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只沙雕师父

    送个拜师礼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储帆一想到他被云竹坑走的赤炼鼎就心绞痛,刚要一拍而起破口大骂。

    然而这时候,安静坐在上位的大长老却忽然站了起来,他走过来,拿出了一个成人拇指大的平安符。

    江煜抬头看向他。比起其他人来,面前的这位老者显然要苍老许多,说是鸡皮鹤发也不为过。他为他戴上护符的时候,弯下了腰,佝偻的脊背像一棵被压弯的老树。

    江煜安静地盯着大长老的脸,眸色略微暗下了几分。

    “孩子,你在看谁?”

    没有任何征兆的,江煜此刻所想在视线对接之际便被对方看穿了。不过,大长老的语气倒是平淡而柔和的,就像是随口一问,

    “一个......”

    江煜语气平淡,

    “——已经死掉的人。”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仙门素来最重规矩,也更敬长者。论辈分,大长老和云竹平级,论资历更是历经三代掌门更迭。从未有人敢对他说如此不敬之语

    “大胆!!!”

    站在大长老座位之后的红衣少女一掌拍在桌案之上,言语神情之间满是震怒,周身的灵气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云竹神色不变,只是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许。

    “承焰,”

    大长老突然淡淡地唤了她一声,

    “无妨。”

    “......是。”

    承焰面色一僵,便收回了浑身涌动的灵压。而随后,云竹也不留痕迹地收回了视线。

    江煜并没有注意刚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掀起的暗流,他只是站在原地,被大长老挂上了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平安符,然后顺带也被摸了摸脑袋。

    “记性不错,以后也别忘了。”

    留下这么一句奇怪的话之后,大长老便离开了。

    不过,既然大长老都带头给了结灵符,他们剩下的几个,怕是必须得出出血了。

    他们一边假笑着道贺,一边从储物袋里面摸出了“贺礼”。

    怪不得云竹一回宗门就放出了这般重磅消息,还专门在进入山门,弟子最多的地方说出来,让掌门召集了整个宗门的高层。

    原来竟是为了敲竹杠的!

    但是.......所有人一点都不意外是怎么回事???

    不过好歹云竹还记得之前坑了储帆一个上七品的炼丹鼎,这次只拿了些珍贵但又不是特别难得的丹药。

    等到他们走出玄真殿回到凌云峰的时候,也相当于就小赚了几十万上品灵石吧。

    没办法,剑修是出了名的穷,受伤买不起药,打架又买不起符咒法器,升级更买不起丹药阵法。

    不过,死亡率最高,但武力值也是最高的。所有修士中,也唯有剑修可以越级反杀。

    ......

    紫阳宗内,每一类修士都有特定规划的地盘,剑修所处之地的主峰为琉光峰。不过身为唯一一个守护宗门的尊者,云竹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山头头,也就是凌云峰。

    那是紫阳宗内最偏僻,最险峻,也是灵气最浓郁的仙峰。

    云竹在前面带路,让江煜熟悉熟悉凌云峰的大致环境,不过,她也好久没回来了,原来的路生了植被,早已看不见。

    “日后......”

    云竹原本想提一句刚才的事情,但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

    “算了。”

    人情世故,最是复杂,他少知道些也好。云竹并不想问江煜说的那个死掉的人是谁。不过通过大长老的体貌去推测,大概是他从前的家中亲人老者。

    她扯开了话题——

    “徒弟弟啊,这拜入师门第二课,就是抓住一切赚钱的机会。”

    “嗯。”

    江煜沉默地跟在她后面走,认认真真地听。

    “毕竟,我们剑修是出了名的穷,你看人家丹修,器修,兽修,符修,哪一个不是罪恶的资本家,我们呢,除了一把剑什么都没有,连剑都得从器修那儿买。”

    云竹说着,脸上的表情就越发痛心疾首起来。

    “所以师父,你是他们里最穷的吗?”

    江煜突然紧张起来。

    ——这可是关系到未来伙食的大问题。

    “不......”

    女人忽然转过脸来,对他邪魅一笑,

    “你师父我是最有钱的。”

    “......?”

    这个回答让江煜突然愣住。

    有钱=可以买很多肉=伙食超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懵。

    “哼哼......”

    云竹忽然卖起了关子,她双手环胸,得意地扬起下巴,

    “想知道为师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少年一把揪住了衣袖。

    “——师父,我饿了。”

    少年那双墨色眼瞳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只扒着裤腿讨食的小黑猫。

    “......”

    她本来还想讲讲自己是怎么发家致富的呢。理财嘛,肯定要从孩子抓起。不过云竹默默低头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是败下阵来。

    “好吧,想吃什么?”

    “肉。”

    ——瞬答。

    大概只用真正体会过饥饿的人,才会对食物有极为恐怖的执念。这一瞬间,云竹再次感受到了江煜对肉的执念

    但是,养猪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师门荣辱,岂能养猪?!

    不过,凌云峰上可没有灵兽,因为她当初晋升化神的时候,雷劫太过浩大,导致方圆百里的灵兽都死绝了。

    不过,她的山头头没有,不代表别的山头头没有嘛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云竹伸手揪住江煜的后领子,像提猫儿似的一把将少年拖过来。

    “走,为师带你去吃肉。”

    被勒住脖子说不出话的江煜:“......”

    【算了......不管怎么说,有吃的就行。】

    一刻钟后——

    御兽峰的一只疾风兔横死山脚。

    江煜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庞然大兔,迟疑几秒后才伸出手,试探着摸了摸它的毛,绵软蓬松,手感极好,两只软软的大耳朵还染着些粉色。

    从云竹的角度来看,少年白兔,倒是一副极其温馨又静好的画面,她心想这小徒弟看起来总算是有点稚气的影子了,于是半开玩笑道,

    “这兔子你要是喜欢不忍心吃,就留着。为师再去抓一只别的来。”

    江煜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她,

    “为什么会不忍心?”

    云竹也迷惑了,看着动作神情应该是爱护小动物的正直好少年才对。

    “难道你不喜欢兔子吗?”

    “喜欢啊。”

    江煜点点头,他捏了捏兔子绵软Q弹的肉垫,顶着一张面瘫脸道,

    “因为肉质吃起来很嫩。”

    “......”

    【这喜欢的理由......好特别好不做作。】

    云竹下意识翻了个白眼,果然她就不该对这少年抱有什么正常的幻想。

    不过目前看来她找到江煜的时间还算早,虽然性子有点奇怪,但是至少没有什么坏心思。

    思及至此,云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千年前就穿到这个世界了,晋升化神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本男频仙侠文的世界。而这时候才是故事的开始。

    【云竹,去找一个名叫江煜的人,收为弟子。】

    【他天生反骨,冷血狠戾。但若是你能将其带入正道,便能即刻破碎虚空,归之所归。】

    虽然听起来不可置信的,但是这确实是晋升化神的雷劫中听到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也没有人能够轻描淡写地将化神雷劫化为云烟,

    ......除了天道。

    【好吧,天道。】

    云竹看了一眼旁边冷淡的少年,想了想,然后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

    “有点朝气嘛,年轻人!”

    “......”

    莫名奇妙被揉脑袋的江煜沉默了几秒,然后侧眸瞥了她一眼。

    “嗯,我尽力。”

    “......”

    【——竟然真的是认真地答应下来了。】

    五分钟后——

    凌云峰上升起了袅袅炊烟,颇具农家风情。

    为了保证体内不含有杂质,低阶修士都服用辟谷丹,而高阶修士则是本身不再需要进食,因此这里并没有厨房,于是就只能有最原始的方法——烤着吃。

    几道凌厉的刀光闪过,可爱的兔兔便在沉睡中安详。云竹打算勉强按照前世模糊的记忆,来个烤全兔。她自信非凡,拍着胸口保证,

    “徒弟弟啊,你看好,为师的厨艺绝对是天下一绝!!!”

    毕竟,烧烤最是简单,直接放火上烧嘛。为了肉质鲜美,她可是专门找的最好的火。

    “嗯。”

    江煜点点头,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兔子,安静地等待开饭。巨大的体型差异让他们俩看起来像是守在锅边准备偷大鱼的猫咪

    这边,女人握住剑柄的手渐渐收紧,只见数十道剑刃的残影闪过,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雪色的衣裾随动作翩然飞舞,凌厉的剑势犹如龙蛇之影。

    原本毛绒绒的大白兔便被抽筋扒皮,开膛破肚,最后稳稳地挂在篝火上面的横架上。

    最后,云竹反手一个繁复亦洒脱的剑花,原本沾染血渍的剑刃便瞬间光洁如初。

    “咳......”

    余光瞥见少年正往这边看,云竹立刻凹了个最帅造型,然后漫不经心收剑入鞘,洒脱非法。

    “莫要这般看着为师,不过只是随便露一小手罢了。”

    云竹努力控制着上扬的唇角,故作高冷道,

    “你若是勤学苦练,日后达到为师这般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师父你有点......挡着我了......”

    江煜说着往就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最后总算是避开女人的身影看见了后面正在火焰中愈发勾人的兔兔。油光被高温灼烧出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神情姿态,冷漠至极。

    突然心梗的云竹:“......”

    【逆......逆徒!!!】

    不过江煜倒是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再次把师父气了个半死,他安静地抱着膝盖,沉默地盯着不远处地烤肉。

    炽烈的火光落在少年稚嫩的脸庞上,染上了几分暖暖的绯红。那双冷淡的黑瞳倒映着跳跃的火焰,忽然便添了几分星光般的神采。

    ——看起来像一只冬天守在火炉边的小黑猫。

    毛毛烤焦都舍不得挪的那种。

    云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能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比喻,不过这次倒是可爱了许多。

    也不知道,这可爱指的是比喻,还是......她的小徒弟。

    不过,原本心梗的眼神突然间越发柔和倒是真的。

    “师父,”

    江煜忽然拉住她的裤脚。

    ——以及不知道为什么,小徒弟好像很喜欢扯裤脚拉袖口什么的。

    “嗯?”

    女人的语气忽然诡异地温柔起来了。

    “你觉不觉得这只兔子变小了?”

    江煜转过头来望她,冷静地用手比划着。

    “它明明原本有这......么大。”

    “傻徒弟,”

    云竹看着脚边的小徒弟,忽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非常玄妙的状态,她异常慈爱地摸摸少年被揉乱的发顶,

    ——就跟撸狗子似的,

    “肉被烤出了油和水分,自然就缩小了。”

    “这样......”

    江煜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然而十分钟后——

    一大一小盯着面前只剩下一个拳头大的肉块,面面相觑,双双懵逼。而此时,那肉块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当初自信满满的云竹:“......”

    果然如此的江煜:“......”

    少年顶着一张冷漠脸和满脑袋地问号望过去——

    “......师父?”

    云竹默默侧过身子,不留痕迹地挡住江煜的视线,十(慌)分(得)镇(一)定(批)地说,

    “嗯,莫慌,小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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