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奚还在掂量手里的白无常证,矮子室友先瞪直了眼“不是吧,你们地府办事都这么随便的就这么给了,这就是白无常了”他小声嘀咕“那我要是随便抢个无常证,我是不是也可以吃铁饭碗了”
连奚瞥了他一眼,想想矮子室友那半吊子好像还不如自己的水平“你做梦快一点。”
苏骄“喂”
连奚低头看着这本薄薄的无常证。
简单朴素的封皮,随处可见的宋体“无常证”三个大字。
翻开册子,前几页都是无常须知,后面则是空白。乍一看和十几年前大火的日漫死亡笔记还有些像,不同的是,人家死亡笔记是写上名字后人就会死,而无常证是死了后,名字自动写上去。
连奚随手翻到最后一页,他本来只是随意翻翻,结果忽然看到最后一页上印着一句话
人生自古谁无死
连奚“”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你们这么用给了人家文天祥版权费了吗
连奚一脸无语地合上无常证。
连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寻找苏城本地白无常。”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是个主播,每天定时准点直播,其他时间都蛮闲的。”
捩臣“不用。”
连奚“什么”
捩臣“不就是你么。”
连奚“”
你们是真的一点都不挑啊
无语中,看着黑衣男人这周身缠绕、几乎要将人眼亮瞎的金光,再想想自己这几天每天吃的虫子、洗的冷水澡,连奚一咬牙“如果你硬是想让我当白无常,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挺闲的”
苏骄“”
你什么时候闲了
你明明每天都懒得不想出门,宅在家里就是个死宅
眉间的黑痣因为挑动的眉梢微微一晃,捩臣垂眸,语气淡定“我说,就是你。”
连奚“好,那就是我吧。”
捩臣“真的是你。”
连奚“嗯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是金光大佬您牛批。
捩臣笑了“确实是你。”
这时候,连奚终于品出一丝不对。他抬起头,与男人对视。
这个男人嘴角带笑,看似漫不经心十分随意,但眼中却没有一点开玩笑、也没有一点甩锅的意思。他低目看着连奚,发现青年的表情从起初的敷衍到后来的凝肃,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俯身,凑近了些,几乎在连奚的耳边重复了一遍“我说就是你。”
连奚“”
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连奚又翻了翻那本无常证,他抬首,语气镇定“有什么证据么”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也失忆了。”
连奚“”
啥
我就这么被迫失忆了
接下来,连奚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到了一种十分奇特的失忆学说。
据苏城前任黑无常说,阴阳两隔,人鬼殊途,任何鬼神想从阴间回到阳间,总要付出代价。哪怕是吃公粮、走官道的鬼差,到阳间赴任时,也有一定几率付出代价。重则实力大跌,还没看见人间的太阳就得下去轮回,轻则受点小伤,养两天就行。
失忆这种事虽然前任黑无常没见过,但他听说过。
甚至他猜测,苏城白无常无故旷工这么多年,要么就是臭不要脸,要么就是不小心失忆了。
连奚听完他这一通歪理邪说,认真道“虽然你说得看似有点道理,但我从小到大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捩臣“哦,那还有一种可能。”
连奚惊讶道“还有”
捩臣“前任白无常下地府转世投胎的时候,黑无常并不在。白无常是突然遭遇了一只恶鬼,不敌身亡,算是暴毙。按照黑无常的说法,白无常走的时候可能把自己的职位传承给了别人,这样的话地府就会当作已经派了新的无常上来,不会再管。当然,那个人却迟迟没有上任。”
连奚“”
我十年前才十三岁,你们地府雇佣童工这是认真的吗
连奚觉得苏城的这些黑无常不是小心眼、圈地盘,这是脑洞极大,还天马行空
然而连奚没有当真,只当他们瞎扯,一旁的矮子室友却摸着下巴,戳了戳他,一脸严肃“连奚,会不会真传给你了”
连奚“”
天降一口大锅啊
我失没失忆我自己不知道
连奚无语至极。
正当他想要敷衍一下,为金光委曲求全就认了这个锅时,男人低哑轻缓的声音响起“而且,我还有别的证据。”
连奚一愣“什么”
修长瘦削的手指微微一动,下一刻,只见一本金色封皮、跃动紫光的小巧册页出现在男人手中。
一瞬间,连奚和苏骄的目光倏地被这本小小的册页吸引过去。
这是一本手掌大小、巧夺天工的精致册页。灿烂的金辉包裹着封皮,中间是六个黑色的篆体小字。黑夜中,那金光似乎随风而动,紫电光弧,跃动于古朴磅礴的册页之上,它有一股诡谲强大的魔力,令人忍不住地注视其中。
连奚二人一时不察,便嘴唇微张,看得失了态。
直到男人手指翻动,册页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二人瞬间回过神。
连奚警惕地抬起头,望向对方。
捩臣声音平静“这是我从地府带来的无常法器,每个鬼差都会拥有独一无二的法器。”
这本册页确实令人胆战心惊,但连奚并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下一刻。
只见男人瘦长的手指轻轻捏起这本册页,如同拨弄手风琴般,将它缓缓打开。
“哗啦”
“叮咛”
连奚“”
苏骄“”
两人刷的低头,一起看向连奚左手腕上的青铜铃铛。
捩臣勾起唇角,他再次打开册页。
“哗啦”
青铜铃铛欢快无比“叮咛”
金色册页“哗啦啦”
青铜铃铛“叮咛咛”
“哗啦啦啦”
“叮咛咛咛”
你们特么还唱上了啊
捩臣笑了“这样够了么”
苏骄面色复杂,直接叛变“连奚,你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你自己不知道”
连奚“”
我差点就信了你们的邪
话是这么说,连奚的大脑却快速地转动起来。
苏骄琢磨道“十几年前,你有没有碰到过什么人,突然死了。刚才人家黑无常大人说了,鬼差不仅仅可以是鬼,人、精怪都可以,说不定你身边什么人就是白无常诶我想起来,前两天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你爸是酒驾走的,十几年前吗”
连奚幽幽道“你说过苏城前任黑白无常是同性恋。”
捩臣看了他一眼嚯
苏骄“对啊,全华夏都知道”
连奚“那都是我爸了,能是gay”
苏骄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这就不一定了”,但在连奚冰冷杀人的目光中,他吞了口口水,闭上嘴“对不起。”
连奚收回视线。
他看向东方,天与地的交界处,泛起一层淡蓝与浅白相融的颜色。
连奚“先回家吧。”声音顿住,他看向那个站在风中的黑衣男人“列先生,一起”
目光在青年清雅秀气的面庞上停留片刻,男人翻手收回金紫色的小册页“好。”
两人一无常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
一夜未眠,一到家,苏骄直接进屋锁门,倒头就睡。
连奚把男人带到自己房间“白天我就找房东再租一间屋子,您不嫌弃的话,先在我的房间里将就一下。”
捩臣垂眸看了他一眼,轻轻挑眉“嗯。”
把门关上,连奚直接走到矮子室友的房门前。
咚咚咚
“干嘛啊”
“开门,挤挤。”
“”
矮子室友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一边困得快睡着,一边还嘟囔着“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连奚淡淡道“学习雷锋精神,做人要善良点,你懂什么。”
不过室友已经睡着了“呼噜噜”
傻人有傻福,苏骄没心没肺,一秒入睡。一旁的连奚却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
初升的朝阳透过出租屋没有窗帘的窗户,照入屋内,照亮了连奚紧蹙的眉。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目光复杂地看着手腕上这颗小小的青铜铃铛,然后,晃了晃。
没有声音。
无论他怎么晃动,这颗小铃铛就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连奚知道,除非他定心凝神,用手指拨动,这颗铃铛才会响,而且每次响了后都会出事。
但是
今天它响了。
毫无征兆,就这么理所当然的。
响了。
为什么
驳斥苏骄的时候,连奚理直气壮,不容辩驳。但他自己心底却开始动摇起来。
因为他想起很多年前,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时不时会摸着他的脑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手腕上的这颗小铃铛,然后说“等奚奚长大后,爸爸告诉你一个秘密。”
“爸爸,什么秘密”
“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然而,爸爸没等到他长大,就撞路墩子死了。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秘密
难道真的和苏城本地白无常有关难道他的爸爸真的是白无常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父亲曾经说过,这个铃铛是他出生时,手术室里一个接生他的老护士送的那只要找到这个老护士问清楚不就好了
事不宜迟,连奚瞬间有了动力,掀开被子下床。
矮子室友嘟嘟囔囔“干嘛呢”
“出门办事”连奚压根没空搭理他,穿了鞋,换上衣服,大步直接走向大门。
很快,砰的一道关门声响起。
苏骄双腿夹着被子,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连奚的房间里,黑衣男人蹲在他的书架前,好奇地伸手戳了戳架子上放着的一个王者荣耀大乔手办。连奚猛地关门,他微微一愣,手中用力了些,一下子,就把大乔的法杖给戳断了。
捩臣“”
拿着半根法杖的大乔“”
冷淡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男人事不关己地站起身,薄唇微抿,想了想,还是蹲下去拿起掉在地上的半根法杖,然后摁了回去。
“啪嗒”
又掉了。
再摁。
又掉了
废话,没胶水,怎么可能摁的回去
眉头微微蹙起,漆黑深邃的眼中闪烁着冰冷渗人的颜色。一层微弱的黑色光芒在指间浮现,下一秒,断成两截的法杖忽然就被“粘”了回去。
男人微微一愣,抬起手指,望着指间残留的一点黑色光芒。
这也是属于黑无常的能力
全华夏黑无常“”
我们不是,你别瞎说
我们没有这种把断裂的忘川接回去的能力
连奚急匆匆地跑出门,他刚摁下电梯,身后传来一道开门声。
他回头一看。
是对门群租房里的年轻小伙,出来的正是那天主动开门为他说话的那一个。
这小伙看到连奚,也咧开牙齿,笑了“好巧,你也出去买早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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