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想走着走着看到自家同事在什么地方收保护费，伊万特意选择了离港黑总部较远的中华街作为主要观光地点。
水上通行的速度过于缓慢，伊万最终选择乘坐附近的港区未来线有轨电车，这列电车一路向东，其中末尾一站便是中华街。
在地表行驶的电车，透过车窗就能看到沿途的风景。
对于大都市来说，夜晚是城市的另一个白天，窗外，每一栋建筑都发着光，大大小小的光点闪烁交织，连接成一片陆地银河，将黑夜照得通明。
如果从高空俯瞰，中华街绝对是最亮的星星之一。在这条街上，每一个店铺门前悬挂的灯都不会有熄灭的机会，因为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光顾这里。
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的节日。街道上早早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行人，有其乐融融的一家几口，有打情骂俏的年轻情侣，有拉帮结伙在街道上奔跑的少年。
这些从年龄到性格都不尽相同的人，在今晚有了短暂的共同点。那就是，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黑夜也压不下的明媚笑容，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这里诉说着节日的喜悦。
伊万牵着梦野久作的手走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看起来就像平常人家的兄弟，趁着黑夜溜出来玩耍。
不过，无论是伊万那有着浓郁西方特色的精致外貌，还是梦野久作黑白参半的头发以及手中造型独特的玩偶，都太过于惹人眼球。
路上看到他们这个组合的行人都不禁悄悄停下了脚步，拿出手机拍几张照片。
伊万二人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人们的视线焦点。此时，他们的颗心都扑在这场盛大节日前夕的热闹中，身形灵活地穿梭在街道上，一会跑去路边揪揪某个圣诞老人的胡须，一会去往商铺买些包装精致的糖果。
玩闹了一阵，伊万方才注意到，街上的行人们，手里都拎着一个包裹着圆形重物的彩纸。
是礼物吗？
伊万看到不远处一对情侣正在交换他们各自的彩纸。
两指夹着出门前森鸥外塞给他的银行卡晃了晃，伊万略一思索，决定也要给自己的小伙伴们买些圣诞节礼物。
“呐，久作，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伊万低头询问四处张望的小孩。
虽说对周围的景象充满好奇，但小孩一直没有放开抓着伊万衣角的手。
闻言，他抬起头看向伊万，“久作，想要什么？”
“是啊，久作想要什么呢？今天哥哥都给你买哦。”
“...那”小孩眼珠四下转了转，随后伸手一指说，“久作要，那边的气球！”
顺着小孩的手指看过去，马路那边，一个圆头圆脑的棕色卡通熊正在给周围的小朋友发着气球。
粗略一看，那些五颜六色的气球足有百十来个，扎成花束的养子，摆放在一边。
梦野久作看到不远处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绿颜色的香肠狗狗气球，正在挥舞着向身边的小伙伴炫耀。
“要小狗狗的气球。”梦野久作扯了扯伊万的袖子，加着条件。
“狗狗形状的吗？”伊万觉得这个难度有点大，难不成要他自己拧来看看？
那结果八成惨不忍睹，还是得依靠专业人士。
充满希翼地将目光移回卡通熊的身上，虽然熊的爪子五指很不分明，但伊万惊奇地发现，卡通熊的两只手掌超乎寻常地灵活，它们相互配合着将长条的气球扭来扭去，做成各种小动物的造型，引得周围的小朋友一阵欢呼。
哇－伊万也忍不住拍了拍手。
“走吧，我们去要个狗狗气球。”伊万带着梦野久作走过车行道围了上去。
小孩子们看到气球，热情都很高涨，再加上这边的气球可以做出不同的花样来，仅仅只是过了一条马路的时间，伊万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前面就已经挤满了人，连熊的影子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由于梦野久作身量过于矮小，在小孩子群中也露不出脑袋。
以防万一，伊万让他先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他，自己在这排着队一点点地往前挪动。
如果单数出来，想要领气球的人也并不见得很多，这里乌压压的人群拥挤着多是为了看热闹。
毕竟，带着臃肿的套子还能像变魔术般做出五花八门的气球形状，着实令人惊叹，大人们也禁不住这样的吸引纷纷凑过来瞧。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小孩子们看得累了，由大人陪伴着领了气球，心满意足地离开，伊万才得以走到了前排。
“那只小狗可以给我吗？”伊万指着卡通熊旁边的一只莹绿色的小狗问道，这只小狗似乎从最开始就被放在这里，一直没有送走。
贴着憨厚表情的熊头点了点，伸爪将小狗气球递给了他。
“谢谢，您手真巧。”伊万接过来，对着卡通熊笑了笑。
卡通熊两只胳膊举过头顶，圈出一个爱心的形状。
真是一只活泼的熊，好笑地朝它挥挥手，伊万单手拎着闪着微光的小狗，去与梦野久作汇合。
附近只有一把公用座椅，离这很近，走出人群包围圈，伊万一眼就看到了小孩。同时，伊万注意到，那个座椅旁不仅仅只有梦野久作一人，还有几个背对着他的高大青年。
青年们成半包围状将梦野久作围在中间，其中一人动作粗鲁地将小孩的玩偶抢了过来，在手中晃了晃，随后嫌弃地向后一丢，任其以抛线的轨迹落在马路正中，溅起细小的雪花。
梦野久作焦急地想要将玩偶捡回来，但冲出去的身子，撞在青年们组成的包围圈上，被原路弹了回去，坐倒在地上。
这边，看到小孩的玩偶被扔了出去，伊万蹙起了眉。他记得小孩说过，那个玩偶是他母亲过世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而在伊万的认知里，任何可以用唯一来冠名的东西都是珍贵得自己都舍不得碰触的存在。
动身向着玩偶的方向走去，伊万打算先把玩偶捡回来再去教训那些欺负梦野久作的小混混。
指尖刚触及到玩偶，身后忽然有人发出了惊呼。
伊万转过身，赫然看到梦野久作不知什么时候被推搡着到了马路边缘，他的身体摇摇晃晃，脚下一空，整个人向着后方跌落，与此同时，一辆观光大巴鸣着响笛呼啸而来...
“久作！”伊万瞳孔收缩。这一刻，他似乎忘了还有异能这种东西。脚尖猛地踏地，用着最原始的‘武器’，飞身扑了过去。
呲－
伊万抱着梦野久作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停下。大巴刺耳的刹车声直达神经，围观群众嘁嘁喳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耳内嗡嗡直响，伊万下意识地看向怀中抱着的小孩。
小孩的状态很不对，他像在喊叫般地张着嘴，瞳孔震荡着看着大巴车的方向，有某种数字符号在他的眼中浮现。
隔着布料，伊万甚至能感受到小孩身体的颤抖，抓在他胸口的手也在剧烈痉挛着。
是受伤了吗？
伊万伸手探向小孩的后脑，湿漉漉的，似乎流了血。
感受到伤口被碰触，梦野久作打了个哆嗦，抬起头，视线与伊万交汇。
小孩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倒映着面前人的影子，伊万透过这面黑色的镜子看到，有液体正顺着他的眼眶流淌出来，仿若泥浆，浓稠而粘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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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像羽毛一样摇摇晃晃地飘着，圣诞节的小彩灯闪闪烁烁，远处还有行人不知忧愁的欢笑。
但是，只要有人往这边瞅上一眼，就会禁不住停止脚步，将欢声笑语吞到肚子里。
站在街边的是个少年模样的人，金色的头发，黑色的大衣，精致的五官宛若天使。但是有粘稠的血液正不断从少年那双红色的瞳子中滑出，那样子仿佛是流出的泪水将瞳子中的色彩一并带了出来，散发着糜丽而恐怖的气息。
那是平安夜赐予人间的天使，却不知怎地将地狱的恶魔带了出来，浑沦包装上了美丽的外表，但从内里留着泥浆。
咔嚓
有人在震惊之下，不经意间合隆了双唇，将手中的苹果咬了一口。下一秒，那人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空洞，从洞中流出了鲜血，苹果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忠诚地停在了倒地不起的主人脚边。
...啊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沉寂过后，人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他们软着脚，跌跌撞撞地四散奔逃，时不时转过头瞅一眼拿着□□的少年是否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转瞬间，拥挤的人群去了大半，伊万的身边只剩下梦野久作和几个离得近的摊在地上吓得起不来的青年人。
枪支重新上膛，伊万没有急着继续射击。他先是把裂了缝的玩偶捡起来递给梦野久作，再将他领到了墙边站好。
温柔地揉揉小孩的头发，伊万语气轻轻的，他说，“别怕，久作，无论大哥哥再醒来多少次，我都会将他杀死。”
伊万认为自己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但在其他人眼中，即使忽略那两行血泪的恐怖渲染，他的表情依旧冷漠得比周围的空气还要寒凉，嘴角平整，没有一丝弧度。
梦野久作颤抖着紧紧抱住娃娃，垂着头，反反复复低低呢喃着什么。
伊万没听清楚，但思及身后还有许多需要解决的对象，也就没有再耽搁下去。
将黑色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盖在小孩身上，伊万利落地转身，将□□重新举了起来，枪口瞄准，扣动扳机，子弹旋转着镶嵌进了一个人的脑袋。
被击中的那人尖叫一声，那人向前踉跄，那人倒了下去，那人是谁？那人是、伊万【自己】。
砰砰砰
枪声接连响起，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血水四溅。
今晚，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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