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系统999以机械音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之前它还不懂宿主为什么突然假装发疯、追杀一众太医，现在前后一串联，总算明白了。
原身中毒绝非一朝一夕，这些为他治伤的太医对他的身体情况应是最清楚不过。
但却没有一个人查出他体内的毒。
不是下毒者手段高超，这些太医都是废物；就是下毒者本身隐藏在这些人之中，且医术十分高明，用了特殊手段掩盖原身的情况，让其他太医都诊断不出来；再或者，七名太医全都有问题。
相较之下，还是第二种可能更高。
【所以，宿主你才装作“听了秦墨告密，又惊又怒之下毒发”的样子，直接闯到这里来，让这些太医直面生命威胁？】
系统999兴奋地梳理思绪。
【这样一来，那个下毒的人就不得不出手解毒了！】
原不为不置可否：“要么解毒，要么被毒发之下全无理智的太子当场砍死。该如何选择很简单吧？”
他相信这世上确实有置生死于度外、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但不相信这样的人有那么多，还全都被安排到了这神武大将军府上。
当然，若是那下毒的太医当真不怕死，原不为自然有另一套手段。
现在看来，显然此人还是惜命的。
不过，他倒也聪明，知道直接拿出解药立刻就会暴露他下毒者的身份。
所以，此人先是撤去了掩盖住原不为中毒状态的手段，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引导所有太医一起想办法“解毒”，最后，大家经过一番“商量”后，才终于拿出了一个暂时压抑毒素、治标不治本的方子。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堪称完美。
——在场的太医，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人不动声色的引导，还以为是凭借他们自己丰富的经验和聪明才智，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研究出解药。
除了一直默默观察的原不为。
最有意思的是，这分明是长期潜伏的慢性毒素，经过那人一番遮掩，最终，其他太医诊断过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中毒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而那时原不为正在大长公主府。
如此一来，“太医们趁着疗伤给太子下毒”这一说法就纯属“秦墨的污蔑”，分明是太子殿下今日出门赴宴时中了招。这些太医不但个个都是清清白白的，甚至还帮助太子解了毒，算得上有功。
“这一手可真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原不为再次感叹了一声。
“……真是个聪明人啊。”
不但聪明，恐怕医术也高到没边了。
【哪里哪里，这人再聪明，还不都在宿主的算计之中。】
系统999经过小黑屋的毒打，变乖了许多，立刻开始捧哏。
【宿主你只出了一招，就让下毒之人不得不主动给你解毒，而秦墨也直接被扣上了泄密的黑锅，还有口难辩，顺便还能让幕后黑手怀疑秦墨的忠诚……最重要的是，下毒者已经暴露身份，犹不自知。666，这得是一石几鸟？简直6翻了！真是学到了，学到了。】
以前系统999哪里跟过这样的宿主大佬！那些宿主要么都是被它忽悠得团团转的傻白甜，要么就是叛逆自我、不服管教、只会横冲直撞的铁憨憨，它还是第一次遇见操作这么骚的宿主！
将宿主的一番骚操作重新复盘，它也难免兴奋不已，就好像这些事情都是自己做的一样，心中充满了莫名的骄傲。
【栽赃陷害、装疯卖乖、脸厚心黑、还有一张让所有人都难以怀疑的盛世美颜……大反派必备的基础技能，宿主简直一个不落，厉害了我的宿主！】
原不为坦然接受了它的赞美。
……嗯，原本他还觉得这个系统挺聒噪的。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嘛。
说话这么好听，会说话就多说点！
只是，等兴奋冷却，系统999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等等，哪里不对……】
……好像，似乎，大概，它应该是个反派洗白系统吧？
而这位宿主别说洗白了，简直比原本的大反派还要黑:)。
它的反派洗白任务还有希望完成吗？
……怀疑统生Orz。
一时间，系统999陷入了沉（自）默（闭）。
·
然而，此时被原不为刺激到自闭的，绝不仅仅只有系统999，还有一个秦墨。
系统999能想明白的事情，秦墨当然不会不懂，他甚至还想到了更多。
在一众太医的怒目而视中，他一颗心直直往下沉，全身血液都凉透了。
此时的他已经被太子殿下扣出的一口黑锅推到了一个极端不利的境地。
一旦今日神武大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传出去，幕后那人自然而然就会脑补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由于在太子殿下身边陪伴了九年，感情日浙深厚，本是细作的秦墨渐渐心生动摇，挣扎难安。
直到今日，得知太子殿下在公主府中突然毒发，秦墨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于是向太子殿下告密，将其身中奇毒的事说了出来。
太子闻言大怒，愤怒之下毒发，这才提刀杀向沅芷阁。
不过，由于秦墨还不想背叛幕后的旧主，太子中毒这件事，他只假装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不曾透露出幕后之人更多的秘密……
啧，如此一来，一个挣扎在旧主与新主之间，有情有义，偏偏忠义难以两全的形象，立刻就立起来了。
然而，秦墨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形象。
这分明就是太子殿下故意使出的离间计。看似简单，却出奇的有效。
——最要命的是，秦墨根本无法自证清白。
两人在书房中的谈话内容，外人都不知晓。连秦墨自己也解释不通，如果不是他向太子殿下告密，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中奇毒的事呢？
他不敢揣测背后那人是否还会相信他。
一旦对方心中产生了丝毫的怀疑，担心秦墨继续“心软泄密”，坏了大事，乃至于将来某一日倒戈向太子……
秦墨突然如坠冰窟。
以往太子殿下的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恐怖的阴影。
望着那个漫不经心靠坐在软榻上的玄衣青年，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无力感。
耳边仿佛又响起不久前太子殿下未说完的那句话。
“我只好奇一件事……”
——这份赤胆忠心，可有同等回报？
他愿尽忠，但尽忠的对象可还愿相信？
正当他浑身发冷之时，端坐在软榻上的太子殿下已经施施然起身，向外走去。
行至秦墨身旁，一声低语突然飘入他耳中。
秦墨愕然看去时，只看见半张线条利落到冷酷的侧脸，以及唇角那一点微微上扬的弧度。
“现在，我更好奇你接下来的选择了。”
是怀着一颗赤胆忠心，却被主人当作背叛者出手抹去……还是顺水推舟，干脆做一个彻彻底底的背叛者呢？
·
原不为从容步出沅芷阁，便看见了守在外面的一众侍卫。
他们个个站得笔挺，乍看上去颇有一股百战之军的锐气，偏偏彼此之间眼神乱飞，不知道在交流些什么。
原不为轻咳一声。
这些人立刻收回眼神，神色肃然。
这时，他们才发现原不为的到来，不由纷纷行礼：“见过殿下！”
见到太子殿下神情悠然，身上也并未沾染半点血迹，之前还在暗中用眼神交流着该怎么毁尸灭迹的一众侍卫，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小小的失望。
……仅凭自己一个人就将所有首尾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他们都看不出任何痕迹来，不愧是太子殿下啊！就连毁尸灭迹都能做到这般天·衣·无·缝！
只可惜，他们设想的那些方案都用不上了，也没能帮上太子殿下半点忙……
这时，却听太子殿下突然开口问道：“里面那几位太医，你们可认识？”
众侍卫：？？？难道这些太医真的将太子殿下得罪狠了，还要株连其他人？不、不会的，太子殿下不是这种人。
虽然吓得不轻，但还是有一位侍卫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辩解自己和太医们不熟时，原不为又问了一句：
“那么，那位年纪最轻的太医，你可知姓甚名谁？”
“回、回禀殿下，那人姓萧，名致，就是京城人士。”
饶是以原不为的聪明，也没能弄明白，不过就是问个问题，怎么这些侍卫个个神色古怪？
尤其是那个出面回答的娃娃脸，脸上的表情像是即将奔赴刑场似的。
若不是相信他们的忠诚，原不为都要怀疑，他们是否与下毒者暗中勾结了。
“萧致……”
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原不为微微颔首，将沉迷脑补的侍卫们甩在身后。
行出数十步，来到空荡荡的花园入口，见左右无人，原不为这才开口：
“明晚太阳落山之前，我要知晓这位萧太医的全部底细。”
“……是。”
花木相映，葱葱郁郁的树影之中，有淡淡的阳光投落下来，摇曳的树影间，隐隐传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
紧接着，空气中似有振袖之声响起。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鸟飘然而去。
在其身后，原不为又悠悠补充一句：
“另外，盯着秦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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