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乖巧地“喵”了一声，趴在林怀真肩膀上摇尾巴。
小小一只，看起来特别可爱，是狼藉现场唯一的清流。
突然出现的怪物像给伪装的平和撕开了最后的遮羞布，在场的人都是真正的玩家，几乎没有系统留下的“NPC”，无法对这样的爆炸和伤亡无动于衷。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小声哭泣，现场很乱。
学校保安赶了过来。傅弛作为高级玩家，主动承担起了善后的工作。两个伤患被赶来的胖子和吴跃扶到了旁边花坛上坐。
“怎么回事，你们在哪里触发的副本？”
“五楼。”林怀真的声音很疲，整个脑子是木的，“是高级副本。boss提前狂化，被系统判定成违规，所以提前将我们传送出来。”
“好在判定成过关了，至少有奖励。”林然坐到了旁边，说完看向那只猫，“这猫怎么回事？”
“谁知道。”
林怀真说着偏过头，看了那猫一眼。小黑猫仿佛听得懂话似的，扭过脸，两颗小纽扣一样的眼睛盯着他看，特别无辜地叫：“喵~”
“但我应该没瞎吧，刚刚是它救了我们对吧？”林然皱起眉，满脸疑惑，“我记得它没那么小？”
“管他呢。至少它没有敌意，养只猫又不费事，留着吧。”林怀真懒洋洋地摸着小猫的脑袋。
刚刚确实是这只猫救了他们，虽然林怀真最后努力放出的木藤能抗住上方掉下来的墙皮，但他真没自信抗住怪物的伤害。
猫是什么来头，他还得好好观察观察。
结束了副本，林怀真整个人又回到了平日里的状态，脑子转得飞起，人却赖在地上没动，眯着一只眼睛看所有人，表情懒洋洋的。
胖子和吴跃在四楼触发了两个小副本，都升了一级；几名保镖也合作完成了一个小副本；至于陈音，那姑娘倒是运气好，她怕死，一直紧紧跟在傅弛身后，有惊无险地蹭了些经验。
只是听说丛磊被那引发了爆炸的怪物给吞噬以后，几名保镖的表情就有点不对了。
像是有话要说。
林怀真习惯性地坐在一边，看了会儿保镖们的表情，突然插嘴打断了讨论：“你们几个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无知无觉的三人组一起回头。
“我们……”几名保镖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我们就是打工的，既然老板不在了，我们也想回家看看父母还是否健在。”
这些人平时就对丛磊很有意见，要不是为了那份工资，早就跑路了。比起从手机上听说父母没事，身为人子当然更想回家亲眼见见双亲。
林怀真忽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问题：“等等，你们能联系上父母？”
“对啊。”
“难道好友不是按距离加的吗？”他觉得很奇怪，如果能联系上父母，为什么这几个人一副进游戏后就没见过亲人的哀切表情。
“不是吧？”
“应该不是吧？我没回家但是搜索到父母名字了啊？”
林怀真：“……”
“算了，你们走吧，路上小心。”这事他打算等一会儿问问傅弛。
八名保镖在其他副本里死了一个，还剩七人，其中五人打算回家，林怀真作主同意了，剩下两个想留下跟着傅弛混经验的，得等傅弛回来再说。
该走的人散去，林怀真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走。
胖子忙喊道：“你干嘛去？”
“找地方歇会儿。”林怀真摆摆手，“半小时后见。”他估计傅弛半小时能把事情处理好。
“可是——”
胖子想阻拦，被林然的一声冷笑阻止：“你快让他去吧，他伤很重，估计老毛病又犯了。”
怎么说呢，最了解你的人通常总是那个看你不顺眼的人。这确实是林怀真的“老毛病”，他受伤的时候防心极重，喜欢找没人的地方自己待着休息。
很快，他就在隔壁一幢教学楼的四楼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无人空间，也不嫌脏，自顾自地坐下来。
阳光穿过叶片间的空隙洒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如果不是个别人身上的伤痕和血污，看上去就像普通的校园午后那样，宁静、祥和。
做个普通人。
这是他曾经的心愿，也是当初，颜哥反复提到过的期许。
从实验室逃出来以后，他在胖子他们的照顾下渐渐恢复了正常，获取了正常的社会身份，按部就班地考试、升学，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虽说他们接受过高级别的教育，但从没体验过普通的校园环境。普通人的日程、普通人的友谊……这些对他们而言，才是上学时的真正功课。
学校里的每一寸土地和风景，对林怀真而言，都是很宝贵的。
现在还是那些人，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毁了这一切。
他眯了下眼。
“喵！”
趴着睡觉的黑猫突然惊醒，浑身炸毛，一步跳上对面栏杆，戒备地看着他。
“噗——”林怀真喷笑出声，“你怎么这么敏感啊。”
“喵喵！”
“我没有找你打架的意思，就是想到几个……”他想了想说，“大坏蛋，有点生气而已。”
“喵喵！”
“好了好了，我错了。你是不是不走了啊？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看你这么黑……”
这猫除了两颗小圆豆一样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以外，全身上下黑得均匀，大概是吃得不错，它全身的毛油光水滑，看着就手感很好。
如果是颜哥的话，多半会给这只猫取名叫“咖啡”或者“巧克力”，所以名字让林怀真来取，他会选择——
“那不如……你就叫帕玛森吧。帕玛森！”
“喵？”黑猫歪了下脑袋，小小的眼珠里映着大大的问号。
帕玛森芝士，常被研磨成粉末状洒于烘焙食物表面，就像雪花一样。
是颜哥最不喜欢，林怀真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他决定，用这个名字纪念他和这只猫的相遇。
等再见到颜哥，把这只猫介绍给他看，一定会被他狠狠嫌弃的。林怀真想到那个画面，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
身体像刻了个闹钟，25分钟后，林怀真准时睁开了眼睛。
帕玛森趴在他的腿上休息，人一动也跟着惊醒。
“真敏锐啊。”林怀真敲了下它的脑袋，把猫捡起来放在肩膀上，看了看走廊的窗户，最终还是决定走楼梯。
内心最后的倔强，是要用普通人的方式下楼。
傅弛已经处理完事情回来了。他同意让那两个人连陈音一起留下，但说明只把他们带到15级。
从10级到15级，足够这些人学会应该怎样寻找适合自己等级的任务，并积攒一定的战斗经验。高级玩家刷低级本经验会减少，傅弛自己还要升级，不可能一直当保姆。
毕竟丛磊都死了，理论上，他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以撂挑子走人了。
两名保镖和陈音自然是千恩万谢。等他们说完话，姗姗来迟的林怀真才搭了句：“傅弛，问你件事。”
“嗯？你回来了啊，正好我有事问你。”傅弛说，“你先说吧。”
“哦，我想问，这个游戏加好友究竟是不是按距离来的？”林怀真说，“之前我在公寓搜林然搜不到人，见面了才加上的。”
“……”傅弛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
“怎么？”
“其实是这样的，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玩家一定能被搜索到；见不到面的时候……它是根据现实中的亲密度来判定的。”
林怀真：“……”
“意思是，你和林然关系不好……”傅弛小心说着，一边观察两位当事人的表情，“这个……也没啥嘛，你俩吵架又不是第一天了。”
“……我也没搜到颜哥……”林怀真脸是惨白的，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不可能。那肯定还有别的限制，不然凭亲密度加好友，我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加到颜哥的人。”
众人：“……”
林然第一个转身作呕吐状：“这个人怎么又开始了。”
“他来了，他带着他的‘颜哥最佳好友’身份走来了。”
“你俩关系好我们都知道，倒也不必时时刻刻晒友情……”
“哦，你说颜哥啊。”傅弛突然想起来，“以前……去年的时候吧？反正挺久之前的事了。有一回大家都在传，说颜哥受了很重的伤，我们肯定都很关心他嘛，结果密聊问他，啥也不说，过了两天再看，发现他把我们好友都删了。”
众人：“啊？”
“估计是密聊的人太多，把他搞烦了。删好友还不算，当时连搜索都关掉了，谁都搜不到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过了……大概是一个多月，他又把我们都加回来了。”傅弛说，“后来再问他，只说没事。我们不信，让他回来聚了一次，亲眼看见人没事，大家也就不问了……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林怀真眨了下眼。
胖子：“这个搜索还能关的啊？”
“能吧？我也不知道。”傅弛说，“我事后找过，根本没找到关闭按钮。我都怀疑颜哥是不是单方面‘封心锁爱’了一个多月……跟大家单方面绝交，那可不就是谁都搜不到他了吗？哈哈。”
“……你很雷诶。”
“开个玩笑嘛。诶对了，怀真，说说你刚才怎么触发的副本吧？我还是觉得很奇怪，你们会在学校图书馆里触发到高级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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