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刚刚过去的那个确实是冯云亭。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思维盲区,她从来没有确定过沙发上那个人的身份。只是因为对方的身高和身形和冯云亭都差不多,而且出现在小别墅里, 她就自然而然地认定了对方是冯云亭。
女仆不可能穿上那么华丽的衣服, 这和她的身份不匹配。会出现在小别墅且穿成那样唯一个女人就是冯云亭, 陆芸才如此草率的在心里确定了她的身份。
但如今看来, 那个人很有可能压根不是冯云亭。
陆芸躲在树后观察,冯云亭径直走进了小别墅,然后就没了声响。从窗户可以隐约看到她发现沙发上那个人的时候也是一愣, 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房间里的场景被墙挡住了, 陆芸看不太见, 只能听到隐约传来的争吵声。有两个女孩似乎是因为某件事争执了起来, 谁都不肯让步。
又是几分钟后,冯云亭慌张的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拽着个人章语。
“你干嘛呀。”章语不情愿地甩开她的手道, “我过来送个东西都不行, 还有, 你老实交代,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栾琛住到一块儿去的”
冯云亭有些不耐地摇头, 随口编道,“我们没有住到一块儿, 只是他说要带我们到家里来看看而已。倒是你, 你怎么知道栾琛住在这儿栾琛人呢还有他家里那个女仆呢”
章语微怔, 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抻了抻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裙摆, 显然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 她是不会对冯云亭示弱的, 她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旋即别开话题,“你管我呢。你自己都没说实话,还想从我这里套话。”
冯云亭心累地推着她往外走,“章语,算我求你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玩。”
“我没有玩。”章语有些气恼,“是你们一个个都有事儿瞒着我。我们明明是一起认识栾琛的,凭什么现在你跟他关系更近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没有”冯云亭听到这话,立刻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样跳开,她的脸上带着些恼羞成怒地表情,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你连栾琛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去喜欢他,你就不怕他是个疯子吗”
“哦哟哟”章语一下子甩开冯云亭的手,阴阳怪气地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难不成你就知道了嘛别摆出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冯云亭知道自己是和她说不通了,她头疼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章语却当她是心虚了,“我本来以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那个陆芸,却没想到是你啊。不过也是,人家陆芸可比你矜持多了。人家起码不会眼巴巴地倒贴,对我也没啥敌意。倒是你,我好心带你来我的家乡玩,你就这么对我”
站在树后的陆芸感觉自己无故中了一枪,没想到章语还真把自己当成过情敌。
好在她对栾琛没有半点兴趣,不然多了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情敌,还真有点棘手。
陆芸一边吐槽,一边跟傅屿扬发消息。
对于章语的忽然出现,她其实和冯云亭有差不多一样的问题。
“栾琛和女仆都不见了,这并不寻常。他们不可能完全不留任何人在家里守着,毕竟我还被关在里面呢。”陆芸道,“而且,这个别墅的位置很特殊。它夹在剧院和酒楼中间,除非对江古镇的地形特别熟悉,否则不应该那么容易找到的。”
“而且,刚刚章语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是以一个友好的姿态,被请进了屋的样子。而且你想想她穿的那一身华丽的衣服,如果说是特地梳妆来找栾琛的话,她的目的地也太明确了吧怎么就确定栾琛住在这儿”傅屿扬也觉得怪。
但这种怪不是那种你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问题的怪,而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你觉得出了超出掌控之外。
“对。”陆芸看着章语撒泼,感觉真是哪儿都不对劲。
她跟着冯云亭和章语走了一路,她俩也打了一路。路过命运剧院的时候,陆芸因为没怎么仔细看路而一头撞在了栏杆上
“啊”她捂着额头发出小声的惊呼,差点引起了冯云亭和章语的注意。好在她迅速地蹲了下来,街边的人也不少,冯云亭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去劝章语了。
陆芸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发现栏杆上贴着一些还没去掉的小广告,有一个正是命运剧院的广告。
陆芸将其撕了下来,拿到手里看了一眼。日期是二十多年前,大概说的就是命运剧院要开业啦,选址在曾经的玩具店,大家可以都来看看。
“玩具店”陆芸轻咦了一声,接着她手里的广告就被一个人拿走了。
“谁”陆芸迅速地转身,发现背后之人竟然是老秃。
老秃依旧带着那个滑稽的眼镜,穿着那身沙雕的装扮,这不过这次的主色调换成了深色,所以倒也没有招来太多的目光。他不知道已经跟了她多久,此时神色有些不悦。他将小广告撕的一干二净,然后冷冷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芸心中警惕,表面却像只惊吓的小兔子蹦到了旁边,不答反问,“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老秃严肃地又加了两个问题,“栾琛呢他也在这儿吗”
“你那么多问题,我哪儿知道要回答哪一个呀”陆芸做出有些委屈的样子,“栾琛他在啊,我们路上遇到的。就是他刚刚把我关在了一个小别墅里,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老秃脸色一变,对着她的胳膊左捏了捏又捏了捏,陆芸抽手的时候,他又自然的放开,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你就跟我走吧。”
陆芸没有拒绝,她看了一眼远去的冯云亭和章语,知道再这么一路跟上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看看能否从老秃这里套到一点讯息。
“老板,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在这儿呀”陆芸尽量不露破绽地将自己的逻辑圆回来,然后试探老秃的态度,“我现在想要报警让他们去抓栾琛,但是我的si卡被他拆了。”
老秃的脚步一顿,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才回头道,“恩恩报警啊”
“对呀。”陆芸像个正义小卫士一样,插着腰道,“他怎么能一声不吭把人绑起来。”
“小芸,这世上的事儿很多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的。”老秃意味深长地道。
“可他做错事儿了呀。”陆芸眨了眨眼睛道。
“这件事先暂放放吧。”老秃拗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问题这事儿非常复杂且牵扯的很多,他不得不道,“我是怕打草惊蛇,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绑架你”
既然要做傻白甜,就得傻到底。陆芸头一歪,把自己的那些分析全部丢进脑内回收站清空,然后浑然天成地道,“对哦,为什么啊我没想过诶。”
老秃默了一秒,说道,“我们侦探事务所有你这么一个员工,无怪乎营业了那么久,还生意那么差。”
“老板,那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咱事务所要是但凡有点实力,用得着聘用我么”陆芸毫不介意地披着不谙世事的外皮给他捅刀子。
老秃心里滴血,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点的时候,他强笑着道,“行了,别说了,这事儿听我的,等调查出到底是什么情况咱在那个什么,报警哈。”
陆芸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
在心里,她却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老秃很清楚栾琛的目的。他也许也是那个戏剧的扮演者之一,或者与当年的事情有所联系。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老秃应该不会把她交给栾琛,毕竟陆芸发现所有和命运剧院有所联系的人,其实都很忌惮栾琛,并且很担心栾琛会对她造成伤害。
陆芸摸了摸下巴,跟着老秃一起往前走,“我们现在去哪儿调查啊”
“还记得那个委托信么”老秃认真了很多,不再是那个事务所里看着动画片傻笑的糟老头,而像是个正经侦探了,“我就是为了它而来。我们先从命运剧院的院长调查起吧。”
“说到这个。”陆芸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将栾琛在剧院门口说的那番话透露给了老秃,“栾琛说他觉得院长失踪这么久肯定死了诶,你觉得呢”
老秃将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陆芸肯定地道,“我亲耳听到的。”
“当年院长的失踪非常突然。”老秃若有所思地道,“本来下午还有一场演出,大家也都准备好了,可是一向会在演出开始之前监督排练的院长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说到这儿,吸了口气,“我也觉得他要是忽然抛下剧院出走,也不会连演出都不取消就走。毕竟命运剧院是他的命根子,这儿的口碑他看得比什么都重。但是当年经过一番调查,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痕迹,院长的柜子里甚至消失了一个行李箱一些随身衣物,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疯病又犯了,话都没说就跑了出去。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啊。”
陆芸跟着点头,顺便还明里暗里地试探道,“您对于当年的事情还挺了解的啊。”
老秃一噎,摇头晃脑地道,“我也就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毕竟这件事当时在江古镇也算是震惊一时的大新闻了。”
“那您觉得那个院长还活着吗”陆芸问道。
老秃的眼神闪烁着,半晌笑了笑,“若是我知道,还需要来调查吗”
“也是。”陆芸发觉他一直在回避自己的视线,也不深究,心里在老秃的小人旁边打了个红色的问号。她佯装无所觉察的模样,把话题带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栾琛把委托信给您的时候,就没说什么”
“我其实就跟他打了个照面,没见着他的脸。他丢下委托信就走了。”老秃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巧克力,给陆芸,“吃吗”
陆芸拿着巧克力放进嘴里,垫了垫肚子,也不担心老秃会害自己,“那你还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的,好像你知道他长啥样了一样。”
老秃摆摆手,“就是随便调侃两句罢了,我看信封上的落款是栾琛,才知道的他的身份。”
陆芸这下总算明白了栾琛为什么没有认出老秃,老秃又为什么直到读完委托信,才反应过来栾琛的身份。她心里弯弯绕绕,表面却像是抓不住重点一般随便找了个话题接下去,“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话少的人啊,怎么在这委托的大事儿上还三缄其口的,有点怪。”
陆芸认为栾琛绝对是没有认出老秃的,因为这个案件的特殊性,他不会拜托一个江古镇的老人去调查,很容易把他自己牵扯进去。这也是为什么他挑选了业务能力不咋地位置偏僻生意差的老秃事务所来帮他调查他不希望这件事被太多的人知道。
如果说老秃和栾琛之前是认识的,那么就意味着栾琛改了名,且老秃有过改头换面的行为。老秃现在另类的打扮。从老秃有意识的戒烟,到他奇装异服的穿着,他似乎在刻意的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和曾经那个江古镇的老秃分裂开来。
陆芸还发现老秃在最开始讨论到江古镇的时候,态度是很轻松的。他大概以为自己和江古镇的事情已经不再有联系。直到仔细细想了栾琛的身份后,才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好幻想,让他再次警惕了起来,对栾琛的畏惧也逐渐升高。
看来院长的下落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只有确定所有人和院长的关系,才能够明白所有事情发生的原因。
“这有什么怪的,很多委托人对委托信里的内容都不会讲出声,毕竟能拿出来调查的,都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老秃没注意到陆芸的脑袋里已经把他里里外外剖析了一遍,他带着陆芸绕着命运剧院绕了一圈,然后说道,“咱们得到剧院里看看,如果院长死了,尸体说不定还在剧院里。”
陆芸早有此意,虽然看着阴森森的剧院,还有点怵得慌,但想到自己手上好说歹说也有一张免死金牌,于是便对老秃道,“那好。不过剧院的正门现在被封起来了,咱们该怎么进去啊”
老秃对此很是熟悉,“有一个地下车库连着剧院的地下室,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不过,这个剧院废弃很久了,我也不知道那条路还行不行得通。”
“先去看看再说。”陆芸做出准备就绪地模样。
老秃带着她走到了地下车库。这个车库现在仍然还在使用,不过只有寥寥几辆车停在里面,大部分还都是自行车。这里的小广告更多了,几乎全是命运剧院的,不过很多已经被清理过,只剩下一个扣不下来的角。
“走吧。”老秃看她又要去看那些广告,连忙把她拽了回来,“往这边。”
陆芸只得多看了一眼,希望帮手先生能把上面的内容记下来,随后跟着老秃继续走。
到了一排已经有了年头的老式自行车附近,老秃找到了被胶带封起来的一扇小门,“就是这儿了。”
“看来已经封起来了。”陆芸遗憾地道。
“只是一点胶带而已。”老秃轻松地将其撕了下来,“也没什么粘性了,只是这门还锁着。”
“您会撬锁吗”陆芸弯着膝盖对着那个门看了半天,说道,“这个锁应该也有年头了,会不会很好撬开”
“你想太多了。”老秃无语地道,又看了门两眼,补充道,“不过我的确会撬锁。”
他说着,将陆芸推到一边,“你闪开点。”
“老板,你这是要作法嘛”陆芸走到了一边去站着,眼神却目不转睛的。
“这是我师父传授的手法。”老秃面不改色地瞎扯,“不能给别人看到,你转过身去。”
陆芸有点犹豫,这个时候闭上眼或者转过身,也许会错过什么重要线索也说不定,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悄悄看一眼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傅屿扬“你走到那个紫灰色的自行车旁边背过身去,那个角度的话我这里能看见。”
陆芸放下心,在老秃的视线下,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傅屿扬说的那个自行车那里,顺带还解释了一下自己看手机的行为,“现在时间还早,老板你慢慢儿来,不着急的。”
因为她早说过自己手机里的si卡被取掉了,老秃便没有怀疑。他变花样一般地从一个自行车的后坐里取出一个小钥匙,然后打开了去往剧院的门。
“搞定。”老秃将钥匙放了回去,然后拍了拍手,“过来吧。”
陆芸立刻转身跟了过去,她看了眼老秃的神情,觉得这家伙不愧也是个戏精,起码从脸上陆芸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干了什么。
不过,谁叫她有外援呢。陆芸弯着嘴角笑了笑,跟了上去。
尘封已久的剧院在老秃的动作下被缓缓打开,连接车库的地下室曾经是个更衣室,亦是化妆间,里面罗列着不少的化妆品和道具,上面都有一层厚厚的灰。
陆芸走进剧院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她想起冯云亭曾经说在被废弃的建筑里阴气会比较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体现在了冷上。
剧院已经断电了很久,要想要能看得清路只能通过手机照明。好在陆芸的这个手机又不用充电又不用si卡的很好用,所以她没什么犹豫就将其点亮,小心翼翼地跟着老秃。
没走了两步,陆芸便瞟到了一个支棱在假发架上的白色假发,把她吓了一跳,直到调亮光线,才确认了那并不是一个人。又走了两步。地上开始出现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假眼,还有那个出现了许多次的,带着点淡淡薰衣草香气的晴天娃娃。
陆芸已经确定了老秃的身份不简单,因此也没有去问对方如何会知道这样一个明显是内部人员才能接触到的渠道。
老秃没有拿出自己的手机照明,也不知道是省电量还是什么原因。他对这个剧院废弃前的构造很是熟悉,仅仅靠着陆芸一点微弱地光线照明,便找到了去剧场的地方。
“从这里上楼吧,上面也许会暖和一点。”老秃看陆芸被冻得有点瑟瑟发抖,便道。
陆芸点了点头,低着头老老实实爬楼梯。老秃一边走,一边说道,“楼下的那间房间是专门给院长创作的那出戏的演员准备的,剧院偶尔也会表演一些其他的剧目,但都不是常驻的演员。他们会在别的地方梳妆。”
在昏黄的灯光之下,老秃的脸色开始有些可怕,饶是陆芸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对自己下手,心里也一阵阵发毛。
来到地上,温度的确实高了一些。经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老秃停了下来,“先从这里查起吧。”
这个办公室与其说是院长的办公室,不如说是院长的临时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小床,还有洗漱用品。拉开柜子的门,可以看到里面还有几件没有拿走的衣服,歪歪斜斜地躺在里面。
柜子里面有几封协议,是剧院土地转让的协议书,落款是院长的名字。
陆芸想起广告上说这里曾经是一家玩具店,便多看了两眼,将卖地的那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老秃则在这个时候抽出了一张购物清单,展开后迅速地扫了一眼,又很快将其压了起来。
“那是什么”陆芸注意到他的动作,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老秃又拿了本书压在了那张清单上,想要通过这个方式说服陆芸不要再好奇下去。
陆芸看出他的意思,便只是遥遥地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从院长房间的整体构造来看,他像是个生活很节俭的人。之前也有说过他是离开了一趟江古镇,回来之后就有了钱,还带了一批天赋异禀的演员。
他也许就是在那个时间购置了这么一家店。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奇遇,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短短几年逆袭,回到故土的时候成为人生赢家呢
虽说他身为人生赢家的时间不长,但这的确像是爽文的套路一样。这种事情仅仅是在小说里比较常见,现实生活中真正能打破别人偏见和思维的桎梏最后从人人喊打到人人羡慕还是很困难的。
陆芸又翻了翻柜子,找到了一个诊断治疗。陆芸打开一看,发现并不是疯病,而是抑郁症。
看来,在获得一切之前,院长只是因为怀才不遇而有些抑郁,并非是大家猜测中的疯子。也许在那个时候的江古镇,一个天天不工作就嚷嚷着想要创作,并且自我标榜会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剧本的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吧。
可是,这也就否决了院长会真的脑子一抽就离开剧院的可能他又不是真的疯了。现在他达成了他所想要的一切,这是他曾经做梦也得不到的舞台和一帮子能演出他剧本灵魂的演员,难道说他会就这样放弃吗
陆芸感觉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件事,院长一定是被人谋杀了。
但是究竟是谁会谋杀院长呢陆芸抱着疑问,询问老秃,“院长平时有和人结仇吗”
“没有。”老秃想也没想就道,“他其实是个很宅的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剧院和家里,两点一线,甚至很多时候都睡在家里。他的人生只有创作剧本和完善剧本两件事,啊,也许还有看自己剧本呈现出来的效果。每次演出,他都会坐在观众席上和观众们一起看。”
陆芸想了想栾琛,又问,“那他和演员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他其实不太管他们。”老秃比划着道,“他们只是他成就梦想的道具而已。如果他的剧本不需要演员也会被很多人阅读和欣赏的话,他或许都不需要他们。他其实很少和他们相处,除了演出和排练的时候以外,他都不会管他们,当然也有例外。”
“那那些演员们呢他们的人际关系又怎么样”
老秃的眼神这次变得有些古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芸,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他们是一帮子怪人,你可以这么理解。除了在舞台上的时间以外,他们基本上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很少和别人接触。”
“他们之间的关系呢”陆芸追问,“他们会不会想要杀了院长呢”
“这个我就不确定了。”老秃一边收拾着办公室里的东西一边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按理来说怪人之间都是惺惺相惜的,但他们无论是在台上还是台下的关系,都势同水火。和院长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密,除了”
这已经是老秃第二次欲言又止,陆芸感觉这是个重要线索,眼看着老秃就不打算讲了,便连忙继续问道,“除了谁”
“说了没什么意义。”老秃却坚持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毕竟,她是不会杀了院长的。”
“为什么”陆芸不解。
“院长对那个人很好。”老秃忍住心里各色各样的想法,努力保持平静地道,“每出戏之后,他都会给她买巧克力吃,而且是那种花样的巧克力。他会给她买小裙子,陪她看动画片。总之和其他的演员待遇差别很大。”
即使是他努力克制,但陆芸依旧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羡慕。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将脑内的猜测都过了一遍。老秃将翻出来的东西有放好,带着她去往其他的地方手机线索,一边走,他还一边道,“所以,你认为是他杀吗”
“有这方面的猜测吧。”陆芸很坦诚,“毕竟院长一走二十年的可能性委实不大呀。尤其是你还说了他对某个演员很好,总不至于也把她给抛下了吧。”
“倒也不能用这个逻辑去推。”老秃并不认可她的这个逻辑,有些不屑地道,“他对于那个演员的好就像是对一条宠物狗一样。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但是也不是不可以丢下的。毕竟,那个院长可不是一个有心的人,他比你想象的要无情的多。”
陆芸沉吟,想起了之前那半截剧本,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剧本的内容您方便讲一下吗”
此刻,他们已经从后台走上舞台,看到了剧场的全貌。
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曾经是一个辉煌一时的地方,有着很多排座椅甚至于分为一层和二层。二十年前,拿出剧目也许就在这里上演,演员们在这里表演着,带给人们欢笑亦或是一种对人生的思考。
“我不记得了。”然而,老秃这次拒绝了回答。他半真半假地道,“过去那么久了,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吧。”
陆芸知道也不能一直揪着一个人挖线索,她之所以最后问剧本的事儿,也是因为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聪明。如果她一上来就询问老秃剧本,估计会引起老秃的怀疑,无论对方回答与否,她在他心里的形象都会发生转变。倒不如像现在这样问一些相对边缘的问题,让老秃觉得可答可不答,和真相似乎又关系不大。
老秃给了她的信息比她想象的多,不过她估摸着是因为这些也是江古镇老人都知道的东西。虽说如此,这些线索也让她对剧院当年的状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很多能暴露真相的钥匙其实都藏在日常的小事里,起码对于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事的陆芸而言,这些都可以让她更细致的进行分析。
但表面上,她仍旧是不太着调的模样。挠了挠头,她无奈地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一头雾水。”
老秃对她这个总结很满意,似乎也暗中舒了口气。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装出一脸担忧地道,“咱们事务所估计是没有未来了。”
两个互相欺骗的“演技派”就在命运剧院的舞台上进行了一场演技的batte,最后还是将表里不一这一项目做到极致的陆芸获得了胜利,让电脑前的傅屿扬感叹了一句,世界都欠陆芸一个影后。
他们刚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砸门的声音。陆芸和老秃对视了一样,一起走到了命运剧院的正门口。
去正门口首先要经过检票口。陆芸随手顺了一张票据拿在手中把玩,发现这个票据制作精良,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每个上面都有一个手工绘制的小娃娃抱着齿轮的标志,格外好看。
她将票据攥在手里,走到正门口,确认的确是外面有人在砸门,而且力度还很大。
“要不要拉开看看什么情况”陆芸问老秃。
老秃直直地盯着门口,试图从透光的门缝里看到外面。但是他明显失败了,也犹豫了起来。
“不会是警察吧。”陆芸听了听外面,“难道说政府总算把这个剧院拆掉了吗”
“不可能。”老秃的手紧紧地攥着,“门外没有警车声,你别制造紧张空气。”
陆芸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心里却在老秃的标签后面加上了一个“对剧院仍有感情”。
老秃一面想要完全和这个剧院分隔开,一面又不希望这个剧院被彻底铲除。
果不其然,老秃犹豫了几许,到底还是担心出事儿。他拉着陆芸原路返回,“我们从之前那里出去,转到门口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到了大门口,他们竟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冯云亭和章语。章语踢门显然是为了泄愤,冯云亭在一旁又拉又扯,也没能阻止他们的行为。
确认了不是拆迁办的,陆芸和老秃便打算原路返回,却没想到意外被章语瞧见了。
章语停下踹门的动作,诧异地看了一眼陆芸,“你怎么在这儿这个老头儿是谁”
冯云亭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陆运身边,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老秃,随后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眼陆芸,确认她并无异样之后,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是我的老板。”陆芸自然地答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老秃在她要开始交代被绑架的事儿的时候,抢着道,“我们是来这儿探险的。”
“你这么大年纪探什么险啊”章语显然还是老大不高兴。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在顺心的时候说什么都好,在不顺心的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是错。
“小屁孩,还不让年纪大的人抱有一颗童心了”老秃的装扮本来就是怪老头老顽童的样子,遂说起着话来也挺有可信度,“我看你,年纪轻轻就耷拉着张脸,你和小芸什么关系”
“路上碰上的而已。”陆芸像是被打断之后就忘记了自己之前要诉什么苦一般,没有戳穿老秃的话。她装成不知道冯云亭参与了绑架她一事的样子,面色自若地介绍道,“这位是冯云亭,这位是章语。”
章语心情不太好,抱着胳膊道不搭理人。
倒是冯云亭说道,“剧院里很不安全,我看你们两位还是尽早打住吧。”
老秃本身也没打算从正门进,所以对此接受良好。
陆芸暗自打量冯云亭和老秃之间的关系,发现他俩竟然也互相不认识的样子。这下冯云亭的身份在陆芸这儿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如果说老秃没被人认出来是因为他古怪的打扮,那么冯云亭却不像是做了什么调整的样子。她除了过长的刘海以外,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伪装。
陆芸看了一眼冯云亭,打圆场道,“大家别这么争锋相对的啦,章语,你也别乱踢了,那好歹是被警方封起来的。”
“你怎么也凶我”章语带着哭腔道,“今天怎么事事不顺,大家都和我对着干啊”
陆芸道摇摇头,想到自己听到的对话,宽慰她,“你往好的角度想想,今天肯定还是有开心的事儿的。”
章语才不听,继续叽里呱啦地诉着苦,似乎是要把满肚子的苦水都吐出来。
冯云亭劝也劝累了,便叫陆芸和老秃先离开,然后自己去安抚章语那颗玻璃心。
“别回酒店。”眼看着陆芸的背影越走越远,冯云亭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特地叮嘱了一句。
“为什么”陆芸作出不解的样子,其实她知道是因为栾琛可能会堵在那里,但她还想从冯云亭那里打探到更多对方的态度。毕竟兜兜转转,冯云亭竟然成为了在陆芸这里疑点最多的那个人物。
冯云亭支支吾吾半天,扯了个理由道,“那里服务不怎么好,房间也脏乱差的,你还是别去了。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栾不,我是说,外面可能不太安全,你也累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中有多少破绽,略紧张地望着陆芸。
陆芸轻“噢”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话毕,她转头跟上了老秃的步伐,身后的章语和冯云亭又一次吵闹了起来。陆芸发现老秃又回了几次头,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冯云亭身上的疑点。
“他们一直是这样吗”老秃问道,显然是想把话题往冯云亭身上引。
“她们吵架啦。”陆芸见状,索性将计就计,试着让老秃来解释章语的异样。她思考了一下,斟酌着把当时的状况描述给了老秃听。
不过,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冯云亭和栾琛早有勾搭这一点,便玩了个文字游戏,只说在栾琛家里见到了章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一天的时间就抱得男神归的。
老秃听了,却整个人警惕了起来,“你说她喜欢栾琛,并且莫名其妙并且忽然突然的出现在了栾琛家里”
“对啊。”陆芸点了点头。
老秃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撂下这句话后,便丢下陆芸跑向了冯云亭和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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