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天逸回到琉光峰的时候,所有弟子都在谈论此次怨灵暴动的事情。
此次试炼十分隐秘,再加上冥骨钟封印一碎,掌门就派人封锁了消息。因此除了设置试炼的几个高层和云竹之外,其余人只知道宗门内设置了试炼,具体内容就众说纷纭了。
“诶,你们是没看见,当时一道落雷轰隆一下就从天上砸下来了,嚯!那气势......足足有千丈之高!”
“看见了看见了,那么大的动静瞎子才不知道,不过你们说到底是怎样的怨灵暴动,连云竹尊者都惊动了?”
“我看啊,不是那怨灵有多厉害。听御药谷的人说,凌云峰的宝贝疙瘩当时就在那儿呢。”
“怪不得......也对......凌云峰代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可不得护好了么。”
“......”
路天逸轻声关上门,设下一道绝音咒阻隔了外面的声音。他一下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微颤着。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着尊者当时看过来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路天逸甚至真的觉得那双眼睛仿佛早就洞悉了他所有的秘密。
【仙上......为什么?】
——为什么让他冒着性命危险去放走一个魔族。
【这件事如果被尊者发现,那么后果......】
【——你以后会知道的。】
玉佩里面的声音没有过多解释,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归于沉寂。
“......”
路天逸闭上眼,掩住了眼底的暗色。他两腮微紧,后槽牙咬出了几线明显的肌肉。
......
于此同时,凌云峰。
“咳......咳咳......”
江煜压抑着咳嗽起来,他吸入了太多的怨气,原本玉白的面色此刻呈现出一种危险的苍白,只是好一阵咳嗽过后,脸颊眼尾才翻出一点浅浅的绯色。
他关上门,密密麻麻的符文便从门口四三蔓延开来,直至整个屋子都漫过之后,便悄无声息地隐没。
——这是阻隔符。
若非特定的人,外不能进,内不能出。
少年将装有怨灵的禁瓶放在桌上,手里掐了一个诀,禁瓶的表面便闪过一圈亮纹。
片刻之后,一团灰雾便缓缓冒出了一个头。
“仙......仙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仙上......”
那声音哆哆嗦嗦的,听起来像是个快哭了的小姑娘,让人心生不忍。不过惑灵的声音多变,最善欺人,这般声音只不过是拿来博同情的罢了。
惑灵肠子都快悔青了,她就不该贪图那一点生气,虽然那生气纯净了些,浑厚了些,香甜了些......但如果不贪那么一点点的话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江煜沉默了片刻,才问,
“你所建的幻境......是否虚构?”
“虚......不,不可能的......”
惑灵愣了一瞬,然后立刻小心翼翼地否认了,它生怕对方一个不悦自己就灰飞烟灭了。
大抵是之前美.艳女郎的声音吃了瘪,它这次专门换了一个可爱的萝莉音。
惑灵是众多鬼怪中最特殊也是最弱的一种。靠的就是提取人最深刻的记忆构建幻境,然后趁机吸取对方身上的生气。
实际上越是强大的修士生气也就越发浑厚,被它们小小的吸一点也无伤大雅,
极少情况下,会有受了情伤或是沉浸过去的修士还会专门捕捉惑灵,本质类似于吸食罂\\粟。
“这个算是......种族天赋,我可是一只血统纯正的惑灵,从来都是实事求是。”
说着说着,它莫名奇妙就膨胀起来了。
真·膨胀起来了。
“......”
江煜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一团突然变大的灰雾,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
“那你可能是认错自己的种族了。”
突然懵逼的惑灵:“............?”
“之前出现的幻境,不是我的记忆。”
江煜垂下眸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剑刃。那刃口森寒银白,让人头皮发麻。
于是,明明平淡无波的语气也染上了几分冰冷的杀意。
“不,不可能!”
事关种族以及生死问题,惑灵简直不能再笃定了,它急的整个身子都打结了,好半天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然就是......你身上有别人的神识!这样的话,有很小很小的几率会让你看到别人的记忆”
“......神识?”
江煜突然怔住。
......
云竹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门开着,她的小徒弟蜷在床上,四周夜明珠幽幽泛着光,将少年的侧脸埋入阴影之中,让那精致昳丽的五官忽然多了几分深邃之感。
“师父?”
江煜突然回头,目光触及到站在门口的云竹之后,眼睫下流转过如水的华光,
这一瞬间,云竹才蓦然意识到
——她的小徒弟实在是......漂亮得有些过分了。
他跑过来很是自然地拉住云竹的袖子,那双精致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素来平淡的语气中扬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奋。
“师父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
“啊......差不多。”
云竹的视线落在少年苍白的面色上,几不可察地顿了顿,然后把小徒弟拉着带进去。
——她已经习惯江煜的小动作了。
唔,就当自己养了只黏人的猫吧。
一个人浪了这么多年,突然养个徒弟操操心也算是有点意思。更何况,带个几百年把小徒弟养成正道标杆之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回家咸鱼。
云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在这里便已然站在了世界的巅峰,是万人敬仰的紫阳宗尊者,灵药至宝,取之不尽。
但是回到现代之后,她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为衣食住行而奔波,为生老病死而苦恼,。
但是,就是很奇怪的——
她想要回去,想要离开,这样的愿望比起以往任何所求的东西都要强烈千万倍。
【大概是得不到的总在骚动......吧?】
云竹在心底嗤笑了自己一声,然后顺手将江煜散开的黑发松松地系在脑后。
“外衣脱了,我帮你把体内的怨气清除掉。”
“嗯。”
少年听话地脱下外衫,只着一件雪白的中衣坐下。
他的脊背总是挺得很直,无论站着还是坐着,都像一把出鞘的长剑。女人柔软的指腹落在后心上,柔和的暖流便顺着指尖涌入胸肺。
众所周知雷灵力的攻击性极强,最难以掌控,但是在云竹手中却异常地温柔顺从。
“此次试炼比较特殊,冥骨钟封印破碎,血鸢逃匿......”
云竹的声音不似其他女修那般娇软动听,宛若黄鹂,而是更像是她的名字,淡云悠竹,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她并没有瞒着江煜的意思,毕竟与其让对方抱有满腹的疑虑去猜疑,倒不如从最开始就坦坦荡荡。
云竹不急不慢地将整件事地过程说完,同时,江煜体内侵入肺腑的怨气也被清除了大半。
“......师父。”
江煜抿了抿唇,他看向不远处的夜明珠,似乎是想从晶莹剔透的珠面看到云竹的倒影。
“林烬生是谁?”
某一瞬间,云竹感觉自己像是被质问了。但是小徒弟的语气倒是和平时一样冷淡,就像是随口一问。不过着错觉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便再无波澜。
“凌云峰的前代尊者,我师父。”
她回答得很自然,
“只不过我那时候刚拜入凌云峰不久,他便去镇压魔域,最后神魂仙骨具碎,铸就了现在的境域结界。”
所以,千年之后的现在,她对师父的记忆早已模糊,只能从后人的传说与记载中窥见一二。
【大概是位心系苍生的正道魁首吧。】
云竹猜测。
少年沉默着垂下目光,纤长的眼睫在夜明珠的微光下映染出一片扇形的暗色。
“......师父。”
江煜像是酝酿了好半天,才问,
“你是放了神识在我身上吗?”
像是没有预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云竹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只是还未回答,云竹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向外望去——
几秒后,一道恭敬的男声在外面响起,
“尊者,掌门请您即刻去玄天殿一趟,归元宗的二长老和十方宗的宗主都来了。”
话音刚落,云竹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江煜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
——十方宗。
【当时十方宗的少宗主对尊者一见倾心,穷追不舍。】
路天逸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江煜原本就冷淡的面容一瞬间结了冰。
同时,之前暗中窥屏的云竹也联想到了这一层,她努力回忆了一下那个十方宗的少宗主。
【嗯,我记得好像是叫叶......】
五分钟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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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云竹无力地扶住额头。
算了,都是百年之前的事情,再加上当时她揍过的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每一个都记得清楚。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云竹还是多问了一句
“咳,那什么,十方宗的宗主没带他儿子来吧。”
传讯的弟子茫然地想了半天,回答道,
“尊者,十方宗的宗主五十年前才继位,尚未寻得心仪道侣......”
——哪里来的子嗣啊。
“............”
【五十年前继位?】
云竹愣了一瞬,然后突然反应过来——
【卧槽等等!那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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