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照上湖面，波光粼粼。
几只模样奇怪的妖兽探出头，看到裴骞后随即瑟瑟发抖地缩回去，转眼跑没影。
裴骞寒着脸走到湖边，微眯起琥珀色的双眸，看向水面。
水中映出他的身影，现在的他是化形后的少年模样。修为和识海都被下了禁制，早上尾巴冒出来，应该不是好事。
裴骞盯着水面看了一会，回到巨石上调动灵力尝试恢复修为。
片刻后，他睁开眼，额头挂满了豆大的汗粒，目光晦涩莫辩。
居云真仙那个蠢货，竟然散尽修为以身布阵，并在阵法上下了双层禁制。
他冲破封印走出深渊，修为被禁锢。一旦强行突破禁制恢复修为，就会立即恢复本体的样子不会再化形成人。
不恢复修为，他便永远都是现在这副少年模样。
裴骞抬手按了下眉心，面若寒霜地躺下去，闭上眼睡觉。
诛魔阵法出自灵泽大陆，他留在姜芙身边，总有一天会找到破解的办法。
识海内肯定还有其他的记忆，他要恢复修为，也要想恢复本体就恢复，想化形就化形。
迷迷糊糊即将睡过去，耳边忽然传来细细的交谈声，“你刚才看到没有，死的几个人好像都是玄星宗外门杂役房的弟子。”
“看到了，好像是被烧死的。”另一道声音响起。
“我们快回去吧，万一玄星宗的人找过来，误会是我们杀的人就坏了。”
“好啊。”
裴骞睁开眼，神色漠然地瞟了眼声音发出的方向，琥珀色的瞳仁闪过一抹嘲讽，复又闭上。
除了居云真仙，灵泽大陆没人能识破他封印体内魔气的手法。
交谈声低下去，不消片刻便彻底消失。
裴骞的睡意被赶跑，坐起来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灵湖。
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一圈一圈的波澜，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底下兴风作浪。
姜芙还在湖底。
裴骞微眯起眼看了一会，烦躁起身跃入湖中。
水下的波涛更为汹涌，一圈一圈卷着水草和灵鱼往湖心的位置席卷过去。
他眸光沉了沉，加快速度游过去。
姜芙好像不会水，她下湖之前用了符箓？
进入湖心，水龙卷的速度更快，视线里出现一道娇小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用符箓跟守护灵药的妖兽打斗。
她的隔水符效用只剩下一半，看着好像已经在呛水。
裴骞敛去烦躁游过去，目光幽深地看着浮在水中的雪甲龟。
通体发白雪甲龟看到他，巨大的身形慢慢缩小，哆嗦着停下来不敢跑也不敢继续攻击姜芙。
“师弟！”姜芙一连呛了好几口水，整个人往下沉，心慌慌挥动手臂。
裴骞加快速度游过去，顺势看了眼变成拳头大小的雪甲龟。
自己是魔灵之域的灵兽，不是本体的样子身上也有压制妖兽的灵压，能让所有妖兽自觉臣服。
雪甲龟浮在水里，慢慢划水不让自己沉下去，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静静看他。
别杀它，它才一百岁还是个宝宝，它也没伤害那个人修。
裴骞抓到姜芙的胳膊将她拉起来，四周的水转眼退去，隔水符又泛起亮光将他们四周的湖水隔开。
“帮我抓雪甲龟，我去把冰魄草挖出来。”姜芙抹去脸上的水，乌黑发亮的眼漾起欣喜的笑意，“五阶灵药很值钱的。”
裴骞抬了下眼皮，伸手将浮在水里的雪甲龟抓过来，冷淡出声，“快点。”
姜芙：“……”
师弟天赋异禀，竟然徒手抓了雪甲龟？！
刚才为了抓住那玩意她差点溺水。
“头疼。”裴骞不耐烦出声。
他不喜欢水。
“我很快就好。”姜芙回过神，低头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特制的盒子，小心翼翼地将冰魄草挖出来装进盒子里。
要是飞云宗有灵湖就好了，她能在湖底种满冰魄草。
可惜现在连一只水缸都摆不下。
一共五棵冰魄草，能换好多的中品灵石！
姜芙挖出所有的冰魄草，回到裴骞身边拿走他手里的雪甲龟，开心上岸。
出了灵湖，她拿出两张烘干衣服用的退水符注入灵力，得意扬眉，“师弟，我是不是很厉害？上山下水如履平地，你想不想学。”
“不想。”裴骞坐到巨石上，嗓音凉凉，“湖水好喝？”
姜芙：“……”
就不能不提这种丢脸的事？
“那是不好喝。”裴骞将她的样子收进眼底，心情转瞬变好。
“今天是个意外好不好。”姜芙郁闷反驳，“相信我，以后不会在有这种意外发生。”
裴骞不理她，闭上眼躺到巨石上等着符箓起效。
姜芙撇撇嘴，也坐下来，低头逗弄小宝宝一样的雪甲龟。
她不会水，也没想到湖底除了二阶的水莲珠，还有五阶灵药冰魄草。
更没想到守护冰魄草的，竟然是难得一见的雪甲龟。
灵药和灵材分为五阶，一阶的遍地都是不值钱，二阶以上的灵药所有的修士都想要。
五阶冰魄草极为珍贵，一棵就能换两百枚中品灵石，练气初境的修士服下去，能将修为直接提升到筑基初境。
进入筑基境，寿命就能延长到三百岁，同时也意味着脱去凡胎，成为真正的修士。
更高境界的修士服用，效果更好。
她上辈子从练气初境到筑基初境，花了整整八十年时间，这辈子完全不用那么久。
没准还能通过问仙试，筑基修为以下的问仙考。
问仙试一共有六级大考，每一级大考的获胜者都有适用的丰厚奖励，她上辈子没机会去参加，只去围观过。
至于雪甲龟，这玩意对其他的职业的修士用处不大，却是符修提升符箓威力最好的灵材。
一枚甲片就能让符纸的成品率，提高到十成。
她太高兴，忘了隔水符起效的时间不长。
要不是裴骞下水来救她，雪甲龟能把她给吞了。
姜芙略心塞。
过了半炷香的工夫，两人身上的衣裳彻底干透。
姜芙放出探查符，确认附近没人也没有妖兽，转头把裴骞拉起来，“我现在教你引气入体，你好好听着。”
裴骞垂眸，少女睁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目光坚定执着。
他看了眼天色，不置可否。
姜芙当他是同意了，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授课，并给他做示范。
趁着谷中的其他妖兽还没发现他们，她得赶紧教他。
这山谷的灵气比玄星宗外门区域要充沛一些，适合新弟子修炼。
由于这里妖兽众多，修为低微的弟子有人结伴才敢进山，平时都是在外围修炼或者找灵药。
山谷外。
流焰门的两个弟子结伴进山采药，其中一个正是在虚妄深渊，污蔑姜芙偷换玉牌的大弟子夏春雪。
她看到韩松等人的尸体，立即摆手示意师妹宁晗停下来，自己过去查看死因。
死的是玄星宗外门杂役房的弟子。
“师姐？”宁晗抓紧了手中的长剑，瑟瑟发抖，“是不是被妖兽打死的？”
苍梧山外的山林妖兽众多，时常会袭击进山采药的修士。
有些高阶的妖兽攻击力惊人。
“不是。”夏春雪面露喜色，“你等我一下。”
这几个人都是被火攻击死的，听师尊说能用火作为武器还能不烧毁山林的，只有飞云宗的符箓。
前几日在虚妄深渊，师尊没能换掉玉牌，只得以自己强行突破修为受伤为由，换门中长老和大师姐去看守魔尊。
这几日，她天天都得带着师妹上山采药，做样子给玄星宗和其他门派的弟子看。
采不到灵药，回去还要受罚。
都怪姜芙。
要不是她多事，自己根本不用受这个气。
夏春雪一想到自己一个人，在茫茫虚妄深渊站了六个时辰，就恨的牙痒痒。
为了出这口气，她一回到宗门，就把姜芙手里有赤月殿令牌的消息散播出去。
死了的这几个弟子，应该是想抢姜芙手里的令牌才导致被害。
夏春雪在心里冷笑一声，低头看了看那几个弟子身上的一阶乾坤袋，飞快动手取下。
先前也有人经过，竟然没人拿走里面的东西。
杂役房的弟子真穷，乾坤袋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下品灵石和一阶丹药。
夏春雪拿走灵石和丹药，取出身上的留影石注入灵力。
这件事得让师尊出面。
流焰门上下十几号人，玄星宗给的地方还不如飞云宗一半大，她们也该换个大点的院子了。
用留影石将几个人的死状照下来，夏春雪回头去找宁晗，面上难掩开心，“回去，今天不去采药。”
她无法确定杀人的是姜芙还是无为真人，得师尊看过才知道。
“他们不是被妖兽杀的？”宁晗放松下来，转瞬又变得紧张起来，“光天化日杀人，太可怕了。”
“非常可怕，我们先回去。”夏春雪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姜芙杀了人，玄星宗不可能还留着他们师徒。
两人离开山谷，不多时又有人进入，同样看到了死状凄惨的韩松等人。
消息很快传回玄星宗，执法堂的弟子带人进山收尸，整个苍梧山都知道飞云宗弟子姜芙杀了人。
姜芙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认真教授裴骞如何引气入体。
夕阳照进山谷，躺在巨石上的裴骞昏昏欲睡，俊雅绝伦的脸庞笼在淡金色的霞光里，如谪仙一般。
姜芙说到喉咙冒烟终于停下来，巴巴地看着裴骞，“听懂了吗？”
“没有。”裴骞懒洋洋应了声，睁开眼坐起来，神色惺忪，“回去？”
“嗯。”姜芙想要教训他的话生生卡住。
对着这张零瑕疵的脸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她严厉不起来。
上辈子，她捡到的小麒麟也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每回睡醒了总喜欢用脑袋蹭她的手，乖得不得了。
打瞌睡的裴骞也很乖。
在虚妄深渊百年，除了师父她身边就只有小麒麟。
她很想它。
“走吧。”裴骞站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姜芙轻轻吐出口气，安慰自己不急。他才刚入门，对他的要求不能太高。
有美色欣赏总好过什么都没有。
结伴往外走出去一段距离，耳边忽然传来嘈杂之声。
姜芙停下来，拿出一张隐身符注入灵力，带着裴骞藏起身形。
听动静，好像是玄星宗执法堂的弟子。
她在湖底之时，外面到底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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