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坐在床边,她抬手摸了摸秦瑜的小脸,依然觉得那温度烫得很。
小秦瑜因为昏迷而闭着双眼,他没有意识,只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没入他松散的乌发间。
他脸色烧红,看上去实在可怜极了。
秦桑心里难受,这孩子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事,为什么连昏迷了都还在流眼泪。
她心疼又焦急地将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又用帕子给他擦了眼泪。
“小秦瑜,快些醒来吧。你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摸到他紊乱的脉搏后,秦桑抿紧了嘴唇,心里下定了决心。
罢了,秦瑜变成现在这样,说不定就是因为她之前压制嗜丹兽,他为了救她造成的。
昏迷几天了,今天又高热,他这样一直意识昏沉,秦桑看在眼里,心里也非常难受。
时间过去,但秦瑜的情况却一直在恶化。
索性不顾气海的刺痛感,秦桑指尖带着莹白的灵力,刚刚触到秦瑜手腕上时,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糟糕!应该是王月娘买衣服回来了,时间还真是不凑巧。
触电般将手收回,秦桑压下心里的焦急,她加快脚步走到了门口,快速将门打开。
门外,王月娘牵着王兰,一脸喜意:“姑娘,我在路上刚巧遇到法师,就带法师来家里,他说要来看看少爷的情况。法师是仙人,他一定有办法治好少爷,也能治好姑娘的!”
破虚正站在门口,他手中握着一串静心珠,眼神温和地朝秦桑看去,做了个合十礼。
“秦姑娘,许久不见了。”
千百年不出门的破虚,竟然教秦桑碰见两回。
想到还在床上昏迷发热的秦瑜,秦桑强颜欢笑:“是法师啊,真是许久不见了。”
其实也没有许久,不过才一个月半而已。
可是破虚却莫名感觉,时间过得有些久,久到他在诵读经文时,脑海中竟不自觉想到了秦桑。
本来这次万佛宗弟子来月西城秘境历练,他是不该来的。
只是他此前答应过秦桑,还会再来看她,所以鬼使神差的,破虚主动向师父请缨来此。
“我在路上碰到两位女施主,她说你和你弟弟都病了,我就想来看看你们。”
破虚眉间朱砂鲜亮,他容貌皎若明月,清澈的眼睛包容好似能包纳万物,看着就让人心生温暖。
在这样温和柔软的眼神里,秦桑想到这一个月半来,连接遇到的事情,她突然鼻尖一酸,眼圈有些泛红。
不想把脆弱露于外人面前,她立即侧身,声线强撑平稳:“法师快些进来屋里坐,若是您能看看我弟弟,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之前动用了灵力,现在气海里有些抽.疼,她刚刚又心急走来开门,苍白的脸颊上,就浮现了点点不正常红晕。
好看是好看,可是一副病态。
分明他离开的时候,秦姑娘还身体健康,眉目间满是生机,并无什么忧愁之色。
可是短短一个多月,她就虚弱至此。
难道她弟弟的病情和严重吗?
破虚瞧着低眉垂目的秦桑,轻轻转动的佛珠不自觉顿了顿。
“秦姑娘也自己保重些身子,你若是有事,秦瑜该怎么办才好?”
秦桑声音略微哽咽:“谢谢法师,我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冷静了,但说到底,秦桑也只是个突然来到修.仙界的普通人。
这个世界玄幻离奇的事,她还完全融入不了,否则她也不会选择来下界生活了。
之前压制嗜丹兽的疼痛折磨,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忍受。
但是现在再加上秦瑜突然昏迷发热,秦桑就有些管理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尤其是破虚身上有种让人想放下戒备,想要倾吐一番的安心气息。
破虚瞥秦桑微红的眼角,他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心中竟浮现些怜惜来。
不想戳破她的脆弱,破虚举步和秦桑走进了秦瑜的房间。
入眼就是七八岁的孩子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
他身上的衣服不大合身,一眼就能看出衣服短了一截,手臂和脚腕都露出了一大截。
破虚注意到,秦瑜长大的速度,实在是超出了普通人成长的范围。
秦桑将秦瑜头上已经变热的湿帕子拿了下来,一脸心疼。
“法师,我弟弟已经昏迷好多天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突然就发起了高热,今早到现在,他身上越来越烫了。”
破虚视线略过她干燥又失了血色的唇瓣,柔声安慰:“秦姑娘不要担心,贫僧会尽力替他看看。”
他倒了杯水递给秦瑜,刚坐到床边,就看到秦瑜头上,突然冒出了一根小绿芽。
绿芽的顶端还顶着两片蔫巴巴绿叶子,一颤一颤的。
说实话,破虚有点被惊到:“这……,秦姑娘,这孩子应该不是你的亲生弟弟吧。”
明摆着的事,一个是人,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不可能是亲身的。
秦桑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绿芽,惊得措手不及。
迎着破虚澄澈的眼眸,秦桑硬着头皮点头。
“秦瑜的确不是我亲弟弟,他是我父母收养的孩子。我也知道秦瑜同下界的普通人有些不一样,但对我来说,他和亲弟弟没什么区别。”
“原来如此。”
破虚如玉石般的手指,搭在了秦瑜的脉搏上,他闭上了眼睛,淡金色的灵气顺着经脉,进入了小孩的身体。
秦桑目不转睛地看着,却不敢出声打扰。
万佛宗修行的功法,多是庄严温和的路数,破虚修行的功法为《禅心明法》。
他一手持明法禅杖,引雷霆刚烈为武器,一手持静心珠,以破人间繁华虚妄。
佛门慈悲,有菩萨渡世的温和庄重,佛门狠绝,亦有金刚怒目的果断刚烈。
破虚亦是如此。
温和的金色灵气,尝试性探入了秦瑜体内,不一会儿,那股精纯的灵力就被他完全吸收干净。
破虚脸上不动声色,他又尝试性地输入了更多的灵气,那些灵气同样也被秦瑜吸收了。
之后,越来越多的灵气,以慢慢增加的方式输入到了秦瑜筋脉之中。
空气里渐渐出现了一股清新的草木清香味。
秦桑看见秦瑜头上那根蔫嗒嗒的小嫩芽,仿佛是浇足了水一样,嫩芽又骄傲地扬起了两片绿叶。
分开的这两片叶子中间,有一个花苞鼓了出来。
随着破虚子打通秦瑜静脉的一刻,花苞就舒展洁白的花瓣,开出了一朵拇指般大的小白花。
空中清雅的香气越发浓郁了起来,秦桑发现自己刺痛的气海,竟然舒服了很多。
秦瑜手腕处也长出一根细细的绿藤,藤蔓吸收了饱满的灵气,长得越发快了。
似乎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它竟然朝秦桑的地方探了探,好像开了灵窍一般。
这样太过神奇了,所以小秦瑜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啊?
秦桑看着手边带着两片绿叶,探头探脑的绿藤,没忍住摸了摸叶子。
绿藤像是害羞了一样,藤蔓抖了两下后,竟朝秦桑颤巍巍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小白花有五片干净透明的花瓣,鹅黄色的花蕊细微精致地长在花.心里。
它离秦桑越近,秦桑就感觉身子越发轻松舒适,就连她苍白的脸上,都隐隐有了血色。
破虚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床上好似熟睡了的秦瑜,首次露出复杂的神色来。
他停止输送灵气之后,小白花蹭了蹭秦桑的指尖,又像被风雨摧残过一样,蔫嗒嗒地缩回了秦瑜的手腕之中。
什么绿芽、小白花都没有了,若不是空气中还有令人沉醉的清香,秦桑还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破虚紧紧盯着秦瑜的眉眼,他脸上凝重的神色,是秦桑从未见过的。
破虚紧紧盯着秦瑜的眉眼,久久不发一言。
他脸上的神色,是秦桑从未见过的凝重。
“法师,我弟弟他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秦桑三步作两步走,她因为心急,下意识就拉住了破虚的袖子,心里不断祈祷,希望秦瑜没什么大毛病。
破虚恍惚看着秦瑜眼熟的眉眼,脑袋空白了一瞬。
连秦桑的话,他也反应了一会儿,才听进脑子里。
实在是太巧合了,太让人惊讶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是这样熟悉的容貌,为什么此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秦桑焦急的神色映入眼中,破虚苦笑了一下,温声安慰她。
“这件事确实有些复杂,秦姑娘身处下界,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明澜子这个人?”
秦桑脸色微变:“当然听说过,虽然我生长在下界,但是那位仙长的名字,在下界也是家喻户晓的。”
明澜子?
那不是清镜宗中里修为大乘中期,仅凭一人一剑,就力压整个修仙界的剑尊吗?
小秦瑜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呢?
“他少年一战成名,秦姑娘既然知道,那贫僧就直说了。姑娘弟弟的病,其实与明澜子有关。”
秦桑感觉这件事可能十分复杂,她给自己做了一会儿心里准备,深呼吸了一下。
“既然关乎我弟弟的病症,还请法师将此事与我细细说明。”
现在她气海已经不疼了,经过刚刚的事,秦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月十五,她压制嗜丹兽失去意识之后,的确是秦瑜救了她。
先不说她和秦瑜之间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单说他救了自己的恩情,秦桑就做不到看着他一直昏迷下去,而无动于衷。
破虚也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贫僧也才想起,秦瑜这孩子和明澜子幼时长得一模一样。”
秦桑一脸惊恐:“真的吗!”
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小秦瑜和明澜子有血缘关系?或者他是明澜子的私生子?
秦桑面部过于丰富的表情,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些什么。
本来还十分严肃的破虚忍不住轻笑出声。
“秦姑娘多虑了,明澜子修的是无情剑道,他未曾和他人结过契。”
所以也不可能有秦瑜这么大的儿子。
秦桑迫不及待地问:“那法师,我家秦瑜和剑尊到底是有什么渊源呢?
破虚皎月般的面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这事有些巧合,根源就在明澜子修的无情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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