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爸爸我错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宋楠楠得承认，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风轻云淡，是因为事情没摊在自己身上。

    否则就按照她工作以后考个试都要失眠的个性,估计她也镇定不下来。

    为了帮助倒霉孩子赶紧从惶恐中走出来，当天晚上的小课堂，宋楠楠就特地安排大家写数学竞赛题。

    集中注意力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呀当然是写数学题啦。当你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头时,不管欢喜还是悲伤，你都没空想其他的事情啦。

    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宋楠楠还特地借用了学校文印室的复印机,好将竞赛辅导书上的试题复印出来。

    说到这个,她就忍不住想要批评现在人的商机意识。他们学校这么大,几千号学生呢，加上教职工这么多人，如此大的市场,居然没人在学校附近开个文印店什么的。真是现成的钱摆在面前,大家都不知道要去捡。

    林安满脸茫然“为什么要到外面复印大家都是在厂里头复印的呀。”

    外面复印还要花钱呢,厂里头只要复印的东西不是太多，跟后勤的人打声招呼,熟人碰熟人,也就免费复印掉了。

    宋楠楠揉揉眉心，现在她完全理解热电厂为什么会垮掉。人家链家免费复印是在顺便打广告啊。热电厂都没效益呢，居然这方面花钱还大手大脚。

    她摇头,颇为严肃地强调“不应该这样的。再说了也不是谁都愿意为了省几毛钱，特地从学校跑到厂里头去复印什么东西尤其是像我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只要不是迫不得已，其实很多人都不愿意跟大人打交道的。”

    说是熟人，讲一声就好,可是社恐星人最讨厌的就是跟人打交道。千万别谈什么交情，大家不认识对方最好。

    舒母在旁边笑，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现在的人跟我们那时候想的不一样。”

    大家去推自行车时，宋楠楠小声跟舒方圆咬耳朵“唉，你妈不是一直想做个小生意吗我推荐就在几所学校附近找个小门面开文印店。复印机也不必非得买新的，厂里头后勤肯定有淘汰下来的老机器。你别看它们已经到年限报废了，但其实质量还可以。”

    舒方

    圆眨巴了两下眼睛，瞧着相当茫然“要能用的话，还会报废吗”

    “像这种专用电子设备都有一定的使用年限。我估计按照热电厂的习惯，也不会按年限折损，估计到了能报废的年限就直接报废掉了。这样他们也好打申请再买新的。”

    反正她工作的时候，他们单位会计从来不算折损，像复印机这种固定资产都是直接报废。然后再走政府采购程序购买新的产品。

    “你让你妈打听一下吧，找点关系，不行的话送点礼。这也就是他们松松手的事，不然报废下来的机器摆在边上也没人用，最后就摆坏了也是浪费。”

    舒方圆懵懵懂懂地点头“哦，那我跟我妈讲。”

    上次吃过和风之后，她妈惆怅了好几天。她们母女去澡堂洗澡的时候，她妈还说羡慕宋晴。

    舒方圆讲不清楚宋楠楠的妈有什么值得被特别羡慕的。想来想去大概就是连她也有自己的事业，原本灰头土脸被人嘲笑的人，现在光彩飞扬，完全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如果她妈也能这样的话，她妈肯定很高兴。

    舒方圆大力点头“我一定跟我妈好好说，今晚就说。”

    宋楠楠笑了“等到时候我们校门口有了店，我们再复印资料就方便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舒方圆本能地打了个寒战。她后知后觉宋楠楠复印练习册上的试卷做什么她明明可以直接写练习册呀。

    这个问题等进了许晨阳家门，就有了答案。

    舒方圆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试卷，头一个提出抗议“我怎么可能会写这个，这也太难了吧。”

    完蛋了，她的猜测果然成真了。宋楠楠数学竞赛考了全校第1名，要准备参加复试，果然就把他们捎带上了。

    宋楠楠一本正经“你们也该练一练有难度的题目了。之前是夯实基础，现在都初二下学期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上初三了，现在还不加难度的话，后面准备中考会很吃劲的。”

    周伟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大姐，他们已经补了一个多学期了。我这才刚开始呀，我基础还没打牢呢。”

    “那你这么失魂落魄的，再给你两个学期，你也打牢不了基础”宋楠楠瞪眼睛，“我告诉你，你没办

    法左右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没任何意义。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学习。”

    周伟苦着脸“我没心思，我都愁死了。”

    林安跟许晨阳都在旁边安慰他“别怕，我们给你作证。你是无辜的，你还是受害者呢，你想买奥斯卡获奖电影，结果他们却拿烂东西来糊弄你。”

    许晨阳更是保证“你别想太多了，派出所有我爸的战友。到时候我爸肯定帮忙打招呼去，绝对不可能让你吃亏的。”

    结果他不说还好，周伟一听到派出所三个字，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看的宋楠楠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同情他。

    “好了好了，多想无益，先写卷子吧。你要是真害怕的话，就跟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派出所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才刚开年呢，他们应该不急着抓指标。”

    舒方圆眨巴了两下眼睛“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在派出所应该手松，可抓可不抓的事情就会直接跳过去。要是年底他们急着完成任务的话，可未必会这么好讲话了。”

    周伟却浑身一哆嗦，惊恐地直摇头“不要，我不能跟我爸说，我爸会打死我的。”

    宋楠楠跟舒方圆对看一眼，都想象不能，他爸该有多凶啊，居然能将周伟这种皮猴子都吓成这样。

    “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宋楠楠皱眉头，“你要真没主意的话，这事就听我的，敌不动我不动，按兵不动。要是学校再找你的话，你还是照实说嘛，这种事情能有什么办法，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上当受骗呢”

    周伟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伙伴们“那你们可千万别帮我作证了，我真是冤，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舒方圆满脸严肃地教训他“你活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要是还跟着他一块儿混的话，我估计被抓进派出所里头的肯定有理。”

    周伟又打了个哆嗦，他一想到这件事情的可能性顿时抖得不成样子，舒方圆说的还真是。

    “好了好了，不要耽误时间，赶紧做卷子。不会做就代表存在差距。差距就摆在那儿，不代表你不触碰它就不存在。你早点认识到差距，才能迎头赶上。”

    宋楠楠发了话，周伟也不敢再耽误，他抓起笔开始写数学竞赛题。

    妈呀，这种东西为什么存在，根本就不是给人写的吗

    能整除任意三个连续整数之和的最大整数是。

    a1b2c3d6

    他哪儿知道啊

    宋楠楠瞅了一眼，相当冷酷“这是初一的题。”

    可怜的男生当场垮掉，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宋楠楠一边刷自己的题，一边漫不经心道“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学习问题一大堆，你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情吗”

    林安也笑“就是，你好好做你的题吧。”

    许晨阳等舒方圆可没有他们的风轻云淡。

    作为从来没有接触过竞赛的普通学生，而且是成绩不算太好的学生，即便是初一的数学竞赛题，对他们来说难度也够可以的。

    舒方圆的脸渐渐严肃起来。完蛋了，原来差距这么大呀，她本来以为经过一学期的奋力拼搏，她已经可以慢慢够到优等生的边了。结果一张初一的卷子就能把她打回原形，她还是很差呀。

    宋楠楠刷完了一面卷子，翻篇的时候，她看到小姑娘肃穆的脸，笑着夸奖了她一句“能够看到差距就是进步，最害怕的是拿到一张卷子，连自己究竟哪儿不会写都搞不清楚。”

    周伟立刻捂住胸口，宋楠楠这是在说他吧，他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许晨阳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丢了瓶水过去“好好写吧，你好歹有个思考的过程。想到哪一步写不下去了，就做个标记，后面讲的时候你才有针对性啊。”

    林安点头“没错，你跟着许晨阳的节奏来，我保证你能够进步得特别快。”

    许晨阳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立刻低下脑袋，还抓了抓头发，小声嘀咕“其实我也没几题会写。”

    宋楠楠安慰他“会写一步也是会，反映在卷面分数上，99步跟0步似乎没有分别，但是对你自己而言，那差距就是飞跃式的。”

    屋子里头又安静下来，大家都乖乖巧巧地刷试卷。就连一直号称自己不会的周伟都老老实实地写了两道题。

    若n人完成一项工程需要天，则n个人完成这项工程需要天。假定每个人的工作效率相同

    这个简单，直接

    列式子就可以。就是要花时间，反正他把自己会做的几道题目写完之后。时钟就已经走向晚上九点钟了。

    宋楠楠早就写完了这份竞赛卷，她抬头看了眼钟，询问大家的意思“是接着写还是先讲解”

    许晨阳先放下了笔“说说吧，反正其他题目我也不会做了。”

    宋楠楠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试卷，相当不满意“其他的题目不说，这道题应该能够做出来的。三个不同的质数a，b，c满足abbca2000，则abc。看到abbca，第一反应是什么”

    舒方圆大着胆子回答“提取公因式，把a提出来。”

    宋楠楠鼓励地点头“继续。”

    舒方圆接过了小老师的角色，认真地分析下去“然后这个式子就变成了abbc1，因为它的乘积是2000，这就意味着肯定是偶数跟5相乘。因为a是质数，所以a是5，bbc1＝400，bbc是399，c就是3，b是”

    她说不下去了，她发现自己好像犯了错误。

    舒方圆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宋楠楠。

    同桌点点头“你的思路总体来说没大问题，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我们可以先分解2000，会发现它的质因数只有2跟5。由于a是质数，那么a既可以是2也可以是5，刚才你已经排除了5的可能性。如果是2的话呢，我们试着往下面做做看。bbc1＝1000，bbc就是999，接着我们还是分解质因数，发现999的质因数只有3和37，37x27999，27又是3的三次方，答案是不是就解出来了”

    许晨阳在旁边喊“a是2，b是3，c是37，abc42。”

    林安笑了“其实这道题挺简单的，就是算起来有点点麻烦，得加快计算速度。不然到考试的时候时间就来不及了。”

    周伟听了全程，正处于眼睛发直的状态“还算呢，我压根就想不到要这么写。”

    宋楠楠指着舒方圆提醒他“那你应该好好跟舒方圆学习，一开始就应该想到2跟5的存在。明白题目的意义是在考质因数。”

    舒方圆挺不好意思“我也没写对，我算错了。”

    林安鼓励她“可是你已经找对了思路，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舒方圆的脸哗的一下就红了，羞的不敢看人。

    宋楠楠在心中叹气，少年你有点自觉性。你知不知道面对男神的时候，小姑娘多紧张。

    周伟十分服气，直接朝舒方圆拱了拱手“

    舒师姐，请受小弟一拜。”

    许晨阳痛快地替她认下了“五弟免礼。”

    周伟哪愿意被占这个便宜，立刻怼他“滚”

    门口响起了怒吼“你个臭小子，让谁滚啊”

    屋里头的人大吃一惊“爸，你怎么来了”

    许晨阳靠门口最近，赶紧过去开门。

    周爸爸手里头拎着保温桶，乐呵呵地招呼“你妈炖的黑鱼汤，我想这玩意儿补脑子对身体好就给你们送来了。”

    围桌而坐的人赶紧都站起来。

    宋楠楠十分不好意思“叔叔，怎么还麻烦您跑这一趟，周伟回家喝就行了。”

    周爸爸立刻瞪儿子“就他这个家伙呀，喝了也不补脑子，你们一起喝。不是我吹的啊。你阿姨做别的菜比不上你们舒阿姨的手艺。但要说起收拾鱼来，咱们整个厂区能超过她的，10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楚。”

    保温桶盖一打开，鲜咸的香气扑面而来。黑鱼片成的薄片，汤炖得奶白，闻着就勾人食欲。

    许晨阳跟林安已经拿了碗勺出来。大家伙儿老是不客气，立刻舀汤吃鱼，好不快活。

    周爸爸看他们吃的香喷喷的，脸上的笑容就没歇过“怎么样你们阿姨手艺不错吧。”

    宋楠楠跟舒方圆都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真好喝真好喝。”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下回我还给你们送。”

    周伟心疼他父亲“爸，不用了，你回家早点儿睡觉吧。你三点还得起来进货呢。”

    周爸爸摆摆手，浑身透着喜气“没关系，你现在知道好，我心里头高兴的很呢。你不跟那群小子瞎混，天天惹事儿，我跟你妈都要多活几年。你们杜老师说了，你最近表现很不错，上课也认真听讲了，作业及时完成，有不会的题目还知道去找老师同学帮忙。我琢磨着呀，我们家周伟可算是要长出大人样了。”

    许晨阳一本正经“那当然了，他都快有我高了。”

    屋里头的人都笑了起来。

    舒方圆直接切了一声“四弟，你装什么大人呀”

    周伟的眼睛却红了，他突然间放下了手里的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爸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

    这下子别说是周爸爸，就是其他孩子也目瞪口呆

    ，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

    周伟已经抹着眼泪哭哭啼啼“爸，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小黄片，张强没说，我跟他就是逛街去晨光买文具的，刚好经过天桥底下。我想买个外国电影跟大家伙儿一块看，我不能老是看人家的呀。哪知道会那样。”

    他说的颠三倒四，宋楠楠不得不在旁边做补充，才叫周爸听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乐呵呵的中年男人脸上严肃起来“你真不知道。”

    屋里头的人都替周伟作证。

    “叔叔，他是不晓得。”许晨阳信誓旦旦地给兄弟背书，“他没那个胆子，要知道了还敢在我们面前拿出来，我不锤爆他的头啊。”

    宋楠楠也点头“他不敢跑我这儿来找死。”

    屋里头的人默了一下，好像是真的哎，要是周伟敢真拿小黄片在宋楠楠面前显摆，说不定都没办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她有的是招儿整死人。

    周爸点点头“好，这回我信你，我儿子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行了，大小伙子，把眼泪擦擦，人家小姑娘都在这儿呢。”

    周伟这会儿才晓得不好意思，赶紧找面纸，还是害怕“那派出所要抓我怎么办”

    “派出所敢上门，我就让他们赔钱。什么东西都滥竽充数，胆子肥的他们。”

    周伟有爸爸当靠山，这才松了口气。他这几天都吓死了。

    林安将抽纸推过去，提醒他“要不你洗把脸吧，洗了舒服点。”

    他刚去卫生间，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舒方圆她妈过来接几个孩子回家，听到哗啦啦的洗脸声，笑着跟周爸爸打趣“看看你家周伟，说懂事就懂事了吧。看看，晚上看书没精神，还要去洗把脸。”

    周爸爸乐呵呵的，没有戳破“可不是吗，孩子就是这样，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冷不丁的就长大懂事了。你们家方圆还不一样，乖的很。”

    舒母眼睛都笑弯了“这就是朋友的影响，我们方圆天天跟这群好孩子在一起，能不学乖吗看看楠楠，看看小安，看看晨阳，哪个不是竖起大拇指的好孩子你们家周伟也是个棒小伙子。”

    一屋的小孩嘿嘿嘿，哎呀，他们都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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