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秒趴在窗口望着天,耳边是越渐大声的喜乐。她缓缓勾起唇角,眯着眼睛,笑得意味不明。
不知是不是喜乐声的缘故,就连天边的云彩都沾了喜气,雀跃的变换着身姿。
远处,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纷华靡丽,喧天的锣鼓声响彻整座糜城。风度翩翩的新郎官骑在白色骏马上,他身前结了一朵大大的彩头,喜不自胜的拱手作揖,一路向道路两边的百姓致礼,丝毫不觉累。
突然,稀稀疏疏的‘唰唰’声自头顶传来,咚咚几下,头顶被砸得有些生疼,某些细细密密的物件随之掉落在头顶。新郎官的笑容僵在嘴边。他停在原处,举手示意,锣鼓声随之停歇。
新郎官伸手取下一些不明之物,细看之下竟然是谷物、豆子和散发着甜味的桂圆干,身上还滑落几个红枣以及……碎银子?
“恭贺秦晋,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永结同心啊!”
娇娇柔柔的嗓音糯糯的,很是好听。新郎官抬头看去,客栈二楼处的厢房里,一张秀丽的娇颜映入眼帘。她趴在窗边,笑出了一个梨涡,一只手向下挥舞着,乌黑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已经转过身,却是很快又转回来,两只手捧着什么,‘呼啦’一下,又是一场豆谷雨。
“夫唱妇和老少康,新婚新喜新气象,幸福美满万年长。”吉利话随口而出,苏秒拍了拍手,探出半个身子,笑眯眯的:“还要吗?”
看她笑靥如花,楼下的新郎官也是恢复了笑意,笑容如暖阳一般,声如洪钟,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多谢姑娘吉言,在下休元庄南亦城,时逢大喜之日,府中略备酒席,诚邀姑娘莅临,万勿推切。”
“行啊,我去!”
甜糯的嗓音里掩不住的欢快,见姑娘答应得痛快,南亦城再次行了一礼便示意队伍跟上,锣鼓声再起。
眼看着迎亲队伍越行越远,苏秒这时才微转了下头向一旁看去。隔壁窗口处,一双墨黑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吸进无边的深渊,危险而致命。面对苏秒的迎视,他不闭不让,就这样大刺刺的看着她,霸道又无理。他周身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造就了无形的压迫感,让苏秒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人,已经看她许久了。
“小姐,真的要去吗?”
丫鬟香杏问得小心翼翼,不时偷眼看看主子的脸色。
“当然。”
苏秒收回视线,缓缓走向桌边坐回椅子上,一手支着头,星眸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却不知,楼下百姓已经为了她撒下去的碎银子争得面红耳赤。
“可……”
香杏欲言又止,又偷眼看了看小姐,见小姐并没有要过问的意思,于是自己将后面的话接上去,只是声若蚊蝇:“小姐与那人素未谋面。”
人家只是随口客套一下吧?小姐怎么真就答应了呢?参加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喜宴,这……
以前的小姐从不抛头露面的……
想到以前的小姐,香杏缓缓垂下头,眼眶儿有些发红,雾蒙蒙的。
“谁说的,这不是有了一面之缘吗?”
“奴婢说的是以前……”
苏秒眉头微蹙:“谁跟你扯以前,怎么的,我吃个喜宴还要征求你的意见不成?”
此话一出,香杏猛的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摆手。
“不……不是,奴婢不敢!”
香杏惶恐万分,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大惊失色后,再观小姐脸色,看起来并不像要追究的样子,香杏才松了口气。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小心的看了主子一眼,道:“小姐,吃喜宴不是得备贺礼吗?”
“贺礼?贺礼啊,贺礼……”
苏秒反复的喃喃‘贺礼’二字,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啪’的一声,突然拍桌而起,眸子璀璨如星。
“走,带上紫瑆。”
苏秒话一出,香杏立刻倒吸了一口气。惶恐道:“使不得啊小姐,那可是您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呀!”
花了整整一百万两呢!
“那有什么?我高兴送。”
苏秒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淡淡的扫了一眼随意放在桌上的一个巴掌大的紫色圆玉。玉身带有杂色,并不光润。之所以值一百万两,嗯,她强行喊上去的。
看了看厢房角落里堆得高高的十几口大箱子,难以想象,除了两箱子的日常用品及衣物,还有两大箱子白花花的银子,剩下的全是银票、银票!满满当当的,甚至都无法预估整数了。
为了能让‘旅途’轻松一些,也为了验证一件事情,她必须玩命花呀!拍卖行那种地方不都是价高者得吗?因此,她那日得到了拍卖行上九成的物品。余下的一成物品,那都是她不喜欢的。
苏秒笑得有些得意。穿书穿成大富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那种,任性一些没毛病!
再者,拍卖当日,她一眼便看出了紫瑆的异样。但不是她火眼金睛,而是她发现拍卖会内的人,基本都是冲着它去的。他们像极了江湖人士,刀剑随身,满身煞气。这就让她更好奇了,于是她以他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喊上去的价格入手了紫瑆。
一百万两啊,何其大的数目,简直是压倒性的胜利。
自她获得此物,无论走到哪儿,注视她的视线不计其数,如芒刺背。
她后来想过,此物若真那么抢手,又怎会让她这个人傻钱多的弱质小姐得了去?除非,他们想用旁的法子得到,谁让她一看就是个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的辣鸡小姐,任性又没有后台的那种。
思来想去,既然大家对此物虎视眈眈,那她就送出去吧,这事让别人头疼去!
“小姐,吃完喜宴咱们就启程回表少爷那儿吧?咱们已经耽搁了许久,老爷会担心的。”
有了前车之鉴,香杏再也不敢多事了,弱弱的央求着。
一个月前,向来体弱的小姐犯了病,本以为回天乏术,却不想小姐终于还是醒了过来。
只是……竟然失忆了。
自此小姐性情大变。原本她们正往皇城去寻表少爷,可醒来后的表小姐却偏偏不往皇城的方向走,而是越走离得越远,且走哪儿停哪儿,玩够了才肯启程。
香杏很是担忧。临出门前,老爷再三叮嘱她一定得照顾好小姐,将小姐平安送到表少爷处。
“想去你便去,反正我不去。”
苏秒边走边说,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看还呆呆站在原位的丫鬟,皱眉道:“还杵那儿做什么,拿着东西走啊!”
“是,是,奴婢这就来!”
香杏捧着紫瑆,步伐阁外沉重。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多嘴提醒,这喜宴,可真划不来!
香杏目光短浅,心思单纯,并未发现异常。就连为何她们两个弱女子和几个马夫,竟然能拖着十几口大箱子的银票到处晃,而并未受到半点伤害,这一些她也未曾细思过。她仅知以往皆是如此,从未出过纰漏。
倒是苏秒不一样,她在现世是一个资深女导演。拍过的片子,看过的剧本不计其数,脑子里的套路可太多了。
尤其,她所在的这个环境是她正在拍摄的作品的……原著。
呃,虽然在她的认知里,并没有过紫瑆这东西。
本以为香杏会知道一些,谁知道这傻帽一问三不知,她干脆自己想办法印证。于是就有了今日她堂而皇之的带着令人眼馋之物,并将它当成贺礼,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画面。
一路走走停停,除了问路之外,她还败了不少银子。终于走到休元庄,不禁感慨一番: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一路顺畅啊!她身后必定有高手护着她!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许多不友善的眼神,他们多数是盯着紫瑆的。看得出来他们蠢蠢欲动,她却不曾遇过危险,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如今,站在休元庄门口,带着紫瑆出现的苏秒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当然,他们的目光均是放在丫鬟手上的紫瑆上。
苏秒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这里好些人她都见过,是那日在拍卖会场上见到的。
面前的休元庄管家便是那日坐在她左前方的人,如今见到她,先是一愣,随后淡淡的扫了一眼紫瑆,而后恭恭敬敬的行礼作揖。
“姑娘安。”
“孚城苏家,紫瑆。”
苏秒简单的自报家门和所赠贺礼,说罢,让丫鬟递上紫瑆。在她说出紫瑆的时候,得到了更多人的注视。
“原来是苏小姐,幸会。苏小姐里面请。”
按理说,宾客的贺礼管家不会亲自接手,而是交由一边的小斯拿去藏宝库,他则负责接待来宾。如今他却是伸出了双手,在接过紫瑆的时候,手还在微微颤抖。
苏秒看在眼里,扯起唇角,仰头环顾四周。眼观不少人涨红了一张脸,青白交加;有的人则是恼怒的瞪着她;有的人笑得不怀好意。
苏秒微微一笑,她做了件善事呢!先前这些人从她这里得不到紫瑆,现在她可是给他们创造了机会呢。
看,她把东西送出去了,想要,找休元庄便是!
“苏姑娘里面请。”
管家将紫瑆揣进怀里,恭恭敬敬的领着苏秒进门。只是,没走几步门口处又沸腾了。
一名家丁急慌慌的跑到管家身边,表情略显古怪。他凑在管家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管家面上大惊,甚至来不及与苏秒道一声别便匆匆离去。
苏秒本想跟过去一探究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她才刚迈出去一步,便见到一群训练有素的家仆担着一箱箱沉重的大箱子进到院子里,箱子多到整个院子都装不下。
随后,一名男子在几个身姿精悍,看起来很有两下子的仆从的簇拥之下来到院中。
男子白色长袍加身,袖边用金丝镶绣出滕云祥纹,纹路却并不规则,看起来龙飞凤舞,张扬又肆意。就像他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狂放不羁。
他长身玉立,负手于背,飒爽英姿叫人望而生畏。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脸,但他的俊,哪怕只是偷看一眼,也能叫人魂不守舍,如鬼迷了心窍。
此时他正挑起飞扬的眉毛,如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苏秒那张苍白的小脸。
苏秒认得他,是住她隔壁的男子,方才刚见过的。
她回视,不卑不亢。
家仆们自觉打开箱子,金灿灿的元宝让得旁观的众人目瞪口呆。
为首的家仆并未自报家门,而是面向管家,简短的道:“十万两,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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