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不知道司空墨白到底在想什么,静静站立在那里就能莫名给人一种压力感,可苏绾向来不是个喜欢深思的人,尤其被一个睫毛很长很密,眼眸漆黑,笑起来时还有卧蚕的男人那么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时候,苏绾觉得自己差点要因为他这个笑容而张牙舞爪。
她努力压着一口气,盈盈一笑自认很淡定地转过身就开始收拾厨余,心砰砰砰地跳,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真没想到苏十一你这身体这么不经撩啊!
全然忘记什么五花肉的事情。
“那,便我来吧。”司空墨白温和地说道。
他放下盘子,也没有使用法术,卷起衣袖就开始清理厨余,把苏绾看得一愣,还别说,这人动作还挺利落的,难道在长仙门里经常做这个?
“在下年幼时,都是自己做饭给师兄们和师父吃的,虽然很久没做了,不过清理一下厨余倒不是问题。”司空墨白温和地说道,嘴角始终噙着一股笑意,眉眼有些弯。
不管这些笑是真情实意,还是男人对待外人的假面具,苏绾就为了这么一笑,一连做了n日的饭。
而至于肉,第一次她没拿对自己的饭,想来都入了睫毛精肚子里了,她不知道睫毛精对此作何感想,反正她依旧坚持不懈地一连给自己动手脚动了好几日。
如果上次是意外,那她觉得后面几次,司空墨白绝对是故意的。
她照旧偷偷摸摸地把肉放进饭里,然后把那碗饭特地放得远远的,然后趁着司空墨白收拾厨余的时候,她自己装好盘先牢牢地放在手里,再站在旁边等他,然后一起拿上去。
结果到了厢房时,她刚给纪宁盛了碗粥,转过头去,就发现本来应该坐在窗边位置的司空墨白,莫名坐到她刚给自己放碗的位置了。
苏绾:???
她不死心,觉得没道理,睫毛精何等仙气飘飘的人物啊,会跟她抢肉吃?这怎么可能?
她再次断定是意外,然后重复了昨日的动作,把自己的托盘牢牢地端在手里,准备像昨日那般一人一托盘拿上去,结果司空墨白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眉眼微微一弯,手放到她托盘下,轻轻一抬,转了身就往前走了,就留下一句话——
“还是在下来拿吧。”
苏绾:???
她还是没吃上。
苏绾觉得自己被捉弄了。
第三次,她继续重复先前的步骤,只是她这回没再往自己碗里塞肉了,而是转到了给睫毛精,不,抢肉王的碗里塞肉,她就不信了,这会儿还能让你抢上。
结果这回,司空墨白啥也没干,照旧帮她拿了托盘,到了厢房,勾勾唇把属于她的那盘放到她面前,自己稳稳坐在窗边的位置,动作淡然地吃了起来。
“哇,二师兄你碗里怎么那么多肉啊,苏绾,你就应该给自己留点,我们其实不用吃的。”纪宁仰头看了看,他觊觎苏绾做的菜觊觎了很久了,粥虽然好吃,但也比不得荤菜来得香,每次看到师兄碗里的肉,都很是羡慕,虽然他们早就辟谷了,平时在山里其实也不怎么吃饭的,可是嗅觉和味觉都很正常,好吃的依旧还是喜欢吃的。
司空墨白点点头,一脸温和道:“苏姑娘下次应该给自己留一点。”
苏绾:“……”
太幼稚了,打扰了,告辞。
虽然睫毛精坐实了自己是抢肉王这个角色,但是每一次的烧饭环节,他都会下来陪她,哪怕纪宁说了太辛苦她了,可睫毛精并未打断她客套的烧饭报恩提议,甚至知道她早上不太能早起,就会提前起来把食材准备好等她。
这人依旧不怎么帮忙,但是他会从站在那里发呆到时不时与她说话,看着她的眼神,苏绾每一日都能感受到变化,怎么说好呢,虽然男主是别人的男主,但是不能阻挡她这个看了不下百来本言情小说的脑子,为此而浮想联翩。
她可不是直女啊!!她肠子九曲十八弯,仿佛都感觉到来自司空墨白身上的细胞在朝她挥手了!她都觉得自己饭再烧下去,他俩都能生米煮成熟饭了!
人生的三大错觉之一——他好像喜欢我!
可错觉总归还是错觉,好像也真的只是好像而已。
司空墨白见到自己的师妹秦瑶是纪宁伤后的第八天,那天刚好苏绾下楼去厨房做汤,司空墨白因为点事情耽搁了没下去陪她,等忙完了正想下去寻人,便在楼道处碰上了秦瑶。
秦瑶中毒差不多是三个月前的事情,十分突然,司空墨白平素不常与秦瑶太过亲近,被师父告知的时候,秦瑶的毒已经被年有余压了下来,可是毒毕竟是毒,早已渗透进了五脏六腑,据年有余说,她的筋脉都渗入了毒液,长此以往五脏六腑都会萎靡下去,如今还能像正常人一般,也只是因为长仙门的灵药吊着,可灵药总归是有限的,炼丹炉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她对药的消耗速度。
知道玉魄石的消息是一月前的事,天玑门提供的,司空墨白其实对自己这师妹虽然说不上亲近,也谈不上喜爱,但是作为师兄的责任感却还是有的,师父让他去,他便一定会倾力而为。
出发去泑山这事,本来是不打算带着她一起的。一来她身体不行,太过麻烦,二来,秦瑶在,估摸着一路下来都会有些聒噪,但是她非要来,加上师叔给他来了信要他好生照顾,那司空墨白便只好应允了。
他对这事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个告诉他们玉魄石消息的天玑门,多多少少与对秦瑶下毒这事脱不了关系,目的,无非就是玉魄石。
“二师兄!”秦瑶一身白底蓝纹衣裙,因为中毒,模样少了往日的活泼,多了几分憔悴,看到他倒是颇为高兴,欢喜地跑过来,可是人刚靠近他的时候便顿了顿,鼻子嗅了嗅,脸色有些变幻,低声道:“二师兄怎么味道有些不一样了……”
??
他一直不理解这师妹奇怪的言行举止,仿佛行径和性格永远停在年幼的时候,没有得到进化。
司空墨白退后一步,对于她这种不适宜的举动皱了下眉头,“没什么不一样的,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小师弟呢?”师叔应该不会让秦瑶一个人下山的。
秦瑶看了看他,有些失落,总感觉好久没见的师兄对自己又更疏远了点,而且她嗅觉是她所有感官中最灵敏的,师兄身上分明沾染了女子的香气。
又是哪个女人不要脸投怀送抱了?
“师弟去给我买吃的了,这客栈的东西哪有西边那个东升酒楼的好吃啊,等会就回来了,我们去看看五师兄吧。”她长久以来都很会掩饰自己因为司空墨白而产生的失落感,小心思自以为藏得严实,不被人发现,跟着司空墨白也就上楼,并未多问别的。
其实秦瑶的到来,完全在苏绾的意料之中,虽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可是她知道总有一日秦瑶会像原著一样出现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心思,哪怕她也没干什么,可是想起秦瑶,她就会再次觉得自己觊觎了别人家的东西。
第二次,第二次觊觎。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抢占了苏十一的身体,她难安,但这是被动的,而这第二次,她确实在偷偷地、主动地觊觎司空墨白这个人,如果他丝毫不为所动,她可能也不会这么沉浸其中,哪怕相处下来,也不过八日,而这八日,说实在,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可是她已经把自己泡进了这个粉红色会冒泡泡的浴缸里了,泡了就是泡了,时间长短不会影响她把自己泡得满头粉红色。
但是秦瑶的到来却是会影响到。
苏绾觉得司空墨白一直到最后也没跟着下来其实有些奇怪的,这几日只要她在厨房,睫毛精就一定也在,她都快习惯了,但苏绾也没多想,一个人也就捧着汤上了楼,沉倒是还好,关键是烫。
房门没关上,里面似乎人多了起来,苏绾进去的时候,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果然一切都要到头了,她该从浴缸里爬出来了。
苏绾是知道秦瑶有些蛮横的,典型的被宠到大的那种,在长仙门里,师父宠,师兄弟们宠,后来跟男主在一起,也是男主各种宠,怎么说呢,就是典型的女主剧本会出现的女主,虽然她感觉这个时候的司空墨白应该还没有在喜欢秦瑶,但是总归有那么一天的。
他既然喜欢秦瑶,证明他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而她跟秦瑶显然真的不是一个类型的。
“你就是五师兄说的那个苏绾?”秦瑶一进门就在纪宁滔滔不绝下知道了这个苏绾,她这么多年看过了很多以各种理由出现在二师兄身边的女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什么危机感,她一点都不觉得师兄会喜欢她们,她相信自己只要再慢慢等,等慢慢长大,等有一个契机,等一段单独的相处,师兄肯定会更愿意把目光转向她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师妹。
可是当秦瑶看到这个苏绾笑眼盈盈地出现在房中时,一种从未有过如临大敌的感觉几乎瞬间压垮了她的神经。
苏绾认出她费不了什么力气,几秒钟就能判断这个女子是何人,她扬着嘴角十分有礼地打了招呼。
然而,秦瑶越看她这样越觉得不顺眼了。
“就是你害的我师兄受伤的?”秦瑶真的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可是,她现在脑子里那根控制情绪的弦已经绷不住了。
苏绾虽然知道秦瑶可能有些蛮横,但没想过竟会上来就莫名其妙又敌意满满地质问她。
她扫了一眼房内多了好几个人,似乎都是长仙门人,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修仙的,不得不说,苏绾顶着苏十一的魂魄,压力山大。
心虚感可以说呈直线上升。
“那个……苏绾确实受了几次纪公子和司空公子的搭救,着实感到愧疚,真的,对不起。”虽然话说得尴尬,但自认为摆出了最好的态度,为着自己害别人师兄受伤而向对方表示最真挚的歉意,毕竟秦瑶说得也没错,人也是因为帮她而受的伤,她还特地改了称谓,以消除女主对自己的敌视。
显然一点卵用都没有。
“哼,那可真巧,你一出事,就都让我师兄们给碰上了,我看你——”秦瑶突然顿住了,靠到苏绾身边,鼻息间的气息立刻冲破她的智商,刚刚怀疑苏绾投怀送抱是一码事,真让她闻到这股二师兄身上沾染到惹人厌的味道又是另一码事,失神了几秒钟,突然抬头,神情十分复杂。
苏绾皱着眉头不解这秦瑶怎么回事,紧了紧手上的汤,她觉得吧……这女人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可能要发飙了。
她刚想离她远点把手上的汤放到桌子上,结果,刚往前半步,秦瑶便一把拽住了她,苏绾哪比得上秦瑶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毫无防备地,就脱了手,汤盅自然就沿着托盘滚落在地摔了个粉碎,汤汁全溅出来了。
秦瑶这动作,虽然真的是有几分被羞辱的味道,可是苏绾第一反应还是往后退,以防止汤溅到自己身上,脑子里全是自己的衣服!
毕竟是新买的衣服啊,而她,真的没钱了!
回头必须让苏十一给她教教那种可以清洗衣服的术法。
“师妹,你这是在干什么!”纪宁赶忙下了床过来把苏绾拉远点,急切地问道:“苏绾,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绾轻声说道,实在不知道嘴角要上扬多少度,才能显得自己表情不那么僵硬。
司空墨白眉头微蹙,心里虽然生出几分烦躁,可也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未有更多的动作。
他很想知道苏绾会怎么做。
苏绾这个人他这些时日里接触下来更多看到的都是她展现出十分柔顺,甚至是胆小脆弱的一面,可是他从不相信人只有一面,更不相信一个修为深沉到他无法看透的人,哪怕重伤未愈、无法施展法术却也敢在这世间独立行走的女子,当真像她自己表现得那般无害,甚至周身弱点丝毫不掩饰地展露在他们面前。
他不相信。
他紧紧地盯着她,只要她一个眼神有异,司空墨白都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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