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小说:老师,你好 作者:张小素
    宁舒一口气跑到校门口才停下来, 敲了下保安室的门进去。

    丁浩初站在门里面,低头斜跨着书包,看见宁舒, 抬了下头,低声道“宁老师。”

    他脸上有伤, 唇边的血迹都没擦干净,一旁保安大叔递了张纸巾给他“到底是谁打你的, 怎么不说话”

    丁浩初擦了下嘴, 抿着嘴唇,眼神警惕又倔强, 打死都不愿意说的样子。

    保安大叔看见宁舒“宁老师,你来看看,是报告校领导还是报警。”

    丁浩初听见报警两个字,终于动了动嘴唇“不要报警。”

    宁舒走过来, 看了看丁浩初脸上的伤“是跟人打架了, 还是被人打了”

    丁浩初依旧抿着唇,不肯出声。

    宁舒皱着眉,丁浩初不是会惹事的人,他每天都在学习,连班级活动都很少参加,觉得浪费时间。

    宁舒把丁浩初带到一旁, 小声对他说“你告诉老师,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如果是被人欺负, 老师和学校不会不管你的。”

    丁浩初低着头不吭声。

    宁舒“是不是打你的人威胁你,不让你说”

    丁浩初摇了下头。

    宁舒只好说道“老师先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丁浩初不肯“一点小伤,不用了。”说完背起书包就要走。

    宁舒“左边脸都被打肿了, 还说是小伤”他没戴眼镜,近视快一千度的人不戴眼镜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丁浩初不是个粗心马虎的人,不可能忘了戴,只剩下一种可能,他的眼镜没法戴了,被人打碎了,还没来得及配新的。

    宁舒抓起丁浩初的胳膊,看了看他的手和手腕,没有伤,他没还手。

    “哎哎哎,哪个班的,迟到了,”保安大叔站在校门口,对从外面走过来两个学生说道,“过来记一下名字。”

    “高三,一班,蒋航宇。”

    “六班,谢成成。”

    方瀚宇和任子昂也没想到宁舒会在大门口这边,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她不应该在教室后门偷窥吗。

    宁舒把这两人喊了过来“蒋航宇,谢成成,过来。”

    方瀚宇和任子昂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宁老师。”

    宁舒生气地看了看这两人“什么时候改的名”

    方瀚宇背了下书包,没吭声。

    宁舒“为什么迟到”

    方瀚宇解释道“我们去书店了。”

    宁舒打量了他一下“买了什么书”

    任子昂答道“打算买几本参考书,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转了一圈就回来了。”

    宁舒“参考书”

    这两人连老师布置的作业都做不完,还去买参考书,虽然很意外,但她愿意相信他们。

    宁舒“想买哪个科目的,可以问问科任老师。”

    方瀚宇笑了笑“谢谢宁老师。”

    宁舒“谢我干什么”这两个小孩突然这么灿烂,她有点不太适应。

    她叮嘱了他们几句“以后注意时间,就算买参考书,也不能耽误上课,进去吧。”

    任子昂看见站在一旁的丁浩初,忍不住笑出声,语气难掩幸灾乐祸“呦,生物课代表怎么被人打了”

    “成绩好的人竟然也会挨打吗,别是坏事做多了,遭到报应了吧。”

    方瀚宇拽了下任子昂的胳膊,低声道“走了。”

    丁浩初攥了下自己的拳头,狠狠咬了咬牙。

    他突然笑了一下,眼神冷厉“宁老师,你不是问谁打的我吗,就是方瀚宇和任子昂,他们记恨我举报他们安装摄像头。”

    任子昂转过身,用手指了指丁浩初“你他妈再说一遍,谁打的你。”

    说完还要往前,被方瀚宇拦住了。

    宁舒把丁浩初拉到一边,挡了下他,气愤地对任子昂说道“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当学校是你家吗。”

    方瀚宇走到丁浩初面前,不屑地看着他“诬陷别人很好玩吗,举报别人很好玩吗。”

    宁舒以为方瀚宇比任子昂稳重一些,没想到他一拳头直接砸到了丁浩初的肩膀上,把他整个人打倒在地上。

    丁浩初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打疼了的肩膀,眼里充斥着埋怨和戾气“宁老师,你刚才可都看见了,方瀚宇打人。”

    方瀚宇和任子昂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丁浩初的话,好像他说什么都与他们无关。

    他们一同转头看着宁舒,等她说话。

    旁边不断有学生经过,指指点点地看过来,校门外面有几个家长探着头往这边看。

    宁舒气得脑袋都要炸了,不知道这些学生为什么这么不省心,她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别站在这丢人了,去我办公室说去”

    方瀚宇站着没动,声音突然变低“宁老师,您是不是不信任我们”

    宁舒刚才亲眼看见方瀚宇打了丁浩初,还在气头上,语气并不和善“你倒是给我一个信任你们的理由。”

    丁浩初撇了下嘴,冷笑一声“成绩那么差,次次拖班级后腿,上课违反纪律,影响别人学习,害得别人成绩下降。”

    他最近两次的数学和英语测验都没考好,按照正常考试分数换算,肯定会滑出年级前十。

    任子昂指了指丁浩初“你他妈闭上你的臭嘴。”

    方瀚宇抬着头,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我们没打他。”

    宁舒“丁浩初难道还能诬陷你们不成,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任子昂吼完丁浩初,对宁舒说话声音却很低“宁老师,您也认为是我们打的,对吗”

    宁舒皱着眉没说话,具体怎么样肯定还要调查,就眼前的情况来看,方瀚宇和任子昂不占理。

    任子昂拽了下方瀚宇的胳膊,声音似乎有些无力“走吧,回班。”

    宁舒生气地叫住他们“丁浩初被打的事还没搞清楚,回什么班,去办公室。”

    任子昂没回头,声音更低了“不用查了,是我们打的。”说完和方瀚宇一同往教学楼走去。

    他读小学的时候有个同学的钢笔丢了,就因为他当时成绩不好,人又调皮,是那天最后一个离校的,他们就怀疑是他干的,连老师都不相信他,公开批评叫家长。

    他努力解释,没有人信他,反而说他满嘴谎言,犯了错还不承认。

    从那以后就没有人跟他玩了,他每天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吃饭,连体育活动课都没人愿意让他参与小组活动。

    他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一直被孤立到小学毕业。他过了一个羞愤又孤独的童年,到了初中才好一些,阴影却无时不在。

    宁舒回到班里,又找了方瀚宇和任子昂出来谈话。

    丁浩初去了校领导办公室,把自己被打的事说了出来。

    方瀚宇在校门口打丁浩初的那一下被监控摄像头拍下了,本人也认了下来。

    很快,学校就方瀚宇私自安装摄像头的处分通告就下来了,记大过。

    对于方瀚宇和任子昂报复、殴打同学一事,给予警告处分。

    从这天开始,方瀚宇和任子昂再也没迟到过,他们像以前一样不爱学习,却不再在自习课上打牌或者讲话了,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或者偷偷玩手机。

    他们的成绩本来就不好,早就放弃高考了。

    他们经常在一起策划高考之后干什么,去哪儿打工,需要带上多少钱才够。话题已经和周围的同学格格不入。

    他们人在校园,却已经游离在校园生活之外。

    以前宁舒在讲台上说一句话,方瀚宇能在下面接三句,跟任子昂一唱一和的。

    现在他们连作业都懒得应付了,问就是不会做,做不出来,再问就不说话了,不会像以前一样跟老师顶嘴,找各种千篇一律或滑稽可笑的借口替自己狡辩。

    郭老师批好卷子,抬头看了看走出办公室的方瀚宇,对宁舒说道“那孩子怎么了,以前多有活力啊。”

    一株向日葵,长歪了其实不要紧。一旦失去颜色,不再灿烂,跟死亡没什么区别。宁舒拿起桌上学校下发的文件,起身去了班里。

    午后休息时间,宁舒走到班级门口,老远就听见男孩们玩闹的声音。

    一个人倒在地上,好几个人开始往那个人身上趴,一层一层叠起来,嗷嗷嗷地鬼叫。他们永远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幼稚却也充满活力。

    宁舒站在教室门口,往后排看了一眼。

    谢成成站在方瀚宇桌边,像是在邀请他出去玩,但方瀚宇没去,谢成成看他最近心情不好,安慰道“老方,子昂兄,我跟你们说,学校的处分其实没什么的,基本上毕业之前不再犯事,都会被取消,一点都不影响考大学。”

    方瀚宇抬了下头“我们又不读大学。”

    谢成成无法理解“上次去你家玩,你不是跟你爸妈说要考东篱工程大学的吗。”

    方瀚宇没再说话,把谢成成赶走,趴在桌上准备睡觉。

    宁舒走进教室“班长去叫一下人。”

    班长起身到门口喊了声“玩叠叠乐的,进教室了,宁老师来了。”

    等人到齐,宁舒看了一眼教室“今天已经12月6号了,距离”

    她看见下面已经有些学生不耐烦了,大约以为她又要说高考。

    “距离元旦晚会只剩下25天了,”宁舒继续说道,“这将是你们最后一次参加元旦晚会了,不管是有才艺的,还是没才艺的,都请大家好好准备,踊跃报名。”

    学生们发出一阵欢呼,太好了,又能光明正大地放松一下了。

    宁老师竟然肯放他们尽情地玩,让人挺意外的。

    宁舒补充道“当然,不能影响学习。”

    这句话并不影响学生们对于元旦晚会的期待和热情,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怎么玩了,就是没几个人愿意报名参加节目,除了个别班级活动积极分子。

    谢成成转过头,喊了方瀚宇一声“老方,咱俩说个相声呗。”

    方瀚宇没理他。

    宁舒看了过去“方瀚宇,你吉他弹得挺好的,不考虑报个名吗”

    方瀚宇“不了。”声音没什么情绪。

    宁舒又看了看任子昂“任子昂,你唱歌是不是挺好听的”

    任子昂“我五音不全。”

    宁舒十分失落,却对此毫无办法,只好对学生们说道“有要报名的找一下班长。”

    她走出教室,遇上隔壁五班的班主任。

    五班班主任问宁舒“宁老师打算报个什么节目”

    宁舒“我就算了,一不能跳二不能唱的。”

    五班班主任“你书法好啊,可以表演写字,我在网上见过,把画面投到大屏幕上,稍微加一点特效,效果特别好。”

    宁舒“算了吧。”她本身就是个低调的人,不爱凑那种热闹。

    她突然想到了严乔,他唱歌很好听,不知道会不会报名参加。

    宁舒路过操场,抬腿踢掉脚边的一颗小石子,觉得不过瘾,又把那块小石子捡了起来,在上面写上严乔的名字,一边走一边踢。

    最近几天他越来越奇怪了,不再陪她吃午饭和晚饭,一到饭点就见不到人,问干什么去了,打死都不说。

    好像说出来会要了他的命一样。

    今天是星期六,没有晚自习,第二天也不用上课,下午一放学宁舒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她穿着一套从学生那借来的冬季校服,戴着帽子和围巾,蒙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是她跟着陶主任抓早恋抓出来的经验,武装成这样肯定不会被发现。

    她想看看他最近每天都在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躲着她干什么。如果让她看到他在别的女人吃饭逛街,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宁舒远远看见严乔跟体育组组长一块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宁舒“”乔妹跟一个已婚男人好上了

    当然不可能。

    她看见严乔和体育组组长在校门口分开,朝不同的方向去了。

    宁舒把围巾往上面拉了拉,混在一群放了学的学生中间,远远跟在严乔身后。

    她知道他这个人对危险的感知力强,没敢跟太近,好几次差点跟丢。

    严乔没往天堂街去,出了校门左转去了不远处的另一个街道。

    那条街上有一所小学,开了不少兴趣班,少儿的成人的都有,舞蹈、美术、书法等数不胜数,还有很多文化课辅导机构。

    很多放了学的小朋友被家长带进各种兴趣班。

    宁舒看见严乔进了一家书法培训机构,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前台小姐微笑着招待了宁舒“我们这儿有书法大师班和基础班,针对不同年龄人群,大人小孩都能上。”

    前台小姐看了看宁舒身上的校服,又看了看她的脸“你是一中的吗,是自己来的,还是家长带过来的”

    “家长带过来的,刚才进去的那个个子很高的男的是我”宁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哥哥。”

    前台小姐笑了笑“他在二楼第二间书法室。”

    宁舒“谢谢。”

    她正要上楼,前台小姐叫住她“小妹妹。”

    宁舒看着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皱了下眉“怎么了”

    前台小姐从自己的零食抽屉里拿出来一盒巧克力递了过去,脸红了一下说道“姐姐请你吃巧克力,你把你哥哥的微信号告诉姐姐好不好”

    宁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不好,不给。”

    前台小姐还想说什么,被宁舒没好气地打断了“他有女朋友了。”

    前台小姐心想,这小妹妹脾气还挺大,一看就被她哥哥惯坏了。

    宁舒找到严乔上课的那间教室,门口坐着好几个人,手上拿着小学生的书包,正在低头玩手机,看起来在等他们的孩子下课。

    宁舒往书法教室里看了看,严乔坐在最后一排。

    桌椅对他来说有点小,他整个身体显得有些蜷缩,换了张椅子才勉强把坐姿调整好。

    他的同班同学是几个八岁左右的小孩

    他在跟他们一块上书法课。

    书法老师是个年轻的女人,很有教学经验,亲和力很强“请小朋友们发动小脑袋好好想想,这个国字是什么结构,第六笔是什么,第一个答对的小朋友奖励贴纸。”

    严乔没举手,他是来学习写字的,不是来收集贴纸的。

    他本来想报大师精品班,但人家老师不愿意收他,嫌他的字太难看了,建议他先跟一跟基础课程。

    严乔手边除了毛笔,还准备了圆珠笔和本子,专门用来记笔记,生怕漏掉重难点。

    他脚边的垃圾桶里练废的纸已经快被塞满了,浅灰色的毛衣也被溅了几滴墨水。

    终于熬到了下课,书法老师很直白地对他说“其实到了你这个年龄,要不是对书法特别有兴趣,没必要勉强自己,浪费金钱,浪费时间。”

    严乔“没事,我能练好。”

    书法老师有点不懂“你一不喜欢,二没天分,也不是从事相关工作,为什么一定要耗在这上面呢”

    严乔没说话,把手边练废的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宁舒看见书法室的门被打开,家长们进去接自己的孩子,围着书法老师问自己家孩子的课堂表现。

    宁舒站在门口,看见严乔桌边围满了小朋友,他们对这位大龄同学感到好奇。

    “叔叔你小时候是不是没好好学习,所以长大了要和我们一起上课”

    “叔叔你好高啊,你是不是有三米那么高”

    有个调皮的小男孩取笑他“叔叔,你的字好丑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字。”

    “我六岁的时候写得都比这个好看。”

    严乔沉着脸,小男孩吓得不敢出声,转身找他妈妈去了。

    他把桌上的字团起来扔掉,打开一张新的纸,提起毛笔蘸了蘸墨,刚写了一个字,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抬眸看见穿着一中校服的女孩在跟书法老师说话。

    她像别的小朋友的家长一样问道“老师,我们家小乔字写得还行吗”

    书法老师实话实说“不太行,他这个年纪,已经形成自己的风格了,比起一张白纸的小朋友,更难学好。”

    宁舒的声音无比坚定“其实只要有恒心有毅力,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好的吧。”

    严乔看着宁舒,她没有嫌弃他的字难看,她在鼓励他,他有点感动。

    宁舒带着书法老师走到严乔的位子前,指了指他刚写好的那个毛笔字“他写的这个字就很好,比如”

    宁舒试图找出一点优点,发现她根本找不出来,对着这样一幅字,她实在夸不下去。

    严乔抬头看着宁舒,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她说话。

    宁舒顿了一下,不敢看严乔充满期待的眼睛“起码起码这是他自己亲手写的。”

    严乔“”

    宁舒问书法老师要了几张贴纸,贴在严乔的本子上,只有上课表现好的小朋友才能得到贴纸。

    书法老师把宁舒叫到一旁“他这种情况其实不适合练书法,你们考虑一下,要是不学了,学费可以退。”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浪费这个钱了。

    宁舒也同意退学费。不是因为严乔不适合学,或者学不好,她不想看到连八岁的小孩都要嘲笑他。

    趁那些小孩还没走,宁舒把严乔拉了过来,看似在跟说法老师说话,其实就是说给那几个小孩听的。

    宁舒“别看他字写得一般。”

    严乔低了下头,一般两个字用在他身上他都觉得羞愧,他很清楚自己的字有多丑,她也经常说他,说他的字像狗爬一样。

    他知道他没有方名雅的字好看。

    宁舒继续说道“他数学卷子能做满分,得过全国数学竞赛大奖,拿到清华大学的保送资格。”

    旁边几个家长全看了过来,拎着自己家的小孩“这个叔叔很厉害,要向他学习。”

    宁舒帮严乔报了仇,这才满意了,像个打了胜战的小孩,抬着下巴看人。

    严乔抓着宁舒的手把她带走了。

    天已经黑了,冬天的晚上格外冷。两人走出培训机构的大门。到了街道拐弯处,严乔把身上的外套脱掉。

    宁舒看了看他身上的毛衣“你自己穿,学生的校服挺暖的,我不冷。”

    严乔没说话,把外套罩在两人的头上。

    宁舒突然感觉视线一黑,下一秒嘴唇被吻住。

    她像被这件外套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里,街道旁边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铃声和行人说话的声音统统不见了,她只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只有她主动张开嘴唇,他的舌尖才敢滑进来。

    当她抱上他的脖子,他才确认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吻她。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问道“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他“不知道。”

    她一把掀开罩在头顶的外套,气呼呼地往前走了,这个男人偏执得没救了。

    严乔跟着宁舒身后,把外套往她身上披了披,被她用手肘弄开,好几次他才把外套帮她穿上。

    从这条街拐过去,经过一条小街,罗明的文身店就开在这里。

    这里很多店看起来都很低调。从外面看不出来乾坤。

    比如前面一个带着小院子的门店,院子里种着几棵磕磕碜碜的冬青,旁边甚至滚着一个来不及清理的矿泉水瓶子。

    进店的木门看起来很小,上面坠着几个彩灯,写着一串简陋的英文字母。门是关着的,只要一打开,里面就是另外一番天地。

    这是一间酒吧。

    宁舒转头看了看,随口感慨了一句“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

    严乔“下次我带你去。”

    宁舒没接话,她不认为他们现在已经和好了,除非他真的不再乱吃飞醋无理取闹。

    严乔继续说道“进了酒吧之后不许理别的男人,不能看别人,只能看我。”

    宁舒“”心累,不想说话了。

    严乔“我又没说错。”酒吧里面勾搭女人请女人喝酒的男人大多心怀叵测。

    严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接通“罗明。”

    罗明在电话里说道“刚才在酒吧门口看见乔嫂班里的两个学生,鬼鬼祟祟地要进去,被我拎回店里了。”

    “一个叫你叫什么”罗明的手机里传来两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方瀚宇,任子昂。”

    严乔挂了电话,把情况跟宁舒说了一下,带她往罗明的店去了。

    宁舒又气又难过“方大叔和方大婶每天那么辛苦地经营小吃店,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儿子上学,给儿子的婚房还按揭。”

    “这些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十几米远的距离,宁舒心梗了两次,被严乔扶着才没倒下去。

    到了罗明店里,宁舒到处没看见人,前台姑娘说人都在楼上。

    宁舒赶忙往楼上跑,因为太急,差点摔倒。

    方瀚宇站在一幅幅文身图纸面前“罗明哥,你好厉害啊,这些都是画出来的吗”

    任子昂在翻一本画册,拽了下方瀚宇的胳膊,声音雀跃“你说,我文这个骷髅怎么样,文在肩膀上,是不是特别酷。”

    宁舒走上前,气愤道“敢文陶主任拔掉你一层皮。”

    方瀚宇和任子昂一看见宁舒,刚才的活泼和兴奋不见了,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声音低得像从棺材里发出来的“宁老师。”

    宁舒质问道“你们两个刚才准备去酒吧干什么。”要不是罗明看见,这两人已经进去了。

    任子昂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去酒吧还能干什么,喝酒呗。”

    宁舒气得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接过罗明递过来的一杯水,一口气喝掉,伸出手指了指方瀚宇和任子昂“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成什么了。”

    “才多大点,就敢去酒吧喝酒。”

    严乔走到方瀚宇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为什么去酒吧。”

    方瀚宇绷着唇角,垂着头,不敢去看严乔的眼睛。

    严乔“说。”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无端给人一种无法反抗的威慑力。

    方瀚宇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们不是去喝酒的,想进去考察一下,将来可以找个酒吧打工,等赚够了钱就自己开一家。”

    宁舒气道“你们是学生,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想那么多干什么,考大学不比去酒吧打工强吗。”

    她站在这两个学生面前,他们比他们高很多,她跟他们说话需要抬着头“不是老师看不起不上大学的人,但上过的和没上过的机会和眼界都是不一样的。”

    任子昂低声反驳“罗明哥说他连中学都没读完,他现在还不是很成功。”

    “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地成功,他能在比你们还小的年纪,二十四小时不睡觉,饿得头昏眼花,冻得手都肿了还在坚持学习画画文身,”严乔看了看方瀚宇和任子昂,“你们呢,吹着空调暖气,喝着果汁奶茶,作业写完了吗”

    两个孩子不吭声了。

    宁舒看了看时间“赶紧回家去吧,周一去我办公室找我。”

    方瀚宇和任子昂背起书包正要走,严乔抓住方瀚宇的书包,把他往后一拽,

    方瀚宇连人带书包摔倒在了地板上,他从地上爬起来,又不敢跟严乔还手,只能不服气地看着他。

    宁舒很少见严乔生气,吃醋除外。她走到严乔身侧,拽了拽他的袖口,小声道“别对孩子那么凶,吓到他们了。”

    严乔揉了下宁舒的头发,心疼她每天要面对这么一群不懂事的熊孩子。

    她自己明明气得要死,还得考虑到他们的心情。

    眼前看了看眼前两个叛逆少年,脸色沉了沉“都别回家了,跟我去个地方。”

    严乔开罗明的车,带着宁舒、方瀚宇和任子昂去了一条小吃街,把车停在一家小吃店不远处。

    方瀚宇皱了下眉“来我爸妈这儿做什么”

    严乔“自己看。”

    晚上八点多,正是小吃店生意好的时候,方家的店生意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小店基本坐满了人,因为位子本来就不多。

    方大叔在厨房烧菜,方大婶正在忙着给客人点单,不时有旁边的人催着上菜,还要收拾已经吃好了的桌子,忙得直不起腰。

    方大婶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碎片要及时清理掉,扫地又要耽误时间。

    方瀚宇皱了下眉,他爸妈跟他说,他们请人了,忙得过来,让他没事不要过来,珍惜时间好好学习。

    严乔“你那套婚房,你爸妈是不是跟你说钱都付清了。”

    方瀚宇看着小店里忙碌的父母,皱着眉不说话。

    严乔“按揭的,二十年,还差六年才能还清,一个月五千块。”

    小吃店早上卖早点,他们四点钟就得起床准备起来,中午卖各种面食和炒饭,晚上卖炒菜,售价不高,利润很低,赚的都是辛苦钱。

    方瀚宇推开车门出去,走进小吃店。

    “这位客人想吃点什么,”方大婶手上拿着点菜用的纸和笔,腰累得直不起来,一抬头才看见是自己儿子,笑了笑,“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吗,天这么冷。”

    又有客人进来,站在一张还没来得收拾的桌子旁边“老板娘,收一下。”

    方瀚宇卷起袖子走了过去,将上一桌客人吃剩的饭菜端走。

    盘子里的油直往下面滴,方大婶赶忙从方瀚宇手上把盘子抢走“都是油,别弄脏你的衣服了,赶紧回家。”

    方瀚宇低着头,继续收桌上的碗筷“不是说请人了吗”

    方大婶怔了一下,一边用毛巾擦桌子,请客人坐好,送了两张菜单过去,转头对方瀚宇说道“你说小吴啊,他今天不舒服,放假了。”

    方瀚宇不知道什么小吴,他只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小吴这个人。

    方大叔听见方瀚宇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责怪他“赶紧回家写作业去,离高考还有几天,心里没点数吗。”

    方瀚宇像是没听见“我不走了,不上学了,我以后留下来帮你们。”

    他从小被父母疼爱着长大,从没从他们嘴里听到过一句辛苦或者没钱,因此他一整个人生都很快乐,大大咧咧,活泼明亮,像一株灿烂的向日葵。

    想到自己最近在学校的表现,又看见父母这么辛苦,他心里非常难受,喉咙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掐住了一般,喘不上去。

    方大叔见方瀚宇不动,用毛巾擦了下手,从厨房出来,拽着方瀚宇的胳膊把他带到店门口,气道“你要是留下帮我们,那你这辈子就完了,跟爸爸妈妈一样,没有文化,一辈子守着一个小吃店讨生活。”

    方瀚宇低着头,不敢顶嘴,但不妨碍他还嘴“小吃店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又不丢人。”

    他小声嘟囔着“也不是非得考大学的。”

    方大叔见方瀚宇不肯上进,越说越气“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不让你妈妈整天操心。”

    方大婶拽了下方大叔的胳膊,护着儿子又顾着丈夫“你别这么大声,吓着孩子了。”

    小吃店门口走过来两个一中的学生,看见方瀚宇,小声讨论“那个不是六班的方瀚宇吗,刚被记了大过,还把举报的人打了。”

    “就是他,成绩也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倒数。”

    方瀚宇听见他们的讨论声,没吭声,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他无力反驳。

    方大叔走过去,对那两个学生说道“我儿子将来是要考东篱工程大学的,肯定能考上。”

    学生说人坏话被抓到,赶忙走了,走的时候又说“工程大学也就一个末流本科,别说他考不上了,就算考上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方瀚宇站在方大叔身后,小时候他总觉得父亲很高,好像无论自己怎么长都长不到这么高。

    他突然发现父亲矮了很多,背微微弯着,皮肤被油烟熏成了黑红色。

    他一低头就能闻到父亲身上散发出来的小吃店的油烟味和汗味,这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刺得他眼眶发红。

    他偏过头,擦了下眼泪,可不管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已经好几年没哭过了,初中的时候成绩好没哭,到了高中成绩下滑到跟不上进度了没哭,决定从心底放弃高考的那一刻也没哭。

    任子昂走过来,站在方瀚宇身后,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什么都没说。

    方大叔一出来,厨房就没人管了,还有客人在催菜。

    严乔转头对宁舒说“外面风大,你别出来。”

    说完从车上下来,大步走进小吃店,扯过一条围裙系在身上,拿起桌边的点菜单,走进厨房,点火,炒菜。

    方大叔家的菜单已经好多年都没更新过了,这些菜严乔都会做,十年前他和赵宇杰在这儿打零工的时候学会的。

    方大婶看见从门口进来的宁舒,张罗着要请她和任子昂吃饭。

    宁舒和任子昂挑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来,方大婶忙着帮客人点菜,方瀚宇在帮忙擦桌子。

    宁舒看着方瀚宇,他的家人把他养护的太好了,他身上活泼阳光的气质与这间又旧又老的小吃店并不相符,却又莫名地和谐。

    宁舒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任子昂“看见了吗,方瀚宇以后应该不会再在学校混日子了,你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上大学了,你不上。”

    “你们在一起聊天,他在聊新的同学,大学的社团活动,英语四级考试等等,你插不上话,你只对什么感兴趣呢,你只关心去酒吧打扫卫生还是扫厕所好,在工厂车间还是去工地搬砖赚得多。”

    任子昂垂着脑袋听宁舒说教“我倒也不用那么惨吧,好歹我爸妈都是医生,我去医院当护工也行吧。”

    宁舒“你以为护工是好当的吗,护工也需要考证的,还得勤劳肯吃苦,你看看你自己,让你做个作业写篇作文得要了老命似的。”

    宁老师一对学生叨叨起来没完没了“你们现在努力还来得及,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有句话怎么说的,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宁舒把自己说得热血沸腾,她眼神期待地看着任子昂“你难道不想做那匹黑马,让大家对你刮目相看吗。”

    任子昂被宁舒唠叨得头大“我不想做黑马,我是白马,白马王子。”

    说完起身帮方瀚宇一块擦桌子洗碗去了。

    宁舒说得嘴巴干,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看着方瀚宇和任子昂在这间不租三十平米的小吃店忙活。

    她想到了十年前的严乔,他那时候应应该跟他们差不多大,也是像他们这样干活的吗。

    有了孩子们的帮忙,方大婶得了点空闲,跟宁舒聊了几句“小乔以前不是这样。”

    宁舒“是哪样”

    方大婶回忆道“小乔从来不笑,他对我们,对客人都很懂礼貌,但不笑。”

    方大婶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不像现在,炒个菜都在偷笑。”

    宁舒看了过去,从这儿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的鼻梁很高,下颚线硬朗,唇角微微扬了一下,又在下一个瞬间绷紧。

    像是有所感应,他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跟她撞上,极淡地笑了一下。

    片刻之后,严乔端着炒好的一盘绿豆芽炒肉放在宁舒眼前,笑了笑“你男朋友烧的,一粒豆芽菜都不许剩下。”

    吃好晚饭从小吃店出来,方大婶叫住严乔,像以前一样递给他一袋打包盒,递过去又想起来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瞧我,老糊涂了。”

    眼前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开了店,当了老师,还找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不再需要她帮他把第二天的饭菜准备好了。

    最后严乔还是把打包盒带走了。

    宁舒坐在副驾,转头看着他“要是将来我失业了,那我肯定饿不死。”

    严乔轻笑一声,揉了下她的头发“当然,我会打工养活你。”

    等红灯的时候他转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见她有点原谅他了,忍不住多亲了几口。

    任子昂坐在后座不敢动,不敢吭声也不敢看,身体坐得笔直,假装自己是一团空气。

    等绿灯亮了,车子启动,宁舒突然发现后座还有人,这个人还是她的学生,她的脸颊噌得一下变红了。

    她居然在学生面前跟一个男人亲嘴,还伸舌头了。

    她以后不想去学校了,想请假,或者一棍子把仍子昂打晕,等他醒来就会把自己刚才看到的忘了。

    任子昂看着宁舒的脸色变来变去“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想早恋,宁老师您完全不用担心教坏小孩。”

    严乔“家住哪”

    任子昂报了个地址。

    车子很快开到了任子昂家楼下,宁舒跟他一块下了车,严乔在车里等他们。

    宁舒把任子昂送到楼道门口“赶紧进去吧,周末记得写作业,后天老师抽查你默写和背诵。”

    她说完,转身走了,拉开车门之前听见任子昂喊了她一声。

    “宁老师,丁浩初不是我和方瀚宇打的,我们没打过他。”说完消失在楼道入口。

    宁舒皱了下眉,打算周一重新找丁浩初谈谈。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宁舒进屋洗澡。

    等她洗好澡擦着头发出来,闻到玫瑰香,抬眸看见严乔捧着一大束黄色的玫瑰花,看着她,走近道“宁宁,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在正式对她道歉。

    宁舒没接他的花,调教男朋友跟教学生是一样的,她要给他点教训,让他下次记住,乱吃飞醋无理取闹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下次最好不要再犯。

    宁舒把擦头发的毛巾放了回去,沉了下脸,转身问道“错哪了。”

    “我错在,”严乔喉结滚动了一下,视线落在宁舒身上,“上次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亲你的xiong,更不该只亲一边,冷落了另一边,应该雨露均沾才对。”

    宁舒“”

    她想好好教训教训她,反而被他调戏了。她指了指卧室门“拿着你的花,有多远滚多远。”

    他哪有一点向人认错,乞求人原谅的样子。

    严乔捧着花,重新站到宁舒面前,语气认真了很多,声音低沉“黄玫瑰的花语是为爱道歉,这里一共九十九朵,代表九十九声歉意。”

    “我道歉不是因为吃醋,吃醋本身没有错,”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我抱歉的是,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那天在小办公室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对不起,我的字实在太难看了。”

    他不管再怎么努力都练不好,可能这辈子都写不出一手漂亮的字了。

    宁舒的神情动了动,接过严乔手上的玫瑰花。

    她有些心疼,语气柔和了很多“你不需要跟别人比,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某个长处,而是你就是你,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行。”

    见男人不吭声,宁舒问了一遍“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男人抬了下眸,一双桃花眼里翻涌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因为我的某个长处”

    她刚洗完澡,眼底铺着一层水气,身上有好闻的牛奶沐浴露的香味,跟玫瑰花香萦绕着缠在一起。半湿的头发垂在脸测,衬得皮肤雪白嘴唇红润。

    宁舒看着男人越来越深的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说什么长处。正常的聊天谈心都能被他绕成荤话,这是什么老畜生转世。

    她羞红了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吻住了嘴唇。

    他看着眼睛,声音低沉带着磁性“宁宁,我想你了。”

    当她靠近她,对他说着温柔又深情的情话,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下子让她软了半边身。

    冷战以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这样认真又缱绻地接过吻了。

    散落的黄色玫瑰花落在脚边的地板上,月亮悬在窗外,室内灯光柔和,他们互相拥抱着接吻。

    直到她被他吻得喘不上气,被他抱上了床。

    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一双大手开始变得不安分。

    觉察到他可能想要对她的月匈做点什么,她仰着头偏过脸去,紧紧捂着自己的睡衣领口“不行,不能这样。”

    他撑在她身侧,压着她,低声诱哄她“乖,就亲一口。”

    她不信他能做到只亲一口就松口,她尝试转移他的注意力,主动找到他的嘴唇,在他嘴里温柔挑弄。

    两人厮摩了一会,她推了推他,声音低柔娇软“你起来行吗,我不行了。”

    “这就受不了了吗,”他重重地咬了下她的嘴唇,“告诉哥哥,怎么不行了”

    “疼”她吃痛,娇滴滴地叫了一声,激得他脊柱发麻,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欲。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说,怎么就不行了”

    她看起来羞涩极了,不想说,也不好意思说,可他逼着她,非要她说。

    她小声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他没听清,她只好低声又说了一遍“我湿,难受,想换裤子。”

    严乔从宁舒身上起来,逼着自己冷静了一下“卫生巾还够吗,不够我去给你买。”上次就是这种情况,她的卫生巾需要换新的了。

    宁舒拿起枕头改在自己脸上,羞得不敢见人,听了他的话怔了一下“不,不够了,你去给我买吧。”

    严乔拿起手机和钥匙走到玄关换鞋,突然想到,她的例假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抬头看着二楼她的房间,脑子突然有点不够用。

    她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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