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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爱莲进了大队部,看到一屋子人,就问:“建设,你叫我来做啥?”
“婶子,你今儿晚上下坑了吗?”
“没,身子不舒服,在家里躺着呢!”
孙建设就问:“孙二柱,跟你说话的是这位大婶?”
二柱子瞅瞅刘爱莲,摇了摇头。孙建设明白有人冒充桃花娘,就说:“去,把咱村里的婶子大娘都叫过来,一个一个辨认。”
说话间,来了一屋子人。
二柱子额头冒汗,一个一个问话。轮到李翠姑时,李翠姑故意哑着嗓子,变了腔调。可二柱子盯着她瞅了好久,又过来吸了吸鼻子,说:“你就是那个人!”
“二柱子,可不能瞎胡乱说!”
“我没有乱说,你身上有一股子烟味儿,我一闻就闻见了!”
孙二柱认出了李翠姑,李翠姑梗着脖子拒不承认。
“孙队长,二柱子认错人了,真的不是我啊!”
“李翠姑,那我问你,桃花不在场,你咋到处宣传,说二傻子相中了桃花,抱住桃花亲嘴儿?”
柳婶子跳出来检举,小竹娘也嚷嚷着:“李翠姑,坑边黑灯瞎火的,明明抱了你家秀兰,你咋净往小竹身上扯?”
“我……”李翠姑被问住了。她还想抵赖,可哪里抵赖得清?
其他家长不肯放过她,一致要求严惩。
“孙队长,李翠姑整天挑拨离间,早该教训一顿了!”
孙建设也很生气,二柱子虽然傻,可老实巴交的从不惹事儿,若是戴上了流氓的帽子,只怕再也找不着媳妇了。他一拍桌子,喝道:“李翠姑,你老实交代,不然,送你去公社!”
正乱腾着,江广生来了。
他冲着孙建设说:“咋的,欺负到我江家门上了?”
“啊呸,你可代表不了江家!”刘爱莲上前啐了一口。江广生急了眼,可看到王素琴和江广厚拿眼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架势,也泄了劲儿。
李翠姑知道犯了众怒,脑袋耷拉下来了。孙建设继续问道:“李翠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拒不交代,明儿就送到公社去!”
李翠姑没了依仗,只好把唆使二柱子的事儿说了一通。看到家长们唬着脸,就解释道:“我可没让二柱子拿其他姑娘的衣裳,要拿也只拿桃花一个人的……”
这一下说漏了嘴,刘爱莲恨不得上去撕扯一通。几位家长们也气得浑身发抖,自家闺女的声誉比啥都重要,可李翠姑这么胡来,搞得人人自危,不严惩哪行啊?
孙建设一拍桌子,说:“明儿开会,让群众表决,该咋办就咋办!”
村民们这才散了,各回各家。
柱子娘抱着儿子,哭哭啼啼地数摆着,“俺家柱子不懂事,这要是送了劳改队咋办啊?家里就这一个壮劳力,让俺一家喝西北风去啊?”
孙建设看二婶子可怜,就说:“赶紧赔礼道歉,看看人家能不能原谅!”
柱子娘眼珠子一转,就押着二柱子去秀兰家道歉。
这么一来,把其他闺女都撇清了,也侧面表明二柱子只抱了秀兰一个。也没人再提桃花了,都知道是李翠姑胡咧咧的,嫁祸于人。
江小桃心说,运气真是玄妙,如果不是耳力好怕就着了圈套了。说来说去,都是红眼病害的,一下就祸害一大片,还是早点离开才好。
江小桃摸着桃福,吹了口气。
县里还没消息,那手续办起来咋就那么难啊?希望后续顺顺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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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村里开大会。
群众一致表决把李翠姑送到劳改队。本来,二柱子也该去,可柱子娘哭哭滴滴的,跟大伙儿求情,说:“二柱子受坏人挑唆,这才迷了心窍,还望乡亲们高抬贵手,给俺家柱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要说,二柱子家也着实可怜,他爹腿脚不好,几个兄弟妹子还小,能扛事的只有他跟柱子娘。再说,二柱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犯浑,跟那些二流子不同。
村委员们商量了一下,说:“这事儿还是让群众表决吧!”
举手表决的结果,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社员要求把孙二柱送到劳改队去,剩下的都弃权了。这么一来,二柱子就留在队里监督劳动,每天晚上去大队部报到,学习半个钟头。
柱子娘感恩戴德,只要不去劳改队,柱子的声誉就保住了。
大会一结束,李翠姑夹着包袱上路了。
民兵队长带着两名队员亲自押送,李翠姑耷拉着脑袋不复往日的威风。江家人都没露头,这不是啥光彩的事儿,避之唯恐不及。
江秀兰想去送送,被江广生拦住了,说:“兰子,这一出门不怕惹闲话?村里碎嘴子多,没得把你也胡咧进去……”
江秀兰只好打住了。这件事虽然不是她做的,可她默认了,即便提前知道也不会劝阻的。可娘折腾进去了,至少要呆个十天半月才能出来,娘的脚还没好利索,哪里吃得了那个苦?她放心不下,就想去看看。
到了中午,江秀兰跟她大嫂一起出了村子。
她们一路走着,到了镇子南边。劳改队就在这里,大门紧闭着,还有民兵把守着。劳改队归公社保卫科管,她托了表舅才把她们放进去。
“兰子,说两句话就走,可不能多呆哦!”
江秀兰进了院子,李翠姑正在锄地,看到闺女来了眼睛一亮。江秀兰把带来的饼子和咸鸭蛋塞给李翠姑,说:“娘,您在这里好好表现,可不能犯糊涂啊!”
“兰子啊,也就你想着娘!” 李翠姑眼圈一红。
“娘,您坚持着,过两天就来接您!”
江秀兰说了几句宽慰话儿。不管咋说,娘都是为了她,就是蠢了点,考虑不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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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村里又恢复了平静。
涉及到的几家都不再提起,巴不得早早忘了。可小竹娘气不过,她孤儿寡母的拉扯两个孩子容易吗,凭啥要被李翠姑欺负?她一抹脸去了镇子上,找到建新娘说摆了一通。
“建新娘,那二傻子抱的可是秀兰,跟俺家小竹一点关系都没有……”
建新娘气坏了,一打听果然李翠姑去了劳改队。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找了这么一个亲家?建新娘想反悔,对秀兰也不待见起来。
柳江川看得开一些,就劝道:“这件事是秀兰娘折腾的,跟秀兰有啥关系?”可建新娘心里起了疙瘩,哪里容易解开?就放出风去,说要跟李翠姑划清界限,断了来往。
江秀兰听到后,很是郁闷。她要想个法子补救,不能被柳家甩脱了。
她冒出了一个念头,就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手绢包,里面是一分一毛的零钱,加在一起有十多块。这是她积攒下来的,办嫁妆用的,现在得拿出来当路费。
“爹,我要去部队上!”
“兰子,部队离得那么远,你这么跑过去哪行啊?”
“爹,路线我都摸熟了,不会有问题的。”
江秀兰下了决心要去部队上。志愿兵是有探亲假的,也可以谈对象,她去部队上造造影响,建新就不能轻易反悔了。
江广生一想也是,就装模作样地去大队部开介绍信。还跟老支书说:“我家兰子要去部队上探亲,下个星期就走!”
这风声一放出去,那桩旧事又被揭起来了。
村里有了闲言碎语,说:“桃花唱得再好,不还是被抢了对象?”当然,这都是嫉妒桃花的,就借着这个由头过过嘴瘾。
刘爱莲气得冒火,可看到闺女笑眯眯的,一点都不在意,就消了气。江小桃心说,兵哥哥稀罕么,部队上有的是,等有朝一日也挎一个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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