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少年

    第一章:小少年

    2006年9月1日，广东汕尾市碣山镇渔港村，艳阳高照。

    正值开学日，一块水泥操场上站着三十来个小学生。他们大都皮肤黝黑，身形精瘦，脸上摆着不耐烦的神情。对校长无聊的开学演讲，他们早就听烦了。

    要不是等会儿还要领资助，他们早就撒丫子跑了，谁还傻逼地站在太阳底下当咸鱼。

    烦躁的小学生们大都东倒西歪，顶着大太阳站得笔直的苟桎就格外引人注目。

    被看不惯他的同学推了几把的苟桎，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只是用小手固执地抓着衣角，更加用力地立直身体。

    他不喜欢理所应当的接受别人的资助……他总觉得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资助方那边的领导人注意到了苟桎。

    这小孩倒是有点意思。

    阴凉处下戴眼镜的男人点了点苟桎的位置，对他身边的长发女人说:“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在一众“小煤球”中，女人一眼就看到了白嫩嫩的苟桎。

    渔村学校的操场并不大，女人很快就看清了苟桎的长相，她仔细打量着苟桎说:“这小孩生得倒是白净好看。怎么？你想签他？”

    眼镜男道:“有点心动。”

    女人接着道:“那你得想清楚了。这种乡下孩子除了长得好看外什么都不会。你要是要签他，可得花不少钱去培养，最后还不一定能红，八成是个亏本买卖。”

    顿了顿，女人补充道:“不过，杜总要想养着玩玩也行。”

    杜行笑了笑，没再说话。

    女人以为杜行只是说说而已，但是发书包和牛奶的时候，杜行又让人去叫了那个小孩。

    小孩小跑着过来，也不知道他是不乐意还是怎的，他跑步的动作慢吞吞的，不像是在跑，更像是在挪。

    呵！小屁孩！

    杜行懒得等，直接叫人把那小孩提到了自己面前。

    杜行温柔的笑着说:“小朋友，你跑这么慢是不想到哥哥这里来吗？”

    苟桎确实不想到这里来，他不喜欢虚伪的对别人笑。但是，给他资助的人叫了他，他也不能不来。

    做人还是要知恩图报的。

    隔了十来秒，小孩才慢吞吞地答:“书包太重了。”

    言外之意他是跑不快，而不是不想跑快。

    杜行笑了两声，从兜里摸出一块糖递给苟桎，苟桎犹豫着接下

    了。而后杜行掌着苟桎的肩膀说:“小朋友你想不想当明星？”

    明星？九岁的苟桎对明星的定义并不清楚。

    他问道:“是能唱歌跳舞的那种吗？”

    唱歌跳舞？也算吧，演员也可以唱歌跳舞的。

    想把苟桎培养成演员的杜行笑着答:“是的，小朋友你想当吗？”

    从小就在唱跳方面展现出天赋的苟桎，听了杜行的话后，道:“想。”

    “想的话，哥哥可以帮你。”

    而后，杜行亲自给苟桎讲了很多当明星的好处。当明星能在舞台上唱歌跳舞，能赚很多钱，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

    苟桎心动了，但他并未急着答应，因为他的家人不允许他做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比起当明星，他的父母更希望他能够好好读书，将来找份稳定的工作，也不至于活得像他们这般辛苦。

    苟桎是个懂事的小孩，他不想做让父母生气的事情，所以他没有答应杜行签约的提议。

    放学后，从学校到家的路上，小孩驮着装着课本和牛奶的大书包，边走边入神地想着事情。

    要不然他试着跟父母提一下这件事，万一他们会同意呢？

    于是当晚吃饭时，苟桎扒着碗，眼神躲闪的向他父母提了在学校发声的事情。

    还没等他说完，坐在他对面的苟大荣便猛的拍了一掌桌子，“嘭”的一声，让苟黎和苟桎姐弟俩身体抖了抖。

    苟大荣黑着脸，胸口大幅起伏，没说出话来。他不让儿子出海打渔像其他小孩那样晒得黢黑，不让儿子辍学打工，就是指望着儿子能够好好读书，给他们争口气。

    可是……这混账东西却整天想些不实际的东西，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他们的辛苦。

    黎春见此一边给老公顺气，一边劝着对面的儿子道:“苟桎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呢？你以为明星是那么好当的吗？那是有钱人才做的事情。”

    “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爸妈就指望着你好好读书……好给爸妈长脸了。”

    听到这些话的苟桎低头闷声扒着碗里的饭，他其实早就预料父母不会答应的，只是真正被父母教训后，他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委屈，眼睛控制不住的发酸。

    真是一点也不男子汉。

    注意到弟弟的小情绪的苟黎轻轻拍了一下弟弟的小手以示安慰。

    她以前也有过梦想，只是被父母教训不切实际后，她便放弃了。如今出入社会了，她才觉得后悔，朝五晚九过着格式化的生活，有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偶尔也想反抗一下，只是现实不允许，她终究是个普通人，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和底气。

    苟黎其实很高兴她沉默的弟弟有了梦想。天知道，每次她回家看见她家小孩傻傻地站在一边看着别的孩子打闹，别人一笑，他也跟着傻笑的样子有多心疼。

    比起成为一个书呆子，苟黎更希望她的弟弟能够勇敢点，有梦就去追，热血沸腾地活一次。

    晚饭后，苟桎洗完脸脚就爬上床把脸背对壁，身体缩成一团。

    这小孩表面上像朵含羞草一样自闭，但却在心里渴望着别人的靠近。感受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苟桎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马上转过头来。

    期待的姐姐并没有过来，他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站在他的床前，正诡异地打量着他。

    苟桎的大脑“嗡”一声死机了。小渔村不是没有出现过盗窃入室的事情，大人们教过他，要冷静，不能惹怒盗贼。

    小苟桎掐着自己的掌心，尽量不让自己的恐惧流露出来。

    可是，年轻男人就是未来的苟桎，他自己害怕时是什么样子，难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哪怕这个小孩摆着一副漠然，毫不在意甚至还有点嫌弃的表情，但年轻男子知道小孩还是害怕的。

    年轻男人道:“小屁娃，我是未来的你。”

    小苟桎:……？

    见小孩没有反应，年轻男人又道:“你睡觉喜欢缩成团，最爱吃豆子，但不怎么放屁。你有个在外工作的姐姐，哦，不过她现在遇到点麻烦回家了……”

    年轻男人把能小苟桎的喜好和家庭情况说了个遍，见小苟桎看他的眼神还带着怀疑。

    年轻男人厚脸皮道:“你非要我说你有三颗痣，一颗在屁股上，一颗在大腿根上还有一颗在那儿吗？”

    小苟桎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尴尬之时，苟桎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是姐姐！

    小苟桎马上喊:“姐姐，别进来，快报警，这里有小偷。”

    看着除了苟桎外，空无一人的里屋，苟黎上前道:“小桎，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姐姐在这儿呢。”

    小苟桎看着姐姐从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体里穿插而过，吓得额头直冒汗。

    年轻男人:活该被吓，谁叫你不信我的！

    大苟桎被砸之后死得倒是快，没有给父母和姐姐造成负担。只是他心有不甘，怨魂误打误撞地进入到了另一空间。

    这个空间里，有个跟他一样的小孩。

    他们有相同的家人，相同的童年，他可以确定这个空间的小孩就是另一个他。只是这个小孩比他还要倔强一点。

    他在暗中跟了小孩一天，知道了小孩现在的处境。

    小孩初谈梦想，却遭到父母的反对，但他也没把父母的话真的听进去。

    小孩表面上没有反驳，可心里却计划好了明天要去找杜行的事情。

    因为吃过一次的亏，知道那种二十几岁一事无成，一无所有还要向父母要钱的糟糕感觉。

    所以年轻男人希望小孩这次能够好好读书，不要伤父母的心，不要做那种不切实际的梦。

    但小孩就是头倔驴，还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那种！

    大苟桎好说歹说，还是没有打消小孩要当明星的念头。

    看着小孩倔强的眼神，大苟桎沉思良久缓缓道:“你去首尔吧。”

    与其把青春浪费在一家根本不捧他的公司，倒不如去首尔，去那个竞争激烈却公平太多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