,上面是白莎莎的名字,“这是你买的房子,我现在住着。”
金金屋藏娇这实在是比时毅还惊悚,白莎莎按了按脑袋“抱抱歉啊,我想先去一趟卫生间。”
“在那边。”江霖还笑着给她指了指路。
白莎莎一进卫生间就马上给姜舒云打了电话。
“舒云”
“嗯,怎么了”
“你知道江霖吗”
“江霖”姜舒云疑惑,“知道啊你碰到了他就是你资助的一个学生。”
“光光是资助关系吗”
姜舒云被问得一愣“还有其他关系”
“正常的资助会买房给他住吗”白莎莎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人生处处是惊喜,这难道也是惊喜吗”
那边的姜舒云惊讶程度显然不比她小,,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也挺惊的,这应该不可能吧给你十个胆子也干不出来金屋藏娇这种事。”
“那时毅是怎么回事”
姜舒云被问住了“总之肯定是有误会,是不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刚好给他住了不是,你什么时候买房子了”
显然,她也解释不通。
白莎莎挂了电话出来的时候,江霖竟然就等在门口,把她吓得不轻。
“你怎么在这”
“怕你跑了。”
她确实准备跑来着。
看他靠近,白莎莎赶紧后退“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失忆了吧不管你说的真的假的,总之”
“你信了”江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样子,“你怎么这么好骗啊过来先把咖啡喝完。”
白莎莎云里雾里地跟着他重新落座。
这次江霖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资助是真的,我那时候正落魄,我妈生病,我也打算退学了,就遇见你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意深了些,“你那时候也正落魄吧虽然我们对落魄的理解可能不太一样。”
江霖那天是回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的,却得知有人要买他的画,他母亲那时候还躺在医院里正需要钱,所以他听到后就先来了画展。
他当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穿着职业装的小巧女人。
“你好”
听到声音女人回过头,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泪水,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又慌忙转过头去擦。
江霖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画,所有人对他的画评价一直都是,生机,活力,向上的力量,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学艺术的人对情绪都是敏感的,江霖看到白莎莎的那一刻,便感觉到她的颓丧与挣扎,跟这副画看起来真的很相反。
那是江霖的第一印象,后来的他看到那么努力活着的白莎莎,才知道不是相反,而是同样地向着太阳的方向拼命,才能明白当时的她流泪的原因。
“要擦擦吗”江霖递过去了一张纸。
“谢谢。”白莎莎接了过去,她的声音温柔,语调有些低,看得出来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
江霖耐心地站在一边等她平复情绪。
白莎莎擦干了眼泪,脸上的妆也有些花了,她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擦,好像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姐,”江霖怕她难堪才一直没有出声,这会儿也看下去了,“要去一趟卫生间吗”
白莎莎只迟疑了两秒便点点头。
江霖带她去了卫生间,自己在门口等着。
说实话自己的作品有这种效果,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肯定,虽然看起来这女人本来就有什么伤心事。
他想到白莎莎哭得眼角泛红的眼睛心软了一下,画就送她好了。
白莎莎出来的时候已经卸去了妆容,她不仅骨架小,脸也特别显小,没了妆,倒是看着年龄仿佛比江霖还小。
“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还有,刚刚谢谢你了。”
江霖摇摇头“没事,毕竟是我的画惹哭了你,当然得主人来偿还。”
他尽量用着调笑的语气想让氛围轻松些。
“原来你就是画的主人吗”白莎莎有些吃惊,“这么年轻,就画得那么好。对了,我想买下来可以吗”
江霖笑了“我本来也是来办退学的,这些画也带不走,这一副,就送给你了吧希望你现在的不开心都可以过去。”
大约是因为他现在也正是艰难的时期,对于白莎莎,心里忍不住有些同病相怜。
哪知白莎莎却突然问“为什么要退学”
“就家里的一些原因。”江霖没打算细说。
“是钱的原因吗”这大概是白莎莎唯一能想到的,“那这画的钱你一定要收,反正,我现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了。”
江霖爽朗的笑意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后来白莎莎真的用远超过画本身价值的不菲价格买下了画,虽然看起来落魄,听她说找工作一直碰壁,但是,她好像真的不缺钱。
“你就差一年就毕业了,现在退学多可惜,我有个弟弟也是学画画的,他想上a大还考不上,你可一定要上完。”
那就是他们最初的相遇,后来白莎莎也陆续买过他的画,都是用的不低的价钱,江霖不愿意,她便说“那就当我借给你的好了。你不知道,那天过后没多久我就找到了工作,肯定是你的画带给我的幸运。”
母亲还躺在医院里的江霖也只能接受了这份资助。
白莎莎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完后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房子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江霖想了想,“说起来又是一个狗血的故事了。”他看着白莎莎卸下防备后一心听故事的表情忍不住好笑,“我现在的母亲并不是我亲生妈妈,之后我亲生父母找到了我,出了医疗费。房子是我后来当做回礼用你的名字买的,你没要,我就住着了,怎么反悔了吗”
白莎莎赶紧摇头“不反悔不反悔。不过看来你现在过得挺好的,那就好。”
看起来他的亲生父母应该对他也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当时你说我们都会好起来的,”江霖看向她,“那你呢现在怎么样”
“好像失忆后都挺好的,失忆前”目测很糟糕就是了,白莎莎低下头,她现在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不知道该怀疑什么,心里有疑惑,却又直觉性地不敢触碰,只能糊糊涂涂地这样维持在这种微妙的平衡里。
她喝了一口咖啡,因为太苦而微微皱了皱眉,江霖往她杯子里加了块糖。
“失忆也许有时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江霖的笑带着治愈的力量,“但是我所认识的白莎莎,就算看起来胆小,就算会一时怯弱逃避,最后也一定会选择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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