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骞摸到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尾巴，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坐在地上打坐的姜芙，眼神阴鸷。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灵力竟然恢复到尾巴冒出来的程度。
他化形后便鲜少变回本体的模样。
整个魔灵之域没几个人知晓他是灵兽，知晓他受伤后会变回去。
姜芙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因而骗他来苍梧山？
“师弟，你醒了？”姜芙隔着符箓画出来的屏风看他，略带婴儿肥的俏丽脸庞舒展开来，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你睡了三天，感觉好一点没有，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她这几天都没睡，不止练出好用的火球符，修为也突破了凝气初境第五层，进入第六层。
“嗯。”裴骞做好杀人的准备，同时调动灵力藏自己的尾巴。
“既然你都想起来了，我也跟你坦白。”姜芙低着头，脸颊隐隐发烫，“我不是你大师姐，你也不是飞云宗的弟子。”
裴骞危险眯起眼，琥珀色的眼眸泛起凛冽的杀意。
“你家在哪，我一会送你回去。”姜芙扯开干巴巴的笑，“我给你买了两套新的衣裳，算是赔罪，你换上衣裳一会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
裴骞：“……”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带你回来的，当时要不说你是我师弟，会被其他人怀疑。”姜芙见他不做声，心虚撤掉屏风面对他。
他这个年纪拜入师门其实说起来有点大了，影响倒是不大。
只要够勤恳，几年时间就能追上从小修炼的修士。
他的灵根纯度很高，几乎没有什么杂质，修炼的速度会快一些。
裴骞抬眸看她，意识到她并未发现自己的身份，俊雅绝伦的脸庞霎时染上暗红，两只耳朵也烧得更加厉害。
“师弟……不是，裴公子可还记得你家在哪个方向。”姜芙没留意到他的不对劲，转头去打开窗户，“你先说下我不一定认识路，得去翻地图。”
要是他能主动留下就好了。
飞云宗太小，收徒异常的艰难。
只靠自己一个人，想要光大宗门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不走，你先出去。”裴骞嗓音发沉。
他的尾巴好像收不回去？
“你不走了？”姜芙迅速转过身，干净漂亮的眸子熠熠发亮，“当真？”
裴骞寒着脸点头。
“太好了，我去给你拿书，早饭做好了你快收拾下一起吃饭。”姜芙开心得不行，说完就往外跑。
裴骞松了口气，刚要继续调动灵力把尾巴藏好，少女灵动的身影又折了回来，就停在他跟前。
他闭了闭眼，眸中再次泛起杀意，僵着脊背一动不动，尾巴不受控制地摇起来。
“新的衣裳放在你的枕头边上，记得换上。”姜芙弯着眉眼说完，抬手拍到他肩上，“这是净身符，你坐着别动一会就清理干净了。”
少女身上馨香的气息拂过鼻尖，下一瞬，裴骞便感觉到身上多了一股舒服放松的灵力，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游走。
在虚妄深渊时，也是这样的灵力在自己身上流淌。
这是净身符？
“我在外面，你好了就出来。”姜芙笑容愉悦，说完便一阵风似的掉头跑出去。
裴骞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耐心等着净身符洗净身上的汗水污垢，再次尝试藏起尾巴。
凡人不会有尾巴。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他终于藏好尾巴，伸手拿过姜芙准备的衣裳，面无表情换上。
穿好衣服出去，一方小小的院子出现眼前。
院子里有两座并排修建的屋舍，庭院左边种着灵药，右边是各种灵材，中间有一条石头铺的小路通向大门。
大宗门？
这院子还没他在魔灵之域的书房大。
“师弟！”姜芙的声音从左侧的亭子里传来。
裴骞敛了思绪，转过身朝她走去。
灰色的木头亭子建在另外一座屋子边上，四周种满了各种的灵药，绿色的藤蔓顺着亭子的柱身往上爬，藤蔓间挂着几朵红艳艳的小花。
穿着粉色衫裙的少女坐在亭子里，容颜如画。
裴骞移开目光，眼底的冷意悄然散去。
姜芙双手托着下巴，也在看他。
白色道服果然好看，少年高大单薄的身形在白衣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恣意潇洒的飘逸。
恢复健康的面容俊美无俦，鼻子如山峰般高挺，双眼深邃，肤白如玉。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妖孽之余又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不羁，让人越看越喜欢。
姜芙满意欣赏片刻，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热情招呼，“过来吃早饭。你好适合穿白色，以后都给你准备白色的衣裳好了。”
裴骞抬了下眼皮，在她身边坐下。
无为真人看他一眼，又看看姜芙，儒雅清隽的面容浮起一丝不明显的担忧。
徒弟是不是思春了？
进飞云宗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说自己穿白衣好看。
他长得又不难看。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随便准备的。”姜芙眉眼弯弯，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现出可爱的梨涡，“一会吃完了，我就告诉你我们飞云宗平时都有做些什么，怎么修炼。”
多了个弟子，光大飞云宗的目标也算是前进了一小小步。
今后还要多多努力，让之前嘲笑飞云宗的符箓只能当玩具的人，看看她有多厉害。
“你那么急做什么，让他先看书，不懂就问。”无为真人抬头看着裴骞，笑问，“你认识字吗？”
不认识字的话，教起来难度会高很多。
“嗯。”裴骞再次点头。
“先吃饭，你睡了好几天肯定饿坏了。”姜芙听说他识字，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了几分，伸手给他拿筷子，“吃完说正事。”
认识字就好，今后炼化符纸、符墨，制作符笔的事都可以交给他。
无为真人笑了笑，拿起放在一旁的秘籍继续研读。
他如今已是金丹后境第六层，无需进食。
裴骞偏头看了眼姜芙，接过筷子，慢吞吞往嘴里送吃的。
早饭是灵米煮的粥，还有一份不知什么动物的肉，以及一份看着很新鲜的蔬菜，味道还行。
“怎么样？”姜芙飞快吃完自己碗里的粥，单手撑着下巴看裴骞，唇角翘着愉悦的弧度，“好不好吃，都是我做的。”
也不算是自己做的，她最多是画了两张符箓，让木头人偶有了意识自己去做饭。
上辈子，她每天都在琢磨怎么画出方便自己过日子的符箓，从来没想过把符箓当武器，增加自己的战斗力。
谁知才过百年日子就到头了。
“不好。”裴骞嗓音淡淡。
姜芙：“……”
这么挑剔？
裴骞说完便继续吃饭，心情有点莫名的好。
少女的腮帮子鼓起来，像魔灵之域里的金蟾，鼓鼓的。
“我们飞云宗的伙食可是最好的。”姜芙轻哼了声，努力挽尊，“别的门派可没这么好的伙食，我专门给你开的小灶。”
她养了很久的灵鸡，就为了他才杀的。
“大宗门。”裴骞吐出三个字，余光淡淡扫过她的脸。
姜芙尴尬挠头，“不对吗？”
她也没说是现在啊。
飞云宗本来就是灵泽大陆的第一宗门，只不过不是在百年前。
“弟子数千。”裴骞放下碗筷不吃了，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她，“这院子能装？”
姜芙：“……”
他都听到了啊？
“我先回屋。”无为真人大致知道姜芙说了什么，脸上有点挂不住。
百年前的飞云宗，确实是第一个宗门。
这苍梧山全是飞云宗的地界。
“师父，你跑什么啊。”姜芙看着师父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容狡黠。
还知道丢脸，有救。
“我没跑。明天开始我闭关半个月，你自己出门注意安全，多带点符箓。”无为真人说完，进了屋子顺手关上门。
姜芙应了声，发觉裴骞在看着自己，脸颊瞬间发烫，“这院子能装得下。以前整个苍梧山都是飞云宗的地盘，只不过现在没落了。你都决定留下来了，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吃好了吗？”
裴骞略略颔首。
姜芙眨了眨眼，拿出一张佣人符注入灵力，靠墙放着的木头人偶旋即活过来，迈着机械的步子过来收拾桌子。
她得意地扬了扬眉，低头从乾坤袋里往外拿东西。
裴骞懒洋洋靠向椅背，琥珀色的眸子幽深冷寂。
现在还不能杀了他们。
姜芙一样一样把自己随身带着的秘籍放出来，开始给他作介绍。
《符纸炼化的灵材分类要点》主要讲各种灵材的特性，以及如何提高炼化后的成品率。
《符墨品级提高技术要点》讲炼化的时间把握，以及选用的灵材会如何影响品质。
《符纸入门》是最基础的概要。从怎么炼化，用怎样的火都有详细的科普。
《符笔制作大全》囊括了所有符笔的种类、用途。
他刚入门，看这些的同时，还要学习如何引气入体，背诵飞云宗心法口诀。
姜芙介绍完所有的资料，抬头看他，“听懂了吗？”
裴骞看着堆成山的书籍，摇头。
姜芙，“……”
还是送回去吧，这没法教。
大眼瞪小眼片刻，姜芙发现他似乎对修炼不是很感兴趣，只好又重复说了一遍。
裴骞心不在焉，微眯着眼懒洋洋看她。
半个时辰过去，姜芙口干舌燥，郁闷丢下他回房。
去制符室检查了灵材的数量，她气鼓鼓看了眼窗外，拿出玄星宗的玉简看消息。
这玉简是她为了卖符箓和收购灵材，私下从玄星宗弟子手里买来的。
由于不是玄星宗的弟子，玉简只能看玄星宗外事堂每天发布的任务。
或者看丹药堂缺少什么灵药，无法跟任何人联系。
他们飞云宗也有玉简，然而基本用不上。
宗门上下就她和师父两个人，她的修为也不够高，没法走很远。
姜芙看完今天的任务和悬赏，收起玉简，打起精神开门出去。
玄星宗灵药堂求购二阶灵药鬼见愁，价格给的还不错，两棵可以换到一枚下品灵石，她知道哪儿有。
进入庭院，裴骞披着一头长发，还坐在亭子里发呆，桌上的书动都没动一下。
姜芙心塞地做了个深呼吸，抬脚过去坐回自己刚才的位子，努力扬起笑脸，“师弟，你准备下我带你去采灵药，一会就回来。”
“不去。”裴骞起身坐到亭子边上，歪头靠向柱子。
“你既然选择留下就必须听话。”姜芙摆起师姐的架子，一脸严肃，“听说过魔灵之域吗？”
裴骞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骤然覆上寒意，薄唇抿成细线。
姜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魔灵之域在另外一块大陆，他们的魔尊杀人如麻，残暴非常。现在虽然被封印在灵泽大陆，可总有一天他会出来的，到时候整个灵泽大陆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难逃一死。”
“跟出门有什么关系。”裴骞漠然反问。
这么多人，杀起来有点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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