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有点头疼,他从未与人类女子这般接近过,也不知道人类女孩子脑子里在想写什么。但是看着婴宁现在撇着头生气的模样,也是一筹莫展。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
玄墨觉着这话是极有道理的,不就是打了两下屁股吗,又没用力气,不疼也不痒,换他平日那个力道,只怕顽石都要崩碎了。可婴宁怎么就生了这么久的气。
“那个……”他伸出手,企图能让小姑娘回心转意一下,至少不要这么生气。
却不像婴宁回过头,恨恨的瞪着他,满脸的娇憨顽闹:“我讨厌你,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跟我说话。”两颊气的鼓鼓的,撅起的嘴能挂个拖油瓶。
第一次被陌生人大屁股的婴宁表情变换了几下,然后深切的记住了这次的侮辱,万幸她还没有忘记要赶路,只得一边走着,一边嘴里咕哝着,眼角酸涩的很。
“哼,好心当做驴肝肺,早知道不理他了。活该我这为他想,他还打我,他凭什么打我,我爹都没这么打过我,哼,讨厌死了,玄墨最讨厌了。”她生着气,周围的草木也被她给霍霍了,本来是用来劈开荆棘的引路棍,被她用来一阵挥舞。
“坏人,外面都是坏人。他们坏,你也坏!”婴宁说着,低头抽噎了两声,将眼角流下来的泪拭去,一时的好心最不可取,她是忘了农夫与蛇了。
也是她这个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可怜见的。好好的娇娇女,一朝变成了通缉要犯,现在被迫在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周围都是蛇虫鼠蚁,便是再怎么懂得野外求生,长时间一个人走着,也是孤寂。
手脚之间酸胀不是问题,脚上磨出水泡又磨开了生了茧也不是问题,分辨有毒无毒的物种更不是问题,累了饿了渴了都不是问题。茫茫一片森林,看不见前路,也不知晓父母生路,是要被逼疯的。
幸好是遇上了玄墨,虽然也不是人,好歹能说说话。平日里相互帮助,他懂得如何分辨毒物,又能带着她一起跑路,山涧有什么奇花异草,也有人指正着,累了就坐在对方长长的盘起来的蛇尾上,还能躲避山涧的异兽。
私心里婴宁是觉得,自己与他算是朋友 。可好心一片却被人这么对待,玄墨不知轻重,只知道没出血便是好的,哪知道女孩子被打了那个地方是又羞又怯又难受的。
婴宁现在是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是喂了狗,哪管别人是不是有意无意下的轻手重手,她被打疼了是事实,还是这么羞人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直男什么的最讨厌了,不,比直男还讨厌,人家直男还知道怜香惜玉大男子主义呢,他算什么?
玄墨本也是不耐烦的,人类就是麻烦,这么点大的事情就在那里闹将起来,他如今……都还顾着这人类的安全呢。要真是遇上危险了,看这妮子还怎么闹。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行动却是完全做不出来。
刚刚行到婴宁前面准备傲气一番表现自己作为大妖的尊严,结果一见着婴宁现在眼圈鼻子都红红的了场景,立马就虚了不少。
玄墨摸了摸鼻子,有些底气不足:“真有那么疼……?”
婴宁恨恨的瞪他。
“那要不我揉揉?”玄墨想了想,又没出血,只能出此下策了。
啪的一声,响亮的一巴掌到了玄墨的脸上发出精彩绝伦的赞叹,抬头只见婴宁柳眉倒竖,气的整个人都变成了河豚。
“呸!想得美!#”说完就跑的开了些,走在玄墨的前头。
玄墨捂着脸,心底郁闷,他这又是找谁惹谁了。
……
一人一蛇就这么陷入了冷战,婴宁是气他,玄墨是一头雾水。两个家伙虽然非是同族,但是一路默契还是有的,婴宁也还记得给这家伙打些水上来,用的是在路上用泥土蘸水捏烧的陶锅。虽然样子不成样子,但是能见人有的喝就不错了。
玄墨也知道给婴宁拿些果子充饥。
两个家伙就这么一语不发,婴宁生着闷气,从来也没有她道歉的理,何况确乎也是这玄墨过分了。可玄墨也不是人类那种民俗学大佬,更是不懂,两个人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生气点在哪儿。
这个就是悲剧了吧。
只不过,当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出现了裂缝,是有机会弥补的。虽然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能等到这个机会,不过对于婴宁这个女主角来说,机会似乎是到处都是。
可惜就是苦了玄墨了。
一连过了七日,婴宁隐约觉得这周围似乎是又要发生什么些许事情了。她这般想着,倒是有些担忧的看着玄墨,看起来脸上是半点血色也无,经常就化为原型趴在凉石上瘫着,虽然说蛇形狰狞。而人类也总有来自祖先基因里对这类物种的恐惧,但是婴宁瞧着,却更是担心了。
有心多停留一会儿让他多休息,又或者开口叫他不要跟了,养伤要紧,但是不一会儿玄墨就化为人形停在婴宁附近,婴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有心开口,但是看着对方抿着唇一幅冷硬的模样,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可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啊。终究还是婴宁甘拜下风了,她咬了咬唇,不忍心叫自己这一时之气让好友丢了性命。
“哎,你若是真有什么事,便就在此分道扬镳吧。我……到了森林外围就没事了,到了官道,也无人敢欺辱我。”她说道,可是玄墨皱着眉,也不言语,只是继续走着。
“……你怎么不说话!”婴宁气急,三两步跑过去。过去拉着玄墨的袖子。“好好养伤知道吗?你看你现在气色简直差成什么样了,晒了那么久的太阳也不见你身体暖和一些。”蛇是变温动物,温度会随着周围的情况改变,但是玄墨现在……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玄墨停下来,定定的看着婴宁,一双妖异的眸子就这么锁定在对方脸上,嘴角勾出一丝微笑:“总算要与我说话了?”
婴宁意识到对方现在又在不着调,忍不住拍了他一下:“好好说话,不许这么吊儿郎当的。”
她有些忧虑的看着玄墨现在苍白如纸的脸,又好气又好笑:“你现在可都比我要白了,也好意思这么胡闹么?”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事。”玄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倒是你,你一直都很急着赶路,是想走这出山丘的近路对吧。定然是有急事,我现将你带出森林再说。”
“……”婴宁低下头,有些时候她做梦也会梦见阿云,梦见爹妈,梦见自己在江州城的日子。可是梦一醒来,便就只能抬头看见天上的月儿弯弯,她还在林子里,身下枕着的也不是什么价值千金的拔步床,盖得软乎的棉絮蚕食被,而是冰冰冷冷的石块。
真是很不适应,又不得不适应下来。
第一次这么惨,前世野餐的时候,也还记着带着睡袋呢。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的,只有玄墨随着她。
她轻轻的抽了抽鼻子:“可是闻其声而不忍见起死,我爹爹说过,要做一个好人,就算不能去保护弱小,也不能叫他们受苦。虽然……我很想去找我爹妈,可你在这里,活生生的在这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有事。”
玄墨一时有些怔然,面前的女孩子明显是想家了。
只是她不忍见自己有事,于是便就一直替自己着想,哪怕隔着种族并不了解,也依然是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她一开始真的很生气啊,生气到一连好几天都不说话那种,现在却因着自己面色苍白,而忍住气来为他着想。
若说刚开始是为了不落下恩怨报恩,现在帮她,心底却有几分真心了。
一想到这里,玄墨的眉眼舒展开来,连声音也变得温柔了许多:“没事的,我可是名镇一方的大妖啊,只是我……受伤了而已,等我把你送出去了,便就回我洞府去养伤了。”
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我洞府很大的,比那个溶洞还要大好几十倍,旁边也种着些奇花异草,还有一些不多见的天材地宝,你若是有空,我便带你来参观一下。”
“等冬天到了,还有些冰凌,那些冰凌威力十足,凝结了许多灵气,外界之人便叫他凝冰丹,话是这么说,其实并不是丹药……”
婴宁虽然一直被玄墨的蛇尾刷新三观,但是也一直催眠自己这个就是个变种人,只是能化成蛇形而已,能与她对话,还能帮她,怎么能是那样的蛇妖呢。但是现在听着玄墨第一次讲起自己的洞府,那些天材地宝,修炼趣事,叫她一时有些坠下去。
呆呆的望着玄墨。
玄墨被她这么瞧着,没一会儿也脸红了,嘴里的声音也慢慢的小了下去,慢慢的囫囵的吞进肚子里去,再说不出一个字出来。
“你怎的不继续说下去了?”好容易叫婴宁看见了另一个世界,比她所知道的那个四四方方的房子可不同,奇妙的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一下子停了,叫她哪里肯干?
玄墨嗫喏着说不出话来:“下次再聊好了。”他一甩蛇尾将婴宁圈起来坐在蛇尾上,走了。
却不知道人生茫茫,缘聚缘散谁又说的准呢?他说是下次,可是谁又知道下次是何处呢?
只能留下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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