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人还想接着问,飞剑却行至主殿上空了。
宋辽城收剑落地后就往殿里走,他步伐疾快,没给宋正人继续问的机会。关于法镜动荡和两道神魂的事,暂时疑惑地悬在了宋正人心里。
——
齐楚寰被妖王带到了香粉宅。
所谓香粉宅,栖落于某座山麓,宅院深深,花树纷繁,偏安一隅,是座名副其实的避世“香粉”宅。
如这般春意盎然之地,要不是前院正中端正摆放着那鼎炼丹炉,齐楚寰都得相信妖王真的是把人带到这金屋藏娇培养感情来了。
出乎齐楚寰意料的是,妖王把他带到这之后,并没有急着做什么。
在妖族看起来很闲的妖王,到了香粉宅后反而开始忙碌,似乎忙到没有时间搭理齐楚寰。
但也不是全然不管。
妖王昼出夜归,白日他不在香粉宅,为防止齐楚寰逃走,会布下一道结界禁制,限制齐楚寰只能在宅子里活动,等到他日暮昏黄归来才撤下结界。
一来几日都是这样。
齐楚寰也不知道妖王这是真的忙碌,还是在试图迷惑混淆他的视听。
倘若妖王真的忙碌,又何必每晚回来香粉宅?修炼之人,难不成他还讲究夜晚睡觉?
但若是论迷惑自己,他每晚回来时都带着一身血气,回来也就是沐浴休息,并不会特意来找自己。
别说“培养感情”,就连面都见不到几次。
行为着实有些迷惑,时间一久,齐楚寰沉不住气了。
他并不能在这无休止地和妖王消耗下去。
他要离开这个世界,回去修补生死镜,还要狠狠收拾害他打碎生死镜的孽徒。
——
香粉宅内花木纷繁、灵气充沛,白日被关在宅子里,齐楚寰便汲取天地灵气修炼,慢慢修补着破烂的身体。
在这期间,齐楚寰发觉,这座宅子里的不少花草树木,由于常年累月吸收充沛灵气,只要得一个契机,便能生出灵智化出人形。
在这个世界,修成人形的灵植满地都是,算不上稀奇。又因为物多,优异者稀少,故而灵植地位并不高。
很多自视甚高的凡修看不上灵植,不屑与之为伍,却又冠冕堂皇,嘴上说着万物有灵,上天有好生之德,灵植既已幻化出人形,便是入了道,既然入了道,便不能随意取来炼丹了。
如妖王这般的邪门歪道则不然,邪道才不会管你是物还是人,但凡有所价值,但凡能为己所用,当然是多多益善。
他们往往是懒得废话,直接大摇大摆抓捕灵植入药。
炼丹入药也是有所讲究的。
像阖欢这种化形近百年,又一直受天宗道法熏染的灵植,身上所蕴含的价值自然不是一般灵植能够比较的。
每日惦记自身安危,在妖王保持昼出夜伏规律的某日,身体逐渐恢复的齐楚寰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既然不能自己逃走,那便让人来救。
人选便是宋辽城。
只要齐楚寰拥有足够的修为灵力,无论相隔多远,齐楚寰都可以联系上宋辽城。
因为宋辽城身上有一支木钗,是阖欢以自身骨血根脉为材塑炼而成,送给宋辽城并叮嘱他随身携带的。
情到深处,折骨铸钗。
齐楚寰对这种行为虽然略有不适,但好就好在,因为这个木钗是阖欢的骨血塑造的,所以阖欢能够和木钗发起感应。
这就意味着,齐楚寰可以让宋辽城知道,“阖欢”还活着。
天宗宗主宋辽城,这可是被世人奉在头顶的大能。
凡修对宋辽城有多崇拜?
据说曾有个门派的掌门,因为仰慕宋辽城的修行和品德,在宋辽城生辰之日给他送去了一对楹联。
上联“至高无上”,下联“正道的光”。
这楹联送至,还受到了一众宗门的赞赏和好评,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可谁能知晓,如此高洁优越备受追捧的人,暗地里都做过些什么事,真实的面目又是怎样的...
阖欢知道。
所以阖欢无了。
齐楚寰推开卧室的门,外面是艳阳高照花香扑鼻。
他要开始发动和合欢钗之间的感应了。
齐楚寰笃定,只要宋辽城知道阖欢还活着,一定会想要第一时间找到阖欢。
而齐楚寰很欢迎“正道的光”来会一会“邪教的王”。
卧室外的庭院,花繁似锦,齐楚寰走到一株花树下,席地而坐,瞌上眼睛暗自运转体内灵力。
之所以在外面施展灵力,是因为这具身体虽然有所恢复,却不一定能支撑到感应上合欢钗。
齐楚寰灵植之体,借助外面有灵的花草之力,可以事倍功半。
果不其然,感应合欢钗并非易事,一个时辰过去了,齐楚寰深感疲惫,识海里却毫无动静。
怕日暮西山妖王回来,齐楚寰想了想,从人形变成灵植体态,扎根入土,以便更好地借助大地和花草灵气。
阖欢的灵植体态,是一株小小的复叶绿植。
如人形时精致清美的长相,幻化回植物体态,也是一副精致漂亮的模样。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伤势严重,这株灵植现下显得枯黄而颓靡,根茎上的两片复叶萎靡耷拉,无精打采,唯有中间一点小小嫩芽在风中摇摇穗穗,看上去很是娇弱。
事实上,这副身体对齐楚寰来说,也确实过于娇弱了。
娇弱到扎根到大地借用灵气,经脉都有些不堪重负,钝钝作痛。
长痛不如短痛,齐楚寰干脆屏息入定,进入无我之态,只求速战速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石沉大海的识海里泛起波澜,齐楚寰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合欢钗的回应!
这让他由衷地舒出一口气。
再难,也成功了。
成功,齐楚寰睁开眼。
刚要歇一歇变回人形,却被眼前所视惊地猛然一震,连带着两片枯黄的复叶都悚然竖立而起——
齐楚寰看到,本该在外面忙碌的妖王,此刻就坐在院中石凳,面无表情静静托腮看着自己。
齐楚寰:“.........”
齐楚寰抬头看了看天色。
日头西斜。
耀眼的阳光已经被暖橘色所替代。
感应合欢钗不是桩容易的事,花费的时间确实不少,可,却也没有久到日落天黑,换做往常,离妖王回来还有一大截时辰!
盯着悚然立起变了形的两片复叶,妖王凤目一挑,勾唇扯出抹笑意。
笑得齐楚寰毛骨悚然。
齐楚寰心道自己的运气真就这么差劲?但凡搞点事情就会被妖王撞个正着?
妖王托腮翘腿,面上一幅闲情逸致,淡淡问:“你在做什么?”
可这幅闲淡不足他身上十分之一的邪戾,倒更像是一种风雨欲来的审判。
齐楚寰一颗心往下沉,想着应付的说辞。
无论如何,也要拖到宋辽城赶过来。
等不到齐楚寰的回应,妖王从石凳站起身,斜落的橘阳打在红袍上,赤红发亮,像给他披了一层血雾织就的霞光,灼烧人眼。
走到齐楚寰身边,妖王低头睨他。
齐楚寰现在是灵植体态,妖王没有收敛威压,逼得复叶在空中晃晃悠悠颤颤巍巍,状若瑟瑟发抖。
妖王好像就喜欢齐楚寰这种反应,撩起下摆,弯腰蹲身凑近灵植,屈指弹他两片复叶中间的嫩芽。
齐楚寰:“......”
头疼。
“怎么?这些时日本座没能陪你,你无聊到出来和这些花花草草玩了?”
说着玩笑般的话,身上威压却愈发地浓重,这种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暗涌怒意,更让人心惊胆战。
齐楚寰忽然就想到,他那个堕入邪道的孽徒好像也是这样,越是生气,就笑得越是灿烂......
难道说,歪门邪道的人,都是这种古怪性情么...
不逗弄灵植了,妖王改掐了一个诀。
诀成,点点红光凝聚于指尖,危险而妖异。
齐楚寰立刻警戒,浑身戒备,生怕下一刻这邪道就恼羞成怒一指头把自己戳死。
复叶绷紧成两条笔直的线,妖王好笑:“这么害怕?”
齐楚寰不发一言。
妖王笑意更甚:“甚好,本座就喜欢看你害怕的样子。”
紧绷着心的齐楚寰浑身一僵...他们邪教人士,真就都奇奇怪怪外加有些变态?
只是这种走神的想法没来得及细想,妖王身上迸发出了杀意。
这份突如其来的杀意席卷笼罩住整座院子,引得齐楚寰身后的花树无风自动,洋洋洒洒抖落下成堆粉花。
宋辽城还没有到,妖王这份杀意,还能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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