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北辙的另一端,佛音袅袅的红黄墙交错的古寺此时人并不多,陈年累月的香火将屋顶熏成颜色不辨的历史黑。今日寺庙正当上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仿若有阴雨将下不下,普济寺难得迎来罕见的寂静。直至薄暮十分,天空云层绽裂红光竟天,山上的飞鸟走兽轰动不已,山上的普济寺一时热闹非凡。
“了忘师兄,今天天降异象何方渡劫成功啊!”寺里的地上房檐上香炉上栏杆上落了满满的鸟类。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眉目还有些少年感,他一路赶跑那些不请自来的鸟。说来奇怪今天为什么这么多鸟呢,他出手驱赶些鸟儿,居然都吓不走。大有你打你骂我就是不走的架势。回答僧人的却是其他动物的叫声
“咩~咩”
“哞~”
“物忘!妈呀,快来帮忙啊,这些动物疯了吗!”另一个僧人拉牛不成功,反被牛身小撞了下,差点粉碎性骨折。
“这是山下的居民放在山里的牛羊啊,奇怪了从来不会跑我们这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牛羊非常有序的进了山寺,并且直接卧坐在山门口。看到僧人还很“不客气”一只一个“咩”“哞”好像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理我,将他们两个值班的僧人急得挠腮抓脑。
“师兄,你看也快5点了,先关门吧。免得又有其他动物进来。”
了忘点了点头,今天刚好有道法宣传课,寺里的人大多走了,原本他们想5点也过去。现在一堆动物进来了,一只来一坨,够他们洗地板到天明!
“也是,赶紧的关了!”
普济寺的正大门有着历史典故,非大人物、重要事件是不开正门的。他们关好了侧门后正要拿竹扫把将鸟驱赶出去,然后再打电话给山下的居委会让他们联系当地居民把牛羊牵走。结果,他们的正大门在他们身后开了!也不知是是不是被牛顶开叉伐,可这门开不得!
吓得两师弟赶紧往回跑去关门,寺的正门比一层楼高点,两个人一人推一门,突然一阵狂风从门缝使过,他们越用力风越大,突然眼睛一疼像眯到沙子,他们两也就顾不上门。风柔而又劲霸穿堂而过,贯穿房屋,异香弥漫。
“师兄你看,全日晕!“
只见彩霞谜红应是西斜的太阳尚在斜半空,太阳的周围出现彩色圆圈,由内而外7种颜色,恰似彩虹拥日,美轮美奂至极。两师弟还没有见过这幻日场景,呆呆的看着天际的入定了。不过一会儿,风小了,他们也反应过来要关门。门关上了,再抬头,日晕已经消失了。时间也是刚好过了5点。
日晕消失了,庙里的鸟都成群离去了,刚刚赖着不走的牛羊们居然很自觉顺着他们开的小门主动走了。
“了忘师兄,你看这是怎么回事,该不会佛祖显灵了吧?等一下我要去点香,也许就灵验了!”
“你许什么愿?”
“你说如果是发财升官好像有点太世俗了,求个家人保平安吧。对了,天降异象,会不会有什么大人物出生了?像古代君王一样?”
了忘一扫把要敲物忘,被躲过了。
“咱们一清二白的和尚庙,你生啊!”
“阿弥陀佛!罪过~”
赵云澜去了哪里?他没有化作轮回转世,也没有神归昆仑,意外成了普济寺里梁上的——————一只燕子。他虽为燕子但是带有前世的记忆,他想起来曾经在佛庙求了一支签,说是下下签。他当时看佛的表情是异常不痛快的,如今却承了对方的恩。
赵云澜就算成了燕子也是与众不同的燕子,为人的时候是放荡不羁,成鸟的时候也改不了桀骜不驯。一开始寺里的僧人以为是出生不久的小鸽子,还感叹这鸽子这么小还飞得这么稳当。直到有一天,当值僧发现了有东西在偷吃贡品,他奋力一扑才发现了赵云澜这只小偷鸟。
时间久了,僧人认为这只是得白化病的鸟,不是鸽子是燕子,并且是一只巨懒无比的燕子。因为燕子有南飞过冬的天习,而这燕子一年四季都在庙里住,它从来只吃寺庙的东西,所以就知道它不猎食的恶习。但是寺庙里没有僧人敢得罪他。实在是太通人性了。
寺庙原本有一个壮师兄,看这只鸟特不顺眼,每当看到它吃贡品就用苍蝇拍打它。这鸟也不知道怎么记住壮师兄的值班时间,每次他值班就呼朋引伴在寺庙地板和供桌上拉一堆鸟屎。而且就壮师兄值班的时候。一开始以为是巧合,但是久了大家都知道这鸟有灵性。壮师兄虽是和尚,但也不过是拿着工资的佛教徒,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心肠。一个气不过就把赵云澜的出生的鸟窝给捣了。
赵云澜就跑去主持的宿舍住下,高兴就用魔音穿耳骚扰方丈。人家燕子的声音是正常的清脆的声音,它的声音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叫声,也不知是不是当初燕妈妈是不是发现这孩子有这个缺陷没办法繁衍后代吸引雌性就把它抛弃在寺庙了。一开始本着善心,主持开窗户请他出去,未果。亲自抓却闪了老腰,最后,那寺里的僧人告诉方丈缘由。方丈觉得胖师兄为人不厚道,就辞退了。还好好给鸟兄弟在原址上建了个更富丽堂皇的窝。
当天赵云澜就得回老窝了,从此寺里的僧人有多增加一个任务,喂鸟。
当然这点还不算神奇,寺庙都有传道礼佛的工作,有一次一位大师特来佛堂传道法,赵云澜听到它们念经,就觉得头晕,就落在讲课的老和尚头上,老和尚一抓发现是只鸟就放了。结果赵云澜不知好歹又飞回他头上呆着,老和尚又放了,第三次,老和尚想也许是有佛性的鸟就将鸟当肩膀上说你既然有心听便在我肩膀上吧。一般人都得感恩涕零了,可不,那不是赵云澜,它就有贴上老和尚的脑袋取暖。老和尚看这根本是一只灵顽不灵的心魔鸟,可面对这么多人也不好发作,再后想也许是佛祖的考验,在测试他的心定?于是从头到尾他就当鸟不存在。赵云澜也是非常鸟,愣是没从老和尚头皮打滑,这一幕被人发到网上,瞬间红爆网络,原本老和尚的法号反而没人记住,大家都叫他白鸟师傅。
于是赵云澜就成了寺庙的吉祥物,尽管十分受欢迎,但是赵云澜不喜欢看一堆光头念经,出现的次数特别稀罕。
以至于后来又有传说,他飞在哪个和尚身上,哪个就是与佛有缘的。他莫名其妙变成佛的化身。百无聊奈的过完了冬天,赵云澜寻思着想回去找沈巍,他在寺庙不知是缘分,还是真得佛佑,他未曾见过佛真身,也未曾得过半点指示。在一个晴朗的天他就离开了。
然而,上天并不懂相思苦,赵云澜没飞出佛教范围就倒地不起了,还好被认识的善女子带去寺庙超度。一回寺庙又有了力气,赵云澜明白了,自己无法离开寺庙太远,看着佛像荣辱不惊的表情无声诉说佛法无边,一切因果。
赵云澜生前几乎不拜佛不入庙,沈巍身为鬼王也不得入内。不知苦处,不信神佛,而世人皆苦,偏偏这原本是天涯咫尺的二人竟比阴阳两隔还牢不可破。
普济寺是盛名远播的大寺平时活动不少,这次还是开佛法书展终于多些年轻人到访,赵云澜作为看家鸟,自然是胡作非为一番,故意扎进年轻的女香客的胸/部里折腾。惹不少女香客呵呵直笑。玩腻了之后看到展会上摆放观览用的笔墨纸砚。突然灵机一动,因为小鸟的脚没办法让触屏手机感应,如果写信?
于是他开始用超难度动作描书法,一般展会上展览的东西是不能随便触碰的,可是赵云澜太有名了,他就是寺庙的招牌。寺庙的人对它这只老鸟各种谦让,此时老鸟拿笔,大家都惊呆了。
只见歪歪扭扭的锯齿形字,虽不甚美观,但是出自一只鸟手,显得惊世骇俗之美。
“声”随着老鸟的缓慢的笔划,旁观者很艰难的跟着念。
什么啊?那念“帮”好嘛?赵云澜又画下个字
“尔”
我去!念“我”,有这么丑哦?下一个字好好写肯定看的出来
“尔”
妈你个逼!“打”是打好吗?你眼瞎!
“中”
当赵云澜把“电”写好了,如期得到相反的答案,气得哇哇直叫!
寺里的僧人看到鸟把笔甩掉了,将好好的一副书法折腾得都是爪印。心疼抽了出来。害得赵云澜,差点摔倒。
我还没有写完,我电话号码还没写!
大家看到鸟喋喋不休的样子,以为鸟儿想要奖励,借机楷了好几把油,摸得赵云澜以为要失身。飞到一边去了。
而以慈善为主题的佛法书会,最终以赵云澜的“声尔尔中”拍得最高价,那不甚美观的爪印反而被吹成神来一笔。因为有录像为证,不出意料的成为了最有辨识度的网红神作。这书法后来几经转手,已经是上亿的身价了。
当然赵云澜并不知道。那个“帮我打电话”的废纸是怎么就变成他一辈子都赚不来的破天荒贵作。
在赵云澜以为终身都要在这交代了,有一天赵云澜鸟身奇痒无比不得已啄掉了自己的所有羽毛,痛苦的敲打喙,直到脱落。抽掉了指甲,他以为他要死了,结果又在第二天活了过来。就这样经历9次重生在第九年,他脱离寺庙的控制飞到了昆仑山。
脱离了□□,赵云澜已经可以化形。化成了纤细长脖子,宽大羽翼的白鸟。寻常人并不能看到他,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掠过了长年的冰封昆仑山时候,朝圣路上跪拜的藏人看到了地上的影子,他们抬头看万里无垠的蓝天哪有什么鸟类的踪迹。而影子却巨型无比,凤尾般的长尾生动而飘逸!他们纷纷以为是飞天凤凰,是上天听到了灾民的声音特派使者来了!
藏人磕长头的身影不过是海中一栗,但他们至纯的信仰和虔诚在空灵高尚的昆仑山上直达天际,赵云澜居然能听到他们声音。他放缓了速度,才看清了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行红色。
那些迷迷糊糊的“唵嘛呢叭咪吽“被放大在他面前来回忽闪,成了一片浮光掠影,而其渐渐延伸,看到他们缓慢动作重影,他们双手合掌,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或移至面前或移至胸前他们有的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匍匐在地,额头轻叩地面。
赵云澜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原来昆仑上冰封数年无论春夏,民不聊生。他皱了皱眉,不知所谓,昆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可是如此大事,沈巍不应该放任不管。
昆仑山正值初夏,按理说这茫茫雪山的确很是异常。赵云澜掠过茫茫山脉,昆仑山上忽然出现大秃斑?
啊?赵云澜火速停住,不对?!这是颜色应该是花!原本一筹莫展的赵云澜被吸引过去,俯身下坠才发现那花田之上,竟然有一架直升飞机。
赵云澜无语的看着飞机像苍蝇逐屎的架势,好心的上前才发现原来是飞机失灵,他们被法术禁锢在外头,可运气不好的是夹在两个结界的夹缝,被飓风弹来弹去。
赵云澜无惧暴风雪背起了飞机将它们送出了暴风雪的范围。
奇妙的是他们一旦离开了,暴风雪就迅速停止了。
飞机歪斜触地,下来了2个白种人个1黄种人,黄种人看样子是当地人。他们用英语争吵,奇异的是英语一向肉脚的赵云澜居然能听得懂,这大概是自带神职技能?
原来昆仑山冰雪封山多年,可却有一片四季常开的格桑花田。被当地人奉为神灵居住的地方,因为没有人类可以过去,一旦靠近就会出现暴风雪。就算做飞机靠近也不行。这些人便是自告奋勇的人类探险家,自诩着大不畏精神差点把性命交代。
黄种人行着跪趴大礼感谢着上苍救命之恩但是方向不对,作为恩人的赵云澜对他的屁股不感兴趣,重要的是,他想见他!
赵云澜现在已经不是有生命的人了,而普通的鬼魅经不起昆仑山冰封的洗礼,这简直就像是为了等他。
这片花田唯有花是活的,没昆虫没有走兽。花田很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赵云澜明明没有实体,却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这些花,不是真的格桑花,这些格桑花都是用灵力去养的。这些数量庞大的花朵吸食着他人的生命存活着,这个人大概是不想活了……
他拔下一朵格桑,格桑花尚未落地就消散了。整片格桑花突然骚动了,然后出现了黑色人形状。
人形十分模糊,但是还是看得出此人消瘦到极致仿佛是穿着斗篷的稻草人。若不是他会动,赵云澜觉得没有区别。
赵云澜整个人好像静止了,无声地和它对视片刻,心里沸反盈天的千头万绪,卡在喉头不上不下。却听到他冰冷低沉发声
“无知者妄闯,速离”
赵云澜想调侃他,想‘小拳拳’捶胸口单,想抱怨我才离开多久就忘旧人脸?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憋得他气也喘不上来,有那么一时片刻脑子是一片空白的,最后只是神魂颠倒地戳在那里笑。
对方不辩来历,沈巍迟缓的抬头,他现在十分虚弱,可是他却内心有史以来的轻松。他觉得每每接近一步泯灭,就更接近赵云澜。
他睡在这里很久了,过着不做思考孤独而忘情的度日,可是眼前这一团光却唤醒了他,带着善意温暖降临。一时间他破天荒的现身,只见那光慢慢浓缩变成了人形,这个人形越来精准,晕染成他心心念念的那个样子。
沈巍眼睛的亮光亮起像一小片执迷不悟的礁石,渐渐的被没了顶,挣而不得。他无法辨识是否是他的执念,还是他的大限?可是他不想辨别,原来恍恍惚惚下了多大的决心也抵不过一点点的思念。
赵云澜上前搂住了他的腰,感受到这个人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微不可查的叹息道
“沈巍,我回来了。”
沈巍眼色一片血色,苦苦压抑的思念猝不及防地,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点燃,浓烈到了极致,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得,不知不觉那泪珠子便扑簌簌的滚浆下来。
赵云澜将他的袍帽放下,曾经温驯如玉的人,却几乎弥留之际。两颊极度凹陷,铁青的肤色,他想如果他不出现,沈巍也会油尽灯枯而死。赵云澜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又想到他是为了殉情又是为了赎罪心酸又心疼。
突然赵云澜发作,狠狠打在沈巍形如槁枯的脸。沈巍被他这一拳打得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接着
“这一罪打你在位不为其职!”
“这一罪打你身为昆仑自闭不运民声!”
“这一罪操控昆仑长年积雪,涂害生灵!”
“这一罪滥用灵力枉费性命!”
“这一罪不思上进,消极糜烂!”
“这一罪……”
这整整六宗罪将沈巍打扒在地上,最后一宗罪赵云澜看着沈巍,单膝跪在他身侧。沈巍以为赵云澜的拳头会落下,结果落下的是他的吻
“最后一罪,是偷走了我的心……”
那一瞬间所有的格桑花齐齐飞升飘散,那死灰的心跳动了起来。
昆仑山迎来了多年来第一次的冰融,七彩云霞在昆仑山上挂了七七四十九天。堪称绝迹。
赵云澜就这样一直抱着气息奄奄的沈巍,沈巍躺在赵云澜怀里,突然说
“我累了,想睡一下。”
寂静的灰暗的空间里,许久,赵云澜说
“好”
沈巍缓缓闭上眼,下一刻,他的身体渐渐透明,消失。
直至鬼圣完全消逝,赵云澜才落下眼泪坚定的说道
“这回,换我寻你。”
另一端赵云澜从最后一重芥子中脱身而出,十万大山雀跃不止,巨大的海浪仿佛从九天而下,有灵性似的自动在他面前让开一条通路,让大荒山圣扶摇而起。
与此同时,他耳畔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啸,斩魂刀从虚无处来,落在海面上,整个南海眼看要被一分为二,赵云澜倏地睁开眼,一伸手探入怒浪中,攥住了持刀的手:“沈巍!”
巨浪落下,露出沈巍的身形,比他还要狼狈,乍一见他,沈巍似乎还没从无限的轮回中回过神来,怔了半晌没言语。
沈巍整个人晃了晃,踉跄着扑在他身上,手腕瞬间脱力,斩魂刀也顾不上了
“没事了,”赵云澜轻声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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