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小说:小夏 作者:陈未满
    顾家很大,小夏的房间在二楼,顾行执的房间在三楼。

    房间以白色为基调,风格浪漫唯美。落地窗前轻纱拂动,远处满目青翠,这原本是为夏知知准备的房间,如今换了主人。

    九点,方管家领着人敲响了小夏的门。

    小夏正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用脚勾勒地毯上的花纹。听到敲门声,她的脚顿在半空,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开门,方管家已经领着人进来。小夏立即从床上下来,乖巧地站在一边。她有点怕方管家,她看上去实在太严肃了。

    小夏低着头,余光看到方管家走到窗边,“刷”地一声拉开了窗帘。

    阳光瞬间盈满整个屋子,照在她不安扭动的脚趾上。金色给人发烫的感觉,小夏觉得自己的脚背被照得热热的。

    方管家做事雷厉风行,指挥着保姆铺床换被,打扫房间。大家都低着头安静做事,方管家走到小夏面前,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一眼,说:“我是顾家的管家,以后你的生活起居都由我负责,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叫我方姨。”

    小夏讷讷地唤了声方姨,又局促地加上一句早上好。说完,她觉得只跟方管家说了早上好不礼貌,对每个经过她身旁的人都道了早安。

    稚气怯懦的行为,让方管家暗自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好顾家太太。

    她有太多东西需要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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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和方管家的第一次矛盾,是从头发开始的。

    小夏习惯了额前的刘海儿,在她们要帮她把刘海儿梳上去时,她宝贝似的护住了她的头发。

    她捂着头顶,抬起清澈的眼睛,“这里有头发会丑一点。太好看了,出门不安全的。”

    小夏的话让正为她梳头的人愣了一下,镜子中小夏的脸无比认真。

    她的眉、鼻子、嘴巴,都像是上帝亲手捏造的完美艺术品,特别是那双清澈得过分的眼睛。

    的确是太好看了。

    方管家稳重如山,肃着一张脸,说:“你是顾太太,首先要先注意自己的仪容,不能失了仪态。”

    顶着那样傻气的一个刘海儿,怎么出去见人。

    小夏察言观色,见方管家不愉,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捂在额前的手。为她梳头发的是一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她手指修长灵巧。趁方管家不在的间隙,小夏偷偷对女孩说:“不用那么好看,一般好看就行了。”

    女孩眼里忍着笑,手上的动作不自觉轻柔了许多。小夏大概是她见过唯一的一个,说自己好看还不让人觉得反感自恋的人。

    方管家又精心为小夏挑选了衣服、配饰和鞋子,无一不精致。小夏欲言又止,不太敢反抗又不太情愿。

    一旦她拒绝,方管家会立即沉下脸:“你是顾太太,代表顾家的形象,不能任性。”

    小夏有许多问题。比如谁是顾太太?她要代表谁家的形象?但她记得夏院长的话,在大哥哥家要听话不能捣乱,尽管心中不愿,也都乖乖听了,不敢乱问。

    新婚夜后,小夏没再见过顾行执,听说他有很多工作要做,很忙。

    他不在,方管家便成了小夏最怕的人。方管家似乎也不太喜欢小夏,她总说小夏任性,但小夏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够听话。

    昔日安静的大宅,如今时常能听到方管家教育小夏的声音。

    小夏吃完饭准备自己洗碗,方管家不让,说她是顾太太,不能自己洗碗。

    小夏走路快一些,方管家会出声提醒她,说她是顾太太,走路不能这么快,要注意仪态。

    小夏趁方管家不在去厨房帮忙,方管家得了消息会立即过来制止,说她是顾太太,不能做这些事情。

    她困了,在沙发上只眯了一小会儿,方管家就立即赶她回房间,说她是顾太太,在人前不能这么惫懒。

    顾太太有很多不能做的事。

    小夏忍不住跟方管家说:“可是我是小夏啊。”

    方管家摇了摇头,觉得小夏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教育她的路还很长。她处事严谨,对小夏的天真烂漫实在喜欢不起来。她想,清如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大概也就是喜欢她长得好看吧。

    几天过去,大概是方管家管得太严,小夏脸瘦了些,也长了黑眼圈,每日昏昏欲睡,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心硬如铁的方管家没有怜惜,只觉得她整日想偷懒,盯她盯得紧。

    晚上,小夏会忍不住跟夏院长打电话。夏院长问她在顾家生活得怎么样,小夏说大哥哥家里特别大,房子很漂亮,有很多人,有一个张阿姨做饭特别好吃,大家都对她很好。

    夏院长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话让她放心,便顺着她的话问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小夏一一回答,每次跟夏院长打完电话,心里的思念会少一些。

    夏院长让人把她的东西从福利院送了过来,其中有她很宝贝的刻刀和之前雕刻一半的木雕。小夏有了事情做,在顾家的日子慢慢没有那么难熬,虽然偶尔还是会和方管家发生一点小矛盾,但她并不是记仇的人,很快就会忘掉。

    几天后,顾行执回来。

    小夏见到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唤了他一声大哥哥。他只淡淡应了一声,依旧冷着一张脸,让人不敢靠近。小夏怕招他讨厌,一句闲话都不敢多说,也不敢在他面前晃悠。

    不过他们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通常他上班的时候小夏还没有起,等他回来时,她房间的灯已经关了。即便在家里遇到,小夏打过招呼后很快就跑了。

    小夏慢慢适应了在顾家的生活,除了方管家,其他人也都慢慢喜欢上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她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对谁都笑嘻嘻的。除了顾行执和方管家,大概谁也不能拒绝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真诚地对着你笑。

    小夏也交到了一个新朋友,是她来这里第一天时,为她梳头发的小阑。

    小夏与方管家闹不开心时,她会偷偷过来安慰小夏。

    “太太,方管家其实人很好,就是性格太古怪了,你习惯就好了。”小阑虽然年纪不大,但在顾家做事已经有些年,她做事稳重,与小夏性情相投。

    “我知道,我不生气的。”小夏在花园里看到一群排队的蚂蚁,想蹲下去看。但方管家今天让她穿了一条精致漂亮的小裙子,蹲下去很不方便,小阑就去找了一条围巾,让她可以蹲下去的时候围住腿。

    小夏觉得小阑很温柔,小阑觉得小夏很可爱。

    小夏有了朋友,在顾家适应得更快,每天看上去都无忧无虑,让人羡慕。

    除了有点贪睡。

    她总是会不经意在哪里睡着,像个孩子似的,连房间都不知道回。小阑碰见过好几回她在沙发上或是走廊睡着,担心她被方管家看见又要被骂,忙过去把她摇醒,小夏为此感谢过她很多回。

    偶尔,小夏会在早餐桌上遇到顾行执。

    他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小夏就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牛奶。

    有时候,他很忙,吃饭的时候都要听何安汇报工作。小夏听也听不懂,觉得这个经常在大哥哥身边的大哥哥很辛苦,别人都在吃饭,他还要不停地说话。顾行执打电话的时候,她就把自己一点都没有碰过的牛奶递给他。

    何安明显怔了一下,然后朝她礼貌地笑笑,说他已经吃过早餐。小夏也朝他笑笑,把牛奶收了回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吃饭极慢,像是吃得累了,吃几口便打一个哈欠。

    何安汇报完工作,转头发现小夏竟然在趴在餐桌上睡了过去。

    发现小夏睡着的不止何安,冰冷的男人微皱着眉,看见她唇角沾着一滴牛奶,微张着嘴,脸贴在桌上睡得毫无防备。

    方管家立即叫醒了小夏,小夏睁开眼睛,察觉到大家都在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方管家觉得小夏脑子空空什么也不想,竟然吃着饭都能睡着,一点儿都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小夏见方管家又不开心了,乖乖地坐直了身体,认真吃饭。

    常人有这样的行为或许不正常,但没人觉得小夏这样不正常,只有一道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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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顾行执从外面回来。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一人上楼,在二楼楼梯拐角处,发现了坐在楼梯上,靠着墙壁睡着的女孩。

    走廊的灯关着,月光从廊那头的窗户中洒进来,小夏只露着半边脸,睡得无知无觉。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美丽的脸上,像是她自身晕出来的光。

    月华中,睡得香甜的女孩仿佛是从天上来的小仙子。

    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小夏毫无反应。片刻后,他悄无声息走到她身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小夏很轻,落在手上像一朵云。

    动作惊醒了她,小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又缓缓闭上了眼。

    她太困,头往他身上一靠,又睡了过去,只留下一声听不清的呓语。

    还有柔软的小手正放在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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